有了這個曲，回鄉的路上，周霏霏跟姐姐更加親近了。長期的，本就愿意有伙伴相陪，周小曼現在充當了這個伙伴的角。

車上開了冷氣，溫度適宜。周小曼輕輕拍拍的肩膀，聲道：“你挨著我睡吧。開車回去得有兩個小時呢。”

周霏霏先前哭累了，此刻的確神萎頓。掩口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靠在周小曼懷里，沉沉地睡著了。周小曼從自己包里拿了件長袖披在睡著的人上。周文忠可是打算讓在鄉間住滿一個暑假的，自然行李不缺。

等車子進了港鎮，再轉周家村，已經接近中午。

周霏霏覺得姐姐幫了自己這麼多，還救了自己，要講義氣。爸爸剛說麻煩爺爺，姐姐還得在這邊打擾兩個月時，就大聲強調：“爸爸，姐姐跟我們一起回去吧。還要查資料寫作業呢。這邊沒有電腦啊。”

結果周家金孫周留立刻打蛇隨上：“大伯，你給小曼在這邊也買臺電腦吧。現在村里也能牽網線。絕對耽誤不了小曼學習。”

這回就連姜黎都神淡淡的。

周小曼差點兒笑出來。

不愧是周家的傳，傳承了周家的源。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前兩年他們就借著不習慣鄉下茅廁，讓周文忠給老家裝了水馬桶。看來還真是萬金油，周家想從周文忠上吸，拿作伐子就好。周文忠一直耿耿于懷為花了多錢，可那些錢可有多落到了上？

凰男想給家里輸，直接說。一個老大爺兒們，拿一個小姑娘當借口，別說臉了，連皮都不要了吧！

周文忠面上幾乎要保持不住風度了。他微微垂了下眼瞼，平靜地宣布：“單位要分部房了。一個平方八百塊，我還得找地方籌錢去。”

周老太一聽分房，立刻喜上眉梢：“有大房子啦，那敢好。你那小房子就給傳吧，明年傳就得上城里讀書去了，哪能沒地方住呢。”

周小曼憋笑憋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周老太還真是老封君當久了，在姜黎面前都膽兒了。也是，誰讓周霏霏是孩呢，再是公主，也是人家的人。

周文忠臉大變，溫文爾雅的模樣都端不起來了。他近乎于咬牙切齒一般：“那房子是公房，買了新房，所里得收回去老房子的。”

周老太不以為然：“那還買什麼房子。你就兩個丫頭，又不要娶老婆生孩子的。有那錢糟蹋，不如在縣城給傳買一套。這要是在縣里頭沒房子，人家好點兒的姑娘都不稀罕嫁的。”

周小曼安地輕拍周霏霏的背，心里頭簡直要笑翻了。

周老太看不上生母是真的，但同樣從骨子里看不起姜黎。

當年媽懷著時，去城里鬧了一回。姜黎以人格了侮辱為由，去英國留學了兩年才回來。這兩年的時間，足以讓在周文忠心中當一輩子的白月。但到了眼睛毒辣的周老太這兒，一個人，能跟有夫之婦扯上關系，那還想讓周老太高看，那就是癡人說夢。

況且這人連兒子都沒生！

頭些年，周老太還怕家境優渥的姜黎會甩手走人，影響了兒子的前程。但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看著再年輕，姜黎一個要四十的人了，還能翻天不。

周老太深覺得，自己現在很有資本在這個媳婦面前，擺上一回婆母的威風。

周文忠恨不得能挖一個地鉆進去。他不能恨父母兄弟，只能將怒火的源安排在大兒上。要不是送回鄉，他的妻跟，何至于這種磋磨。

一直跟形人一樣默不作聲的周老頭突然咳嗽了一聲，和悅地轉移了話題：“都快上桌吃飯吧。你媽一早就盼著你們來了。文誠為了抓，還被爪子給撓了一下。”

場上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周霏霏示意姐姐彎腰，跟咬耳朵：“也就是爺爺好些。”

周小曼的腦袋，笑而不語。等再大點兒，姜黎大概就會叮囑，最該提防的人就是周老頭。躲在后面裝老好人，最惡心！他要真是心善，為什麼會縱容著一切發生。

周老太回廚房端了回砂鍋湯上桌，立刻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笑得滿臉褶子開出花。熱洋溢地給周霏霏挾：“囡囡啊，這是養的，一天飼料都沒喂過，正宗的草。”

另一個已經被二叔周文誠的老婆麻利地挾給了兒子。

周小曼垂眼斂笑。這張餐桌上，別說了，連湯都不到喝。

周文誠在飯桌上跟周老頭一唱一和，唾沫橫飛地吹噓港鎮初中今年中考的輝煌。嘖嘖，好幾個縣中呢，還有個孩子考到了全市第三，那就是探花郎啊。

“大哥，就是你高中同學，老許家的二姑娘。都說鄉下學校不行，我看啊，還是要看人。今年那個高考狀元不就是省北哪個鎮上中學的嘛。”

周小曼看端坐的跟個菩薩一樣的姜黎，心下哂然。姜黎從上桌起就基本上沒筷子。估著，除了因為周老太為了表達對大兒子一家的歡迎，菜蔬的油水過分足不合姜黎口味外，那飛濺的唾沫星子也夠讓倒胃口的吧。

周家人奇怪的自卑自傲心理也是如出一轍。每逢姜黎母回鄉，他們就會挖空心思大夸特夸一回鄉間的人杰地靈，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城里人可不能小瞧了我們。周小曼上輩子接了不農村出的同事，也沒見誰像周家人這麼神經質的。

這回，周文誠就一個勁兒地追問姜黎，非得從口中聽到對那位“全市第三”的姑娘的肯定。周小曼瞥了眼父親，發現對方也是面緋紅，那份激簡直抑不住。

這個可憐的男人，終其一生都在想方設法獲得妻子跟岳家的肯定。

姜黎微笑著點點頭，就勢放下了筷子，低聲細語：“嗯，我知道。今天中考的第一名是我同事的孩子，第二名是我父親朋友的孫子。這兩個孩子，也都說這小姑娘厲害，不容易。”

周小曼看著周家人訕訕的面，差點兒沒笑出來。這些人是抖m嗎？哪回他們能從姜黎那里討到便宜，還非得一次又一次找削。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有客人登門。周小曼看到那張探頭探腦的臉，就一陣不舒服。這人認識，該喊一聲堂姑。跟著的高周小曼一屆，本來應該算表姐的，周家人一直讓喊堂姐。周小曼連這個人都不想看見。

這位黃佳小姐不要臉的程度與周傳相比，也不遑多讓。

每逢周小曼回鄉下，必然要上門，把周小曼的行李翻個遍，好看的服要試穿，合眼的東西要試用。試著試著就了的了。明明倆材不同，周小曼的不服就穿不上。這人愣是拽回家掛著看，都賊不走空。

但凡周小曼反抗或者告狀，大人們必定會指責小氣。姐姐借你件服穿一下又怎樣了。都是親戚，還這麼斤斤計較。

周文忠從來不會替說一句話，只會每次給添置新時嫌棄穿服費，花錢多。

黃佳中專畢業后又考了人自考，跟周小曼同一年拿到了本科學歷。當時姜黎手上有個推薦去銀行的名額，說周小曼學校太差，是個本二，不能推薦。周小曼正自責績不好呢，回頭姜黎就把黃佳給推薦進去了。

姜黎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資源最優化。周小曼混得好，對半點兒好也沒有。黃佳得了這份工作，老家就沒有半個人能說姜黎不是。可是連周文忠大伯家的外孫都幫。周小曼混不好，純粹是爛泥糊不上墻，不知道糟蹋了多人家的心呢。

周小曼對周文忠夫妻最恨的就是這一點，明明在最苛刻的環境下長，可他們偏生要顯得占了多便宜一樣。得到績，全是靠蔭庇；混得不好，純屬扶不起的阿斗。

堂姑笑地捧著梨瓜進屋，熱的快讓房頂上的吊扇都招架不住了。用甜膩的能招來蒼蠅的聲音宣布，一聽說大哥跟嫂子回來了，趕帶著佳佳過來了。

“梨瓜是自家地里頭采的，我嬸嬸跟歪歪都說甜。特意囑咐我，一定要給囡囡留幾個嘗嘗鮮。”

黃佳笑嘻嘻地到了周霏霏邊上，一面表達對小堂妹的思念之，一面眼睛在周小曼上梭巡。沒看上服，瞥到腕子上的表時，就笑著要求試戴一下。今年要去縣城上學了，正缺一塊表。

周小曼沒。

周文忠面上掛不住，正準備沉著臉要求下手表，周霏霏搶先一步開了腔：“堂姐，你中考都不戴手表嗎？”

堂姑連忙打圓場：“哎喲，我們哪里比得上城里人啊。我們佳佳考試用的還是我的手表。”

周霏霏小臉浮上了困的神，自言自語一般：“這麼窮？可我聽二叔說現在鄉下不缺錢啊。”

周家人面上漲得通紅。姜黎輕聲喚了兒，拉過去手，擺明了置事外。

這些開銷，周文忠都會記在周小曼頭上。所以他始終覺得虧欠了小兒。

堂姑干笑了兩聲，朝周小曼出親切和藹的模樣：“小曼這是要在爺爺家過暑假了吧。剛好，你佳佳姐中考完了，可以過來給你補課。”

周霏霏滿心不高興，直接嗆聲過去：“堂姐中考多分啊？都開補習班啦！我姐今天就回去，明年就要中考了，哪有時間耽擱。”

姜黎從來不當著人的面下兒的臉。雖然不悅周霏霏的自作主張，卻又為兒的落落大方而驕傲。跟小五歲的妹妹一比，周小曼簡直就是只頭耷腦的鵪鶉。

周文忠心頭一陣煩躁，他覺得大兒實在太無能了，簡直連小兒的一半都比不上。

周小曼乖巧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心頭一陣冷笑。同樣的話，要是從里出來，勢必就是狂妄無知眼高于頂看不起人。為什麼要開口，讓有話語權的人說出想說的話就好。

黃佳卻惦記上周小曼的這塊表了。倒不是這表有多好。眼睛尖的很，看得出來這表比不上周霏霏的。但后者的東西只有看著流流口水的份兒，前者的東西，向來都是挑三揀四，還沒有到不了手的道理。

臉上堆出笑來：“我哪里能給人補課。是我們學校組織的啦，像教數學的李老師，教英語的金老師，教理的陳老師，我同學許多，就是中考全市第三的那個，三個省一等獎全是他們帶出來的。好多其他鎮的人都過來補課呢。”

周文忠微微眨了下眼，心頭涌出一陣激。讓周小曼留下補課，到時候再順理章地在港鎮讀完初三，這就更加契合他當年的讀書環境了。他的功是因為他天資聰穎且刻苦上進。他不需要拋棄現有的一切從頭開始親自論證。他的兒能代替他證明這一點。

“吃過飯我去看一下吧，要是還行，小曼就過去補課。”周文忠一句話給這事兒定了。

其實他依然有些不滿意。他當年可沒人給他掏錢補習，幫他開小灶的老師都是惜他的人才。這個大兒，生活環境跟學習條件，還是太優渥了。

周小曼急得差點兒跳起來。一點兒也不稀罕什麼名師，需要的是轉學，離開那個一看到名字就骨悚然的學校。這個暑假至關要，必須得討好到姜教授夫妻，由他們出面幫聯系新學校。

想跟著去港鎮初中，要攪黃了這件事。一定有辦法的，關于上輩子的記憶里，這個時候沒有在鄉下過暑假。不知為何，發了好大的火，好像還威脅要自殺，得以順利地留在了城里。

這回不能這樣。因為威脅自殺的事，姜教授夫妻對愈發冷淡了。后來幾乎就不再管的事。他們是的救命稻草，一定不能得罪這二老。不能讓他們留下好逸惡勞慕虛榮，所以不愿意回鄉的印象。

要想辦法說服周文忠，必須得回城去。

然而周文忠剛把車子開出來，周留和黃佳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車。他們表示要去鎮上逛逛。這個大伯出手最大方，每趟回來帶他們上街，起碼有十塊二十塊的零花錢。

如此一來，后座就只能再坐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