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思知不知》第14章 吃蟹還是吃醋

他不承認自己還想或不想喬葉,這是一道無解的題,鑽研得太深很容易把自己死胡同里去。

他只是再沒有能力上另外一個人,試問不怎麼可能廝守一生?

他站起來,「我去找找容昭,看他來了沒有。」

後的吳奕趕跟著站起來,「boss你坐著,我去吧!」

這種事哪用得著老闆親自去跑?

賀維庭手抵在邊輕聲咳嗽,口悶悶的疼。這種預兆不太好,每次都是跟喬葉針鋒相對的時候才會出現。

果然,還沒邁出水榭半步,就看到容昭進來了,後跟著的正是喬葉。

他一時都忘了自己站起來是要做什麼,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們一步步走近。

喬葉不願迎視他的目,只扭頭看向荷池那邊的戲臺。念眉他們一唱三嘆,折子戲唱到哪一出都聽不出來,耳邊嗡嗡作響,只覺得那搖曳的唱腔,飄飄忽忽的。

容昭倒是大方,見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他們上,索大方地牽起喬葉的手,拉著走到賀維庭邊的位置,輕輕一推,「咱們就坐這兒。」

賀維庭的視線落在兩人雙手相扣的地方,刺眼得讓他覺得眼眶又脹又痛,簡直像要噴出火來。

他僵在那裡,並沒有失態,可邊最親近的人還是立馬就察覺到異樣。

賀正儀抬眸看到喬葉,也愕了一下,「你是……」

喬葉出一個得的笑,「賀士,你好。」

只見過賀正儀一次,是以賀維庭未婚妻的份去見家長。他讓跟著姑姑,便姑姑,含帶怯。

現在多尷尬,都不知該怎麼稱呼賀正儀才好。

賀正義到底是歷經世事的人,消失三年多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再看侄兒這樣的反應,心裡也大概有數。只是不方便發作出來,面子上的和平還是要維繫的。

容昭還是有些怵,怕不留面要趕人,在一旁道:「喬葉是我同事,今天是我帶來的。」

賀正儀看了一眼江姜,低聲回道:「臺上那位崑曲演員也是喬醫生的朋友,也邀請了過來。」

賀正儀沒再多問,朝喬葉略微點點頭,示意坐下。

就坐在賀維庭和容昭的中間,距離太近,幾乎能嗅到賀維庭上那種淡淡的松柏香氣。他存在太強,即使沒有之前那樣的咄咄人,僅僅是姿態優雅地坐在邊,就足以讓喬葉坐立難安。

「難得大家都聚齊了,來吧,都舉杯一下,別辜負了這花好月圓夜。」賀正儀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但願來年萬事都順順噹噹的,該放下的放下,能重新開始的就重新開始,都活的瀟灑一點。」

這話若有所指,賀維庭跟喬葉端著酒杯的手都微微一

良辰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酒杯到一起發出清冽的脆響,想兩顆心撞的聲音。賀維庭仰頭就喝了杯中酒,喬葉想攔已經來不及了。

1977年份的雪利白蘭地,雖然口甘冽,卻有超過40度的酒含量,無論如何是不適合他這樣豪飲的。

想勸,可桌上還有這麼多人,連跟他開口說話都沒有合適的機會。知道他也不願意聽。

還有賀正儀坐鎮,比誰都更關心賀維庭的,挪開他的酒杯道:「好酒是喝不完的,我那酒窖里還多得是,你把養好了再說。」

旁的老孟已經舉手示意侍者,「幫他倒點果醋。」

同樣的澤和果香,卻一點刺激元素都沒有。

喬葉懸著的心放下來,才發現面前的盤子里已經多了幾隻剝好的蝦。

「別傻看著,快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容昭把的拘謹和焦慮都看在眼裡。這桌席是為家宴準備的,又寬又長,菜式很多,要吃得好就得甩得開矜持去夾菜。面前最近的是一盤京糕山藥,要是他不管,今晚估計最多也吃一兩口山藥,最後還是飢腸轆轆地回去。

他見過很多孩子吃酒席的時候顧著形象,又嫌剝蝦臟手,寧可不吃,連他有時都是這樣。跟不合意的人同桌吃飯,他最多應付兩筷子,哪有心吃這麼複雜的東西。

可是為,他卻是甘願的。他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為個人做到這一步,而且自然而然的,沒有一點勉強。

喬葉有點為難,「師兄……」

「別剝了,吃蝦會過敏,全都長紅點,臉也會腫。」

賀維庭忽然淡淡開口,卻語出驚人,連賀正儀都停下筷子看著他。

容昭一怔,問喬葉:「真的嗎?」

喬葉臉紅了又白,這種事沒法作假,無奈地點頭。

他有些尷尬,手裡的蝦剝了一半,繼續不是,扔了也不是。

坐他對面的江姜笑了笑,把盤子到他面前道:「那不如給我吧,我也不太擅長剝這個。」

要不是,他們也不會陷這麼難堪的境地。容昭橫了一眼,把手裡的蝦放進自己裡吃了。

賀維庭冷冷地笑了笑,「要吃什麼不會自己手麼?還是說到國外這麼些年吃慣了西餐的分食制,跟這麼多人坐一個大桌吃飯反倒是強人所難了?」

喬葉沒說什麼,容昭倒急了,「你這說的什麼話?有對客人這麼說話的嗎?」

賀維庭握著銀筷頭,「要是我的客人當然不會,可惜不是。」

這幾乎是赤果果的逐客令,喬葉也明白他有多不願意在這裡看到,尤其還是在賀正儀面前。

屏氣凝神,剛想站起來作別,就聽賀正儀道:「你的朋友……今天唱《牡丹亭》的這位,什麼?」

喬葉沒想到會跟自己說話,有疑慮,但還是回答:「沈念眉。」

賀正儀嗯了一聲,對江姜道:「去把也請過來一起吃飯吧,唱了一下午也辛苦了。」

喬葉有些意外,不知的用意是什麼,反而有些擔心。虧欠賀維庭是一個人的事,不待見沒關係,千萬不能連累了念眉。

沈念眉踩著荷池裡袖珍的九曲橋走過來,見喬葉坐在正席上有些驚訝。知道跟賀維庭的糾葛,但實際上並沒有見過本人,所以不知道眼前的就是賀家人。

「沈小姐,這位是維園的主人賀正儀賀士,今天的折子戲都是親點的。那邊是賀維庭先生,旁邊這位……」

等江姜向一一介紹,才恍然大悟,震驚又擔憂地向喬葉。

看看自己今天做了什麼好事,竟然把喬葉又帶到這家人跟前來!

驚歸驚,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賀正儀也像是很欣賞念眉,對侍者道:「給加個凳子,就放在喬醫生旁邊,讓們坐一塊兒吃。大過節,都別拘謹了。」

指的是喬葉和賀維庭中間的位子,這安排著實詭異,像是故意要往賀維庭個人似的。

念眉的妝和行頭都沒卸,脂和油彩的味道很重,還沒落座賀維庭就深深蹙了蹙眉。

念眉沒太在意他,喬葉的手低聲道:「你沒事吧?」

喬葉搖頭,姐妹倆坐在一起,由於心裡都是明白的,反而更加沒心吃飯了,如坐針氈。

侍者端了純銀的蟹八件上來,每人一份兒,用來對付剛蒸好的螃蟹,也是每人一對,雌雄各一。

賀正儀已經捧了一隻雌蟹在手裡,孟永年地為解開綁蟹腳的繩子,用圓頭剪剪下前頭兩隻大螯。

「都別愣著,這東西冷了就腥,趕趁熱吃。維庭,你要紳士一些,幫幫旁的士,你看雙手多漂亮,舞臺上營生的人這些都是本錢,小心別弄傷了。」

沒想到賀正儀是這樣的心思,別說喬葉、念眉和賀維庭,連江姜都有些驚訝。

賀維庭臉有些發青,「姑姑……」

賀正儀頭也不抬地用腰圓錘輕輕敲打蟹殼,「你不是很會吃蟹的嗎?我記得以前你調皮,吃完了蟹只剩空殼,還能像模像樣地拼回去,再扣上蟹蓋混在盤子里來糊弄我,長大了還用這法子逗過孩子開心,現在怎麼就不能當一回紳士?」

說的孩就是喬葉。那年帶見姑姑也是秋風起蟹腳的時候,他在餐桌上為剝蟹,教使用繁複的蟹八件,把空殼重新拼起來,癡癡看著笑……

賀維庭抿,不知是不是剛才那一點白蘭地的緣故,竟然有些頭疼悶。

圓頭剪剪斷的彷彿不是蟹腳,而是他與喬葉那點淺薄的緣分。

他靈敏卻又機械地專註於手上的作,其實沒有一點食慾,只是要找一件集中力去做的事,讓他不去留意那個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的人。

他的手指很漂亮,圓潤細長,不似一般男人那樣骨節分明,握著銀質的皿,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哎,發什麼呆呢?海里的蝦不能吃,湖裡的蟹總能吃了吧?」容昭喬葉的手肘,把的神思從賀維庭上拉回來,「這些蟹黃都給你,我吃不慣這個,聽說你們孩子吃了最好,以形補形。」

有時候醫生的笑話真讓人難為,喬葉紅了紅臉,看在賀維庭眼裡又是嗔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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