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聲道：「為了一個人，連公司的聲譽和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這一掌打的不輕，賀維庭收聲偏過臉去，輕輕閉了閉眼，沒有辯解。

所有人都是一驚，尤其是喬葉，上前擋在與賀維庭中間，微微展開雙臂，完全是護衛的姿態，聲音都是嘶啞的，「您要打就打我，他沒做錯什麼！」

孟永年和江姜早上來扶住賀正儀，比誰都更不好，捂著口道：「賀家的事，不到外人來管！」

賀維庭手在喬葉肩上推了一把，將撥朝一邊，「你們都走，不要杵在這兒。江姜，你通知馬律師過來跟我會和，讓吳奕去通知法務、財務和公關的同事，該怎麼應付你們心裡應該有數。」

他這是要走，葉朝暉在一旁守著，不跟去也不可能。

喬葉拽住他，仰起頭幾乎帶了祈求，「讓我跟你一塊兒去，你這樣不行……讓我去，起碼有個照應。」

賀維庭眼裡沒有溫度，「你以為你是誰？一個醫生能照應得了什麼？我現在需要最優秀的律師，需要一個團隊來幫我，你不為我的包袱就已經是幫我了。」

他朝門口走，葉朝暉和同事已經到了門外，他才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補充道：「聽容昭說你已經辭職了，要去哪兒就抓，別耽擱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尤其是這裡，維園不歡迎你。」

他的背影很快融夜，像一點松煙在墨池裡漾開，再也找不見了似的。

江姜聯絡了律師，對方像是隨時待命一樣，到的很快，並不急於趕去跟賀維庭匯合，而是先到維園，向賀正儀解釋這次突髮狀況的起因。

由於涉及賀氏集團部的機，他們去了旁邊的書齋，外人不方便聽，都還是留在清風池館里等消息。只聽律師出來的時候安賀正儀說，最多２４小時，賀維庭一定可以平安出來，不會在裡面待的太久。

喬葉站起來，容昭陪著一起追上去，來不及多問一句，對方已經走了。

賀維庭還在那頭等，現在最要就是儘快保他出來。他還是個病人，那種封閉的高環境，他的撐不了太長時間。

「你別著急了，不是說２４小時麼？這個馬律師的本事我還是知道一點兒的，他說能辦到就一定能辦到，你就放寬心去休息一會兒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容昭端了杯水給喬葉，熱水給換了好幾回，是沒見喝一口，就這麼干坐著熬。雖然賀維庭走的時候撂了狠話說維園不歡迎，讓走，賀正儀這會兒也不待見，想要趕，但容昭豁出面子非要陪一起等，誰也不好說什麼。

賀正儀不舒服先去休息了，回國這段日子都會住在維園裡，賀維庭又是從這裡被帶走的，回來要保平安必定也是先到維園來，所以要等消息就都在這裡等，過了２４小時也許真就能見著人了。

喬葉不走，沈念眉也留下來陪，「是啊，葉子你休息一會兒吧！葉朝暉也說了只是協助調查，要定案什麼的沒那麼快的，你別太焦慮了，他不會有事的。」

念眉卸了妝和行頭，素麵朝天坐在邊，跟一塊兒數著鐘面上的分針時針，恨不能將時間撥快一點兒，轉眼就到第二天早晨。

不是生在富貴錦繡堆里的，明白最苦最難的時候傷心起來，什麼安都顯蒼白，唯有陪伴是最奏效的。

人憂心起來是真的什麼都吃不下喝不下，也不覺得困，喬葉只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平時做手看急診四個小時八個小時都是一晃眼就過了，下班洗手消毒的時候都只慨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一下子又是一天。而現在不過２４小時，卻拉長難挨得像２４年一樣，漫漫長夜，怎麼都等不到天亮。

「是我連累了他。」訥訥開口，像是傾訴，又像是自言自語，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不能怪人多想，葉朝暉不待見媽，連帶著一起不待見，最好離開海城永遠別回來，也別妄想著能踏進葉家的門。

容昭蹙眉，「你別把什麼事都攬到自己上行不行啊？商場如戰場，就算賀家沒犯什麼錯也有人給他們製造錯然後上綱上線，賀維庭應付得來的，你別擔心了。」

喬葉搖搖頭，「師兄，有的事你不知道……」

「這有什麼難的，不知道你就說到我知道為止。你過去的事我了解的確實不多，誰讓我認識你認識得晚呢？」

他是真的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但這種時候喬葉一心掛著賀維庭，本沒往心上去。

問念眉，「認得出嗎？那就是葉朝暉。」

念眉輕輕搖了下頭，「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本人，之前都只在照片上見過。」

喬那裡有好多葉家人的照片，都不知是從哪裡弄來的，有些還是一家人的合照，裡邊就有葉朝暉。只是那照片里的影像都還是十來歲的青年，跟現在男人的形象對不起來。

「他還是老樣子，學法律，做他的檢察，不家裡生意上的事。」喬葉緩緩說著，「要是當初他跟他爸爸學經商，接手家族生意，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是個聰明人，能力也很強，但人各有志，就像不願跟媽媽學崑曲一樣，他也不願意學經商管理那一套，家業是現的也不願接手，只想做法律人，或許也是天賦決定的。

明明是一條脈上的親兄妹，卻稱呼葉朝暉的父親葉炳為「他爸爸」。念眉有些不忍，「別這麼說，很多事都是註定的。況且現在也說不準到底是不是針對你，我看他不像是那麼胡來的人。」

擔著公職的人都還是懂得惜自己的羽，尤其他要是還真的熱這份工作，以權謀私這種事應該不至於來。

邊有位喬這樣一輩子對葉太太那個位子虎視眈眈的老師，念眉想不知道葉家的事兒都不行。葉朝暉沒打過道，只聽說過這位葉家長子從小就很優秀，也許喬葉的假設沒錯，葉炳老了，當初要是這個兒子接管葉家的公司，也不至於弄得要被賀氏收購的下場。

後面喬葉和賀維庭的相遇糾纏，乃至今天的一波三折也許都不會發生了。

可惜現在什麼假設都是妄言，誰又說得清遇見了是好還是不好？畢竟是過了，彼此珍重過了，甚至山一程水一程走過這麼多年了，還在牽腸掛肚地放不下。

時間緩慢地過，沒能消磨掉喬葉的意志。坐在黑夜裡等，心裡有些東西反而澄明起來，眼裡的都越發著堅定，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直到一整晚過去，賀維庭那邊沒有消息回來，２４小時也才過了一半。喬葉一晚上沒睡，眼睛下面泛著青影，眼神有些鈍鈍的，容昭去睡一下，可是不離開維園好像又沒有地方給休息。

念眉說：「到我們扮戲的那屋裡去吧，反正現在沒人。你找個桌角靠一會兒也好。」

合同上說好的，他們的演出是在維園裡連演三天，現在看來是沒人有那心看戲說戲了，但也不至於立馬就趕他們出去。讓安子他們先回落腳的旅館休息，萬一有需要了再過來，屋子裡行頭都沒有搬完，有些來不及收拾的就那麼攤開來放著。

喬葉胡找了個位置坐下，把臉埋進臂彎里，也真的是很困了，可就是睡不著。

周圍是悉的氣息，那些戲服行頭上的塵埃，脂混合了油墨的味道，從小就浸在裡面，隔了這麼多年，無家可歸，還是在等待賀維庭的這個當口才有幸能再遇見。

這裡是他的家園，卻不是的，能借他的蹭一點溫暖的回憶就已經滿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平安。

迷迷瞪瞪睡過去，念眉在另一頭陪一起趴著，容昭去了別。

心裡惦記著事，肯定是睡不踏實的，一點風吹草喬葉就醒了，好像聽到門外有車子引擎的聲響，綳直起子，使勁一眼睛就跑了出去。

剛睡醒四肢都沒力氣，跑得跌跌撞撞的，上的旗袍也早就皺得不樣子，也全顧不上了。門口停著賀維庭那輛黑的慕尚，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不見他人下來，喬葉急得心都提到嗓子眼。

賀正儀和孟永年他們都在，還有維園裡幫忙做事的一些幫傭和公司里的人，喬葉不好上前，只能遠遠地看著。

司機下來繞到後排要開車門，車窗卻降下來了，出賀維庭一張蒼白俊雅的臉，「你們都在這圍著幹什麼，進去吧，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