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維庭冷嗤,「我都不知道海城的治安什麼時候好到這樣的地步了，年輕半夜攔車也不怕被劫財劫？」

不響,難得的一點窘迫他全都看在眼裡,見聽到嘉苑兩個字臉都變了，他大概就明白的顧慮是什麼。

他竟有幸災樂禍似的高興,原來也會覺得不自在？那有沒有想過這些年他在那房子里是怎麼過來的？

躲過,避過，整晚整晚的失眠，最後還是回到那房子里去，在兩人同床共枕的地方抱著沾染了發香的枕被才能睡得著。醒過來又恨,不知是恨還是恨自己,這麼扭曲,有時覺得他才是真的賤。

用過的東西，後來才一點一點扔掉，理掉，從割捨不斷到再也不想看見，慢慢離自己，以為終於可以擺了，卻又經歷這場重逢。

他深深呼吸，「放心，我不會讓你住到主屋裡去的，別太看得起自己了。嘉苑地方大得很，會有人給你安排，平時我們也不會有太多機會面，我只是不習慣等人，尤其是你。」

於是闊別多年之後，喬葉又回到嘉苑這個地方來，曾經以為一生一世都再不可能與他同一屋檐下生活，可原來有時一生一世也不過那麼點時間，比不過一場夢的長短。

賀維庭不好，嘉苑依山傍水，遠離市區，有利於他的休養，但其實這房子是他父母在的時候就買下的。他小時候隨父母住過維園，那裡是他父親長的地方，也是跟母親結婚後恩相守的見證，後來為了他讀書的便利才離開，帶著他輾轉加拿大、國各地，回國之後才買下嘉苑的別墅，一家人最後齊齊整整的記憶就是在這裡。

諾大的房子和花園，負責維護和照料他起居的人也不，但喬葉已經一個都不認得了，包括引進門，給安排住的管家吉叔。

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沉穩有度，稱呼叔似乎是把人家老了，但其實更多是為了現尊敬。

「喬醫生，您以後就住這裡，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跟我說，不要客氣。」

他不卑不，像是賀維庭特別代過的，這房子里所有人都統一稱喬醫生，份明確，而不是曖昧模糊的喬小姐。

知道自當年離開之後，他邊的人全都撤換了，如今的人大多不了解兩人當初的糾葛。

也好，沒有什麼比一個全新的開始更難得。

嘉苑建在半山，獨門獨院像莊園似的別墅，如今在都會中幾乎絕跡。住的地方在院子後面，是獨立於主屋的一個小屋舍，外觀上來看很有點陌生，在這裡生活過一兩年的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以前是不是就有這樣一個小間佇立於此。

即使有，可能也是堆雜之類的地方。

推門進去，裡面收拾得很乾凈，比那個小小的一居室還要大一些。傢一應俱全，只是沒什麼功能上的劃分，床、櫃、雙人沙發和桌椅都擺在一起，還有燒熱水的壺和微波爐。

就是沒有衛生間和洗澡的地方，這個改造起來可能有點麻煩，吃飯也要等廚房做出來跟大家一起吃，免不了還是要進別墅的主屋。

吉叔的太太也在這裡工作，負責跟廚房有關的一切事，包括做飯和煎藥。賀正儀骨子裡是喜歡中華傳統的，對葯膳和中藥也非常信賴，賀維庭的這樣不好，最好的中醫和西醫都看過，有時是需要一些中藥做補充的，所以聘請來幫手的人不僅要廚藝過得去，還得懂得煎藥。

還有做打掃的阿姨和維護花園的園丁，都是定時定點上門工作，不住在嘉苑；司機老劉跟著賀維庭進出，時常也看不到人，因此平時打道最多的還是吉叔夫婦倆。

跟吉叔的持重疏離相比，他太太是個大大咧咧的外向個，比吉叔還大一歲，可一點都不顯老，大家都秋姐。最開始大家不知喬葉來歷，只知道是個醫生，又漂亮又斯文看起來跟他們就不一樣，於是都遠著，只有秋姐跟熱絡，一塊兒吃飯，晚上讓到一樓他們用的浴室洗澡。

「喬醫生你別太拘束，賀先生只是看起來不好相，其實對我們都很包容寬待。大傢伙兒現在跟你還不，等過段時間就好了。你要覺得悶的慌可以到周圍走走，這裡風景很好的，治安也不錯，早晚還有很多人沿著山道跑步鍛煉。有什麼需要，別不好意思開口，老吉是男人還隔著一層，跟我說不要的。」

喬葉心懷激，「謝謝你，秋姐。以後還要常常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不都是為同一個東家打工，希賀先生好嗎？」

喬葉抬頭看看賀維庭的房間，沒有亮燈，於是問道：「維……賀先生平時都很晚才回來嗎？」

秋姐嘆氣，「早出晚歸是常有的，但能出去總比待在家裡強。他那麼多事要忙，千頭萬緒的，要待在家裡不出去就證明是不允許了，一病最十天半個月，多難啊！」

見喬葉面凝重，又安道：「沒事沒事，今後不是有喬醫生你在了嗎？不用跑醫院也能有醫生照料著，況應該會好很多的。」

秋姐說的有道理，可他最近這樣早春晚歸，對也是有損害的。他是剛好公務繁忙，還是有心避開跟面的機會？

海城的冬季不是天寒地凍，但了冬氣溫還是下降不，時不時還有冬雨。從養生的角度來說，冬季是去寒就溫、護養氣的時節，喬葉惦念賀維庭的，在廚房裡跟著秋姐學做葯膳，想做好了給他進補。

自從搬進嘉苑來，他沒有回來吃過一頓飯，與其這樣有意避忌，有家歸不得，不如讓搬出去住還好一些。

葯膳燉得很香，舀起湯來嘗了嘗，後突然響起嚴厲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回過頭，竟然是賀正儀。

畢竟姑侄倆是一家人，喬葉不是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只是沒料到這麼快，而且就一個人，賀維庭並不在邊。

放下湯匙，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顯得局促，「賀士你好，我……在學做葯膳，冬季進補對維庭的有好的。」

賀正儀哼了一聲，「我就是問你以什麼份站在這裡？得這麼親熱，你算他什麼人？」

「他聘我作家庭醫生。最近他很忙，又不願意去醫院，有醫生就近照顧總是好一些。」

賀正儀面冷肅地打量，上回中秋家宴算是不歡而散，都沒有機會跟喬葉好好談上一談。剛聽說搬進了嘉苑，幾乎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賀維庭二十年來與相依為命，養大的孩子最了解。當初鬧得天崩地裂，如今就不可能再回頭，沒理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不是嗎？

把賀維庭到維園問話，沒想到他竟然大方承認：「沒錯，是我的意思。我邊確實需要一個醫生，如果姑姑你有需要，也可以打電話到嘉苑過去。醫還不錯，應付一般的頭疼腦熱和慢病足夠了。」

他避重就輕，賀正儀拿他沒辦法，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或者有他自己的道理也說不定。

但喬葉這個人，年紀輕輕就這麼有手段，不提防是不行的。當年面不改地欺騙賀維庭，只差一步之遙就要進賀家大門，想來都讓人心驚，無論如何不能重蹈覆轍再來一次。

錢財倒是小事，關鍵是賀維庭，經不起再一次殤的打擊。

所以今天過來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請喬葉走人，有多遠走多遠，條件好商量。

外面天空沉，大片烏雲頂，悶悶的冬雷挾著頻的雨點砸下來，屋子裡的氣氛就更顯得窒悶。

「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賀正儀輕輕抬了抬下，示意喬葉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今後你不要進廚房，他的飲食起居都不用你經手，葯也會有專人送來，你不用管。」

喬葉苦笑，是怕下毒？

「賀士，幾年前的事是我別有用心，是我欺騙他，的確是我不對。但請您相信，就算有人要我的命，我也絕對不會在他的飲食和藥里做手腳。我跟您一樣不願看到他任何傷害。」

「說的好聽。」賀正儀不屑地冷嗤，「你三年前就差點要了他的命，那難道不算傷害？他對你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裡，最後你是怎麼回報他的？現在你突然又出現在他邊，誰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對不起。」喬葉無從辯解，尤其對於過去，能說的也就只有這最蒼白的三個字，「現在我只是想盡我所能地補償他，如果對你們造困擾我可以搬出去，但要走也至得徵得他的同意，這是出於對他的尊重。」

「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不同意。」

賀維庭不知幾時回來的，先聞其聲，然後才見他步履匆匆地進門，倚在門邊輕輕咳了兩聲。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結束～今天真是拼了！親們多冒冒泡哈，給俺點信心和力～

Ｖ后還是日更，偶爾小宇宙發可能會雙更或者上章，謝謝你們陪著我～Y^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