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塊？”孟姐被程遙遙的野心震驚了。在劇組當化妝師，收比普通人高一些,一個月工資加上雜七雜八的補助也才50塊。一萬塊是不吃不喝干上16年才能攢到的錢啊。

孟姐小心翼翼地問：“遙遙,你家是出了什麼事？要用錢啊？”

程遙遙撐著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肩負著養家重任,孟姐不懂的。

千里之外的甜水村，謝昭心有所,回眸看了一眼。

拖拉機停在村口，發機還未完全熄滅,謝昭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村口的大樹下，一群村民揣著手圍坐著閑談,打發時,此時紛紛圍了上來看熱鬧。

不知道是出于心理作用，還是其他村民們總覺得謝昭跟從前不同了。他原本就長得英俊，材高大,破爛衫的時候就被稱為岳云。如今穿著質地良的外套,沉孤僻的氣質也隨之淡去。就像被打磨出的璞玉，煥發出原本該有的芒。

過去的謝昭沉得讓人不敢靠近,而現在的謝昭卻是讓人生出自卑，不好意思靠近。

村民們心思各異,表現在臉上的卻都是熱的笑容。特別是從前沒欺負過謝昭,跟謝昭家關系還行的,紛紛跟謝昭打招呼。

“謝昭回來了！”

“上哪發財去了？買這麼多東西。”

“那還用說,肯定是找程知青去了唄。”

提起程遙遙,氣氛有瞬間的微妙。謝昭面如常，對悉的人稍稍點頭，便提著東西向家里走去。

謝昭走的時候只帶了一個輕巧的軍綠行李包，回來時卻是大袋小袋，他大手提著毫不見吃力。

一個穿著水紅棉襖的姑娘從人群里出來，跟在謝昭后殷勤道：“謝三哥，我幫你提。你買什了些什麼啊？”

謝昭頭也沒回：“不用。”

“這麼多東西怪沉的。我有勁兒，你就讓我幫你吧。”林璐璐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亦步亦趨跟在謝昭邊，不等謝昭開口就手去搶一個小袋子。

謝昭修長有力的手指扣著那袋子，停下腳步，側頭看著林璐璐：“我上次跟你說清楚了。”

林璐璐一大早興沖沖在村口等著心上人，沒想到謝昭開口第一句話就把他澆得心涼。林璐璐眼睛頓時紅了，哆嗦，強撐著笑道：“我們怎麼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鄉里鄉親的，難道我搭把手都不行嗎？”

林璐璐越說越當真，深深的說服了自己。

謝昭淡淡看著，道：“遙遙會不高興。”

“......”林璐璐的眼淚奪眶而出，大聲道：“是程遙遙不讓你理我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從前都不會這樣對我的，是程遙遙不讓你跟我說話的，還讓你不理我！”

林璐璐哭個不休：“謝三哥，你以為那程瑤瑤是什麼好人，只不過想讓你幫他干活，就像以前在知青點一樣！看中你家的房子，以前還......”

林璐璐被恥和傷心充斥著，頭腦發熱，喋喋不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謝昭語氣平靜地打斷他：“你不是這樣的姑娘。”

林璐璐哭訴到一半被打斷，愣愣看著謝昭。

謝昭風塵仆仆，一雙狹長眼眸依然熠熠生輝，仿佛能把人吸進去。這是惦記了十幾年的人，從鷙消瘦的年長如今這樣的英俊，銳利，意氣風發。

謝昭語氣稱得上和：“我站在這里聽你說話，是因為遙遙說過，不討厭你。”

提起程遙遙，謝昭臉頰冷峻廓都和了，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不要隨便聽信別人的話，也不要隨意評判一個對你有善意的人。”

李璐璐后不遠，樹后出小半張臉。謝昭眼神銳利地掃過去，那人迅速了回去。

謝昭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邁開長離開了。他之所以愿意提醒林璐璐，是因為他還記得從前人人都厭惡他，孤立他時，支書家的小姑娘沒有，還嘗試過塞給他一個饅頭。

謝昭年時得到的善意與溫暖太，即使是點滴他也都銘記于心，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如今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足以抵消他經的一切磨難。

謝昭拔的背影在林璐璐的視線里越走越遠，與從前那個孤僻鷙的年完全割裂開來。

很多年以后，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林璐璐了很多，明白每個都會有一段盲目而沖的，這段往往可能改變一個的一生。很慶幸自己遇到的是謝昭。

可此時的林璐璐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完全沒聽懂謝昭那段話的意思，眼睜睜看著謝昭離開了，狠狠跺下腳，哭著跑回了家。

不遠的大樹后，目睹完全程的程諾諾走了出來。要是程遙遙此時站在面前，肯定認不出這個瘦小干癟，容貌黯淡的人就是程諾諾。

程諾諾穿著件棕黃短襖，這是父親從蘇聯給程遙遙帶回來的，樣式洋氣大方，程遙遙穿著的時候顯得分外俏皮，程諾諾沒舍得扔。程諾諾比程遙遙瘦小許多，肩膀也窄，外套穿在上空，像小孩兒穿大人服一樣稽。棕黃映襯得越發枯黃，從前迷得沈晏神魂顛倒的雪白瑩潤早就消失不見了，大的眼睛在臉上猶如兩口枯井，幽幽地閃著。

謝昭居然是個柳下惠，程遙遙離開了這麼久，別的人對他投懷送抱居然不為所？

程諾諾費盡力氣從林璐璐口中打聽到一點消息，程遙遙去了蘇州，這次謝昭肯定也是去找的。現在謝昭孤一人回來，難道程遙遙真的不回村里來了？

程諾諾神閃爍不定，背起撿柴的筐子找沈晏去了。

冬天村里沒有活兒干，男知青們聚在一起曬太，下象棋消遣。沈晏披著外套，正把對家殺得片甲不留，邊幾個村里姑娘眼神滿是崇拜地看著他，沈晏越發自得。

程諾諾的忽然出現打破了氣氛：“阿晏。”

聽到這啞嗓音，沈晏眼皮狠狠跳了下。程諾諾這陣子找沈晏鬧了好幾次，有次還撕打了一個跟沈晏說笑的姑娘，搞得人人都怕了他。

其他人紛紛搭訕著走開了，一個男知青還同地拍了拍沈晏的肩膀。

眨眼間，沈晏面前只剩下一個棋盤，一個程諾諾。

他煩躁地道：“又有什麼事？”

程諾諾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眼神幽幽盯著他道：“遙遙姐這麼久沒有回來，你知道去了哪里嗎？”

沈晏皺了皺眉道：“遙遙不是回了上海？”

程諾諾道：“我打電話問過我爸爸，遙遙姐本沒有回去。”

沈晏立刻直起來，盯著程諾諾的眼睛：“遙遙沒有回上海，去了哪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兩人畢竟有過之親，沈晏頗為了解程諾諾。肯定是知道點什麼。

程諾諾笑了笑，糙起皮的都開裂了，惻惻的樣子。

沈晏本能地移開了眼。他有時候也很歉疚，為什麼程諾諾變丑以后他就不喜歡了，可每當他看見這樣的程諾諾一次，從前那些好的回憶就被消磨一次。

沈晏現在很懷疑，記憶里白乖巧的程諾諾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嗎？

沈晏的表被程諾諾收眼底。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仿佛聽說遙遙姐去蘇州拍電影了，還是跟一位大導演……”

程諾諾的語氣放得很慢，聽起來仿佛別有一番曖昧深意。

沈晏出世家，他父母都相當老派，對于“演員”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世紀。要是知道程遙遙去當了電影明星，也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沈晏愣了下：“遙遙去拍電影了？怎麼可能！”

程諾諾沒回答，吃力地提起地上的筐子。筐子里放著一些枯樹枝，沈晏看見道：“你怎麼撿這個？林武興家沒有柴火？”

程諾諾抿了角：“家的柴火不準我。”

林武興家的林婆子為人刻薄，跟程諾諾鬧的那些風波村里都傳遍了，拿著當笑話看。沈晏對這種蒜皮的人爭執很反，特別是那些人總拿程諾諾的事來對他說，好像坐實了兩人的關系似的。

沈晏正在努力修復與程遙遙的關系，聽到這些傳聞越發厭煩。可看著吃力地把大筐子背在背上的程諾諾，沈晏還是心了。

沈晏掏出兩塊錢遞給：“你拿著，買幾斤炭。”

程諾諾眼圈一紅，驚訝又激地看著他：“阿晏哥哥……”

沈晏立刻把錢塞進手里，撇清關系道：“這是看在我們過去的關系上。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謝家的小院門開著，謝緋一直抱著貓站在門口，遠遠看見那道悉的高大影靠近，就飛奔著跑了過去：“哥哥！哥哥！”

謝昭眼底彌漫開暖意：“小緋。”

“犟犟。”他又低頭跟犟犟打了個招呼。犟犟咪嗚一聲，躍到謝昭肩膀上盤著，像一條黃白的皮草圍脖，尾還愉悅地勾在謝昭的脖子上。

謝緋高興得圍著謝昭打轉，又搶著接過他手里的包裹：“這是什麼呀？是遙遙姐信里說的點心嗎？！”

“嗯，稻香村。”謝昭耐心地解答著自家妹妹的問題，“綢也買了，布料也有。”

謝緋腳步輕盈地跑在前頭，謝昭門檻，悉的小院一如既往地干凈，溫馨，彌漫著一紅燒的香味。

謝圍著圍，握著鍋鏟樂呵呵迎了出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遙遙呢？”

“……”謝昭笑容一滯。

謝往謝昭后看去，空無一人。謝緋這才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遙遙姐沒跟哥哥你一起回來呀？你不是去接遙遙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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