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蜥蜴先生》第4章 貌又粘人
榕城的出租車上,十幾年車齡的司機師傅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剛剛上車的乘客。
這位從大學城附近接到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一條凍僵了的四腳蛇捂在手心暖和,一臉張的模樣,里嘀嘀咕咕,正要趕去什麼寵醫院。
唉,這世界變化真是太快,的士司機在心里埋汰起來,養貓養狗已經不算稀罕了,從前地頭上竄的四腳蛇也有人當寶貝給養上了,這病了還得送醫院。
坐在車上的半夏顧不著考慮司機的想法,一手捧著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蜥蜴,一手飛快地刷手機里臨時找到的蜥蜴論壇。
剛剛在上面發了一條帖子:【求各位大佬幫忙看看。這是怎麼了?/圖片//圖片/】
論壇上很快有了回復,【樓主這只是守宮(蜥蜴的一種),這麼深,應該是黑夜吧?今年的黑夜可不便宜,怎麼養得臟兮兮的,還搞了一傷。】
【守宮屬于蜥蜴亞目,冷,適宜的生活環境是28~32c。樓主只怕是新手,這圖片里連個加熱墊都沒有?這樣的天氣就用巾能養得活守宮嗎?】
【都散了散了,不僅沒加熱墊,連個人渣盒都沒買。還有啥好來問的?就是活活給凍死了唄。新人就是不負責任。可惜品相這麼好的黑夜,還是純黑的。】
車中的半夏被這鋪天蓋地的批評罵傻眼,凍……凍死的?
自己也是大意了,昨天那麼冷的天氣,它都能從窗外爬進來。就以為肯定能適應室的溫度,本沒想到蜥蜴是變溫,在這種天氣是會凍死的啊。
【╥﹏╥……請教各位大佬,那現在怎麼辦?/著急/著急//在線等。】
【辦法只有一個。】
【大佬教我!】
【埋花盆。╮(╯_╰)╭】
【埋花盆+1】
【埋花盆+10086】
【(╯°Д°)╯︵┻━┻埋花盆!!!它還沒死!它在我手里,我覺它的還是熱的!!!!!!!!】
【妹子別聽他們的,如果你真心想撈一把,就帶去寵醫院看看。】
【樓主要想好,爬寵醫院可不是隨便進的。去一次沒準夠買你手上這樣的好幾只。】
【而且十有八九撈不活。】
【撈不活+1】
【撈不活+2】
【撈不活+份證】
【用這錢再買一只好好養吧。這只可以掐死了當花,別折騰了。】
半夏:【我去醫院試試,,我已經在的士上了。】
【妹子坐標哪里?必須去專門的爬寵醫院。你報坐標,讓當地爬友給推薦一家靠譜點的吧。】
網絡上七八舌,說得半夏心里火急火燎。就在恨不能一下飛到醫院的時候,手心里卻傳來一點的覺。
半夏低頭一看,那只被下定論可以埋花盆的蜥蜴居然微微張開了眼睛,耷拉著眼皮勉強看了自己一眼。
半夏大喜過,一把捧起了它,話都說不順暢了,“太好了,你醒啦,他們說你是凍僵了才暈過去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需要加熱墊。”
“現在溫度怎麼樣?還有哪里不舒服?”
“你想不想吃點什麼,要不要喝點熱水?”
正午的過玻璃在車流,半夏手中那只墨黑的蜥蜴卻像是吸收了一切明的永夜,黑得越發濃郁。它有力沒氣地趴在半夏手心,只在半夏問它是否需要喝水的時候,微不可見地點了點尖尖的下頜。
半夏從隨的書包里拿出保溫水壺,取下蓋子,給它倒了淺淺半蓋的水。
“水是我早上出門的時候裝的,已經不怎麼熱了。湊合喝一點吧?”
黑的蜥蜴抬起它的脖頸,紋理斑斕的眼睛盯著眼前的杯蓋。
在它的視線里,不論是眼前半盞微微搖晃的清水,還是拿著杯蓋的人類手指,都十分巨大。杯蓋很舊了,到都是磨損的痕跡,顯然是孩自己日常使用的。端著杯蓋的指端皎白,指甲平整,有著常年練琴留下的老繭。
記憶中一些零碎的畫面在腦海中晃過。
拉著窗簾的昏暗屋子。角落里多日沒人更換的臟水,產生了氣味的食殘羹。
偶爾一雙手從門里小心翼翼進來,在放下食之后如避蛇蝎一般飛快了回去。
還有屋外那些時不時傳進來的竊竊私語。
“快拿走,拿進來做,這可是‘它’用過的碗。快整個丟了。”
“我不想去送吃的,我也害怕啊。”
“上帝啊,為什麼我要遭遇這樣的事,家里出了這種怪,如果被人知道了,讓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我們要忍這樣的事?”
墨黑的守宮盯著水面沉默了許久,直到半夏忍不住要開始詢問的時候,它才慢慢湊過腦袋,吐出淺淡的舌頭,就著的手起水。
或許是被水波倒映,那低垂下去的暗淡眼眸里,到底帶上了一點細碎的磷。
=====
萌寵寵醫院是榕城爬圈公認的比較專業的一家寵醫院。院裝潢氣派,環境整潔,設備齊全,相對治療費用也絕不便宜,因而來這里的顧客,帶來的爬寵多半是一些價不菲的名品。
一個個的提著那些致小巧的專業爬盒,互相說著半夏本聽不懂各種的詞匯。
“看我這只新手的惡魔白酒怎麼樣?”
“哇,可以的。大眼睛,高鼻梁,皮還這麼白,太貌了。比我家那只幽靈雪花白騎士漂亮。”
“我家的超級鉑金絕食好幾天了,不放心,帶來找醫生看看。我最近看中了一只橘無,無奈賣家開價太狠了,正猶豫著要不要買。”
“橘無價格下來了,目前正火的是幽無。黑夜價格居高不下。不過我喜歡上了橘白牛。”
半夏也無瑕聽他們說啥,捧著手里的守宮直奔診療室找醫生就診,引來不人側目。
“什麼啊,哪里來的妹子,守宮直接抓手上來了。”
“那是什麼品種,臟兮兮地都看不太清楚。”
“全黑的,是黑夜吧?還特別。我過去看一眼。”
診室的醫生手法嫻,接過半夏遞來的患者,也不多話,一下住了它的尾和腰椎,把它翻了過來,出花白的肚皮看了一眼,“已經是了,公的。”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怎麼搞得這麼臟,背部還有抓傷。不會是和貓混一起養的吧?這樣,先上個氣麻醉,清一下創口,再拍個片子看一下什麼況吧。”
黑的小守宮張地繃了四肢趾爪,在醫生手中拼命掙扎,趁著醫生低頭寫病歷的間隙,一溜煙掙了,飛快迅速地竄回半夏的手上,就想要往袖子的空隙里鉆。
半夏安住它慌張的腦袋,“看病呢,這是給你看病。你忍耐一下啊。”
仿佛能聽得懂的話一樣,驚惶失措的蜥蜴勉強僵住了,慢慢趴在手心不了。
“哎呦,你這只守宮居然會親近主人,倒是見。”醫生笑了起來,取來了棉球和生理鹽水,邊清理皮的污泥邊解釋道,“一般來說,守宮養得再久,也都很主親近人的。我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樣乖巧的。”
“我家這只很聽話,就是膽子比較小,”半夏試探著問道,“由我來抓著他行嗎?”
“那好吧,你戴著手套,先把它抓好了。小心別被它咬到。”
沾了水的棉球洗去細細鱗片上的污漬,一點點洗出黑寶石一般澤,醫生托了托眼鏡,輕輕咦了一下。
一個剛剛進診室的顧客驚呼一聲,回首就把他的同伴都拉了進來。
“快來看,這是什麼品種。”
“好漂亮啊,黑本來就難得。第一次看見這麼純粹的黑,一雜也沒有。”
“這應該是黑夜吧?”
“瞎扯,黑夜的眼睛是這樣的嗎?黑夜也沒見過黑這樣的。”
“可能是黑珍珠或者午夜暴風雪什麼的?”
“都不太像。大概是國外新培育的品種。我聽說國外新出了一種全黑的幽蓮的品種。”
“好,黑得又濃又烈,簡直像是黑的寶石一樣。我有點心了。”
黑寶石一般的守宮,任憑半夏的手指抓住自己。在一片嗡嗡的議論聲中,沒有做出任何抵抗。黑的腦袋搭在半夏的手腕上一不。
直到當醫生給它套上氧氣管,準備將它從半夏的手中接過來做氣麻醉的時候,它突然出細長的爪子了半夏的袖子不肯松手。
“沒事,沒事,我就在邊上,又沒跑,很快的。”半夏出聲安。
在麻藥的作用下,那被強制按在手臺上的守宮掙扎了許久,才認命似地閉上雙眼,拽半夏袖的爪子無可奈何地了力。
診療室外圍觀的爬友都是些五大三的漢子,開始集發出嚶嚶嚶的抱怨聲。
“啊,太可了。這樣的貌還粘人,我心都要化了。”
“好像通人一樣,那眼神看得我心酸。”
“真的沒見過這麼親人的守宮,我家那只祖宗,現在還不讓我上手呢。”
“嗚嗚,到底哪里收的,我也好想要一只。”
“不知道妹子愿不愿意轉讓,一會我想去問一問。”
“不轉讓愿意接出來配一下也是可以的。”
一系列檢查和治療持續到了傍晚時分,又是清創又是注,又是B超的,看得半夏心驚跳。結束之后醫生遞給半夏一張賬單差點讓犯了心絞痛。
“兩千多?”半夏的小臉拉了,這幾乎是卡上所有的積蓄了,“不能再給優惠點了嗎?”
“清創,B超,麻醉,主要還做了取腹部積水的微創手。已經給你最低折扣了。”醫生這樣說道,“另外它有些營養不良。加上剛剛做完手,我的建議是住院繼續觀察一段時間。要住院的話,每天住院費三百。”
半夏苦著臉,心里到十分為難。一個月的房租也才三百呢。首先的經濟能力實再有些支撐不起這里的住院費用。更為重要的是,手里的這只會說人話,半夜時分還有可能化為人形的特殊蜥蜴什麼況,自己也還沒搞清楚。實在不敢貿然留在醫院。
醫院的留觀室里有無數潔凈明的小巧櫥窗,里面居住著各種秀珍形的爬寵。半夏不敢想象這樣狹窄的小箱子里,如果在午夜時分,突然出現了一個啥沒穿的人類。那場面會是什麼況。
剛剛從麻醉中緩過來的黑守宮叼住了的袖子來回搖晃,接到明確信號的半夏下了決定,“那個。我們還是不住院了,如果回去遇到什麼況,再來麻煩醫生。”
醫生并不強求,隨手手遞給半夏一本守宮飼養門手冊。
攔住半夏的反而是那群一直蹭在附近圍觀的爬友。
“別啊,妹子。怎麼能不住院呢?這麼貌又稀罕的品種,一定要格外小心照料。守宮們可都是很氣的。”說話的是一位肩寬壯,大高個兒的漢子。偏偏用他扇似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巧的飼養盒。盒子里一只金黃守宮正倨傲地昂著它的小脖子。
“你看我的橘,不過是蛻皮時卡到了眼睛,都讓我張得不行。”
“如果是經濟上的原因。它的住院費用我可以替你出。”另外有人從后面話道,“嘿嘿,只要你愿意治好以后你把它借給我配個幾次。”
“配個什麼?”半夏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手心里的黑蜥蜴已經開始叼住的袖子瘋狂甩頭。
“你這只是公的吧?”那人上來,興地手,“我家里有一只母的黑夜,是個極漂亮的小姐姐,肯定不會辱沒你手里的這只。”
“我家也有一只午夜暴風雪。有了后代還可以免費送你幾個蛋。”
“誒,別走啊,妹子。你開個價,都是爬友,一切都好商量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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