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蟲鳴鳥，正午的照在窗臺，亮得晃眼。

黑的守宮睡醒了，從窩里鉆出頭來，看著窗外的發了一會愣。

這間屋子的空間很小，但對他來說卻像一個巨大的廣場。他從厚厚的巾里鉆出來之后，爬過大片的瓷磚，在一個在他看起來像洗臉盆一般大的淺碟子里喝到了清水。

水很清甜，是早晨有人剛剛為他換過的。

隨后他爬過長長的距離，進到屋子的洗手間。洗手間的地板很干燥，沒有任何殘留的水跡。他敏的腹部從這樣瓷磚上爬過，也覺得不算太冷。

在排水的地上清理了個人衛生之后，他還發現門邊的地面上，心地疊放著幾張厚實的吸水紙。

小蓮爬到紙邊，將自己的前爪放上去，在紙上蹭了蹭。雪白的紙，襯著細長怪異手指，手指上覆蓋著小小的鱗片，顯得那樣丑陋。他轉過，看見后那條長長的黑尾。

怪。

他的心頭晃過這個詞。

為什麼要以這樣的，出現在的邊。

他扭著難看的，一路穿過那些像森林一樣的凳腳，桌……最終沿著窗簾布爬上窗臺。

窗外是三層樓的高度，過細細的鐵欄看下去就像是深淵。但用如今這個卻可以很輕易地爬過那些危險的鐵桿，一路鉆進隔壁屋子那黑的窗口。

隔壁的屋子，拉著厚實的窗簾，屋昏暗而寂靜。

唯有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微微亮著。

一個黑的影子從擺滿桌面的電子設備前爬過。擺放在桌面的手機屏幕，在他的軀爬過的時候亮了一下。屏幕上現出一條孤零零的未讀短信，那信息短短的一點芒很快隨著黑尾的拖過而暗淡了。

黑的爬行出現在了電腦屏幕前，出那雙非人類的小小雙手，了筆記本電腦的板。

電腦的屏幕立刻亮了起來，現出了有著紅橘子logo的音樂網站。

網站的頁面上，是注冊登錄了的原創音樂人的工作后臺。

登陸者的名字為赤蓮，上傳的原創歌曲只有一首，曲名《迷霧森林》。目前點擊數兩千多，評論二十五條，打賞青紅橘子若干個。

電腦的屏幕倒映出一雙紋理斑駁的詭眼睛，那雙眼睛轉著把每一條評論細細看了，在心中回味幾遍，最后將屏幕拉到最下方，看見了日收益那一欄的顯示：

17.8元。

這十七塊八錢，包含了播放點擊分和打賞收。其中大頭還多虧了一個名為“小蕭音樂”的網友給砸了一個紅橘子。網站上一個紅橘子可以讓創作人獲得十元的收益。一個青橘子帶來一元收。

扣除這些意外的打賞，一天的收甚至不夠給那個人做一頓晚餐。

小蓮盯著那十七塊八看了半晌，眨了眨眼。

最后，不得不開自己的手機，點開外送件，猶猶豫豫地比較許久，忍痛刪掉了購車里偏貴的進口眼牛排和時令水果，重新下了個單子，準備點擊配送前，他小小的爪子懸在手機上。

想起那個人吃完自己煮的飯，出一臉表的模樣，甚至會趴在桌子上囔囔，“天吶，到底哪里來的小可。我太幸福了。”

那小小的爪子又收了回來，再一次把刪掉的東西重新加回購車，點擊了配送按鈕。

期間，電腦屏幕上彈出幾條私信，小蓮爬回去看了一眼。

大多是一些廣告和無效信息，只有那位“小蕭音樂”發來了一份工作邀請。

他在私信里稱自己為RES集團旗下的音樂制作人，熱洋溢地表達出對《迷霧森林》的喜，又委婉地表示了因為市場接度的原因，公司不能買下這首曲子的憾，并發來了一份比較正式的工作邀約offer。

RES確實是國知名的音樂公司，但外出工作顯然不適用于小蓮。只是為了那自己第一次收到的“巨額”打賞，他有些辛苦地用小小的手掌敲了一份簡要且不失禮貌的謝絕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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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的辦公樓，小蕭惱恨地對著屏幕長吁短嘆。

路過的柏總監敲了敲他的桌子，“又怎麼了你？”

“拒絕了，柏哥，”小蕭拉著柏總監的袖子搖晃，“他居然把我們RES給拒了。他說他不愿意出門工作。”

“哦，不愿意就算了。”柏耀明挑了挑眉，心里有點不太高興，“不過是剛剛出了一首歌的新人，將來還能不能寫出好作品還不知道呢。”

RES是國屈指可數的大音樂公司，資薪待遇行業地位都很好。向來是他們挑別人，別人求著想要進來。

“可是你知道嗎，柏哥！”小蕭抱著他的袖子不肯放手，“這個人拒絕了我們年薪六位數的工作，剛剛我卻看見他在紅橘子掛牌出售了他二十多條原創Beats（伴奏）。”

柏耀明噗嗤一聲笑了，“紅橘子那種網站上，一條伴奏能賣多錢？”

小蕭出兩指頭，出慘不忍睹的表，“二十元，哥哥，全球商用，二十元一條。”

“柏總，你聽聽，沒有一條是水貨，全是用心積累的作品，就不是那種短時間能糊弄出來的。他居然舍得一條只賣一百多人民幣。”小蕭點開一條剛剛掛上網絡的音頻，一臉痛心疾首，“真是不理解啊，他都窮到這份上了，也寧愿做一個藏在網絡上的beatmaker（專門制作伴奏的音樂人），而不愿來我們公司上班嗎？”

柏耀明側耳傾聽片刻，沉默了許久，終究說道，“也沒什麼，如果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遲早會出現在你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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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琴房，魏志明了他打理得十分有型的頭發，“算我求你了，半夏姐姐。你知道我這幾天花了多時間練這首曲子嗎？你怎麼又變了，你這是說改就改啊。”

半夏頓了一下弓弦，“我對曲子有了一種新的理解，我突然發現流浪并不單指上的放逐，更多的時候，指得是心靈的無所歸依。”指著譜子，重新演繹了一遍自己剛剛拉過的樂句，“所以，在這里我覺應該更溫一點。極致的溫下，令人心酸的放逐。然后，才是劇烈的狂風暴雪。”

手指弦，發出凄的音，接著是集的連頓弓發出了洶涌澎湃的激烈音符。

“怎麼樣？好聽嗎？”收住聲音的半夏抬頭問道。

魏志明半放棄地蹲在琴凳邊，垂頭喪氣地說，“好聽。”

好聽是好聽，無奈對我摧殘過大，我本跟不太上啊。

“我說半夏，你的技那麼牛，可是你的琴是不是太破了點？”魏志明想起一事，在琴凳邊抬起頭，“雖然我不是學小提琴的，但也聽得出來，這琴影響你的發揮了。你真的打算用這架琴去比賽嗎？”

“舊是舊了點，但它陪我很多年了。”半夏憐地挲著手里陪伴多年的小提琴，“沒事，我們教授答應我，如果我過了選拔賽，就把系里的名琴‘阿狄麗娜’借給我在學院杯比賽時用。”

說完這句話還仿佛怕自己手里的琴吃醋一般，低頭在琴上落一下一個溫的吻，對著自己的琴聲說道，“別擔心啊，有了新琴，我也還是喜歡你的。”

魏志明蹲在小小的琴房里，看著對面低頭吻琴的孩。

狹窄的琴房里，的音樂閃閃發，親吻音樂的心，一樣閃閃發。

那樣傾心摯著音樂嗎？

喜歡到，對著自己的樂都能流出這樣虔誠的神。

眼前的孩明明離自己很近，是自己用年級的同學。但追求的世界似乎離自己很遠。

他們這些人，一心奔向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

現在想想，那個世界好像也不像自己想象得那麼枯燥無味。那里強者云集，絢爛多彩。比起自己泡夜店酒吧的日子，似乎更有趣一些？

于是魏志明有一點鬼使神差地主說道，“半夏，晚上我請你吃飯，吃完我們可以回來繼續練習。”

已經收拾好了琴盒，走到門口的半夏，聽見這句話停下了腳步。

雖然學校里，同學之間互相配合演奏是常態。但正常況，應該由這位演奏者請輔助自己的鋼伴吃飯才對。

“這可怎麼辦？我今天晚上要去琴行上課，明天晚上是在藍草兼職。”撓了撓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余額，選了一個省錢的方案，“這樣吧，選拔賽結束那天，我請你吃宵夜好不好？”

“你還要去兼職打工？你練這種水平，居然還騰得出時間天天晚上打工？所以你們這些天才們都是一天擁有48小時的怪嗎？”魏志明不甘心地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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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結束了工作的半夏騎著自行車，往家的方向騎去。

冬季的涼風掠起的長發，遠的青山模糊在夜幕里。

今天的工作結束得很早，心愉悅，一路騎得飛快，車掠過那條自己時常買東西的街邊夜市，又滾過一片華墻高聳的高檔別墅區。

別墅區附近一間奢侈品店的櫥窗，璀璨的燈照著幾件掛在櫥窗里，質地良的綢襯衫。

半夏在那得锃亮的玻璃櫥窗前停下車，隔著玻璃看到了一件悉的襯衫款式。

“原來學長穿得是這個牌子的服。我們小蓮穿了肯定也很舒服。”瞄了一眼標價，憾地吐了吐舌頭，重新蹬車前進，“可惜買不起，還是只能送他某寶買的。”

刮著一陣風的半夏，呼啦一聲在英姐的樓下停住了車。跳下車從英姐那里取了自己今天剛到的包裹，就往樓上跑。

一進屋，便舉著包裹搖晃，“小蓮，小蓮，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小蓮疑地從窩里爬出來，心看上去似乎有些沮喪。

半夏拆開包裹，取出了自己網購的一套男士睡，在小蓮面前獻寶。那服質地舒適，就是略微有些花俏。

“不好意思啊，是打折款。但材料是莫代爾的，穿著也很舒服呢。”半夏把睡攤開給小蓮看，“你以后，就不用去拿隔壁學長的服來穿了。”

小守宮慢吞吞地爬到腳邊，昂頭看了一會，就著的手用腦袋蹭了蹭那件服。

睡的采購單正巧掉了出來，讓他瞄到了上面的標價。

他知道半夏最近的經濟水平，這個價格大概是目前能夠出來的所有閑錢了。

小小的黑守宮一言不發，默默地將半夏疊好的睡努力拖到自己的小窩旁，蜷起團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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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洗手間洗完澡出來的半夏，發現窗簾微微開著，小蓮又不知什麼時候溜出去玩了。

那套新買的睡，在小窩邊擺放整齊，上頭有被小蓮來回爬過的痕跡。

“怎麼跑那麼快啊。難得這麼早回來，我還想著讓他聽一聽我新改好的演奏曲呢。”半夏披著的頭發，口里抱怨，最終無奈地坐在床上，靠著墻壁孤獨地拉起自己的小提琴，開始練習即將要參加比賽的《流浪者之歌》。

引子部分本該由鋼琴的引出悲涼的主題，再合如泣如訴的小提琴聲。隨后，鋼琴和小提琴合奏，那寒冬的暴風雪才會驟然來襲。

但如今，只有小提琴孤獨的歌聲，在小小的屋子里回。

半夏靠著冰冷的墻壁，依靠腦海假想出鋼琴伴奏。

如果這時候，能有誰給我彈個伴奏就好了。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當引子部分走到尾聲，小提琴聲悲涼的緒積累到頂點，夢想驟然破滅的那一瞬間。一點清冷的鋼琴聲，隔著墻壁合了進來。

那琴聲初時略帶猶豫，很快穩重而磅礴地托起了曲子的基調。哪怕到了第二樂章，半夏任地增加了各種炫技的表達，鋼琴的演奏者也能夠配合無間地跟上。

半夏的琴是多年前母親湊齊存款勉強買給的舊琴。

隔壁伴奏的鋼琴，也不是舞臺上輒上百萬的施坦威，只是一臺表達能力很差的二手電子鋼琴。

但那穩如磐石的伴奏聲，追隨著激昂澎湃的小提琴，兩者織纏繞，飛旋云，仿佛合練過多次一般，相互補上了對方細微的不足之，就了一曲氣勢磅礴的演奏。

樓下沉迷于麻將的英姐頓住了手里的作，抬頭聆聽琴聲，想起自己顛沛流浪的年輕時代。

對門苦苦思索中的網絡作家，突然在琴聲里拍了一下大，思如泉涌，把鍵盤敲得震天響。

頂樓被截稿日得不過氣來的畫手，推開手里的數位板，站到了窗前，在琴聲中點了一支煙。

琴聲結束許久，半夏的心還飄在空中，遲遲不能歸位。

這樣契合的演奏，并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得到的。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后的墻壁早已重新變得冰冷，堅固。

沉默而安靜，不再傳來毫靜。

思索片刻，換好服，恭恭敬敬到隔壁敲門。

但那扇屋門閉，門昏暗無，始終刻意地寂靜著，沒有給一點回應。

或許這位赫赫有名的學長只是一時心來，順手幫我伴了個奏，并不喜歡別人過度地打擾他吧。

那就不打擾他了。

半夏這樣想著，隔著門道了謝，退回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