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蜥蜴先生》第21章 你的琴聲,已經配得上……

校門早已經關了,半夏是翻|墻出去的。

服淋得半,冷了不好騎車,只好沿著路慢慢往回走。

雨停之后,天空的烏云散開,月亮像被水洗過一般清亮。

夜風很冷,吹在漉漉的服上,更讓人冷得直哆嗦。

“小蓮,你冷不冷?”半夏問口袋里的小蓮。

“嗯。有一點。”

“小蓮,你變形的時候會疼嗎?”

“嗯,有點疼。”

從前小蓮不太說話,半夏自言自語個十句八句,他才會輕輕嗯上那麼一兩聲。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起淋了一場雨的緣故,小蓮對自己親近了很多,有問必答的。

半夏覺得上很冷,心里卻熱烘烘的,高興得很。覺得這一場雨淋得真值。

地面的積水倒映著夜晚的影子,天空的明月伴著的腳步同行。長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兩側樹木枝葉上殘留的雨滴落下,滴滴答答敲打在人心上。

這樣寒冷安靜的夜晚,讓孤獨的人更親近。

“我從小,就沒有見過我父親。”半夏口里說著話,腳下的步子很輕快,一下一下輕盈地跳過那些坑坑洼洼的積水。

“我是媽媽帶著在外婆家長大的。到了我初二那一年,媽媽也走了,從那以后我就住在學校里,一個人生活。”

深夜昏黃的路燈照著道路,纖瘦的孩在無人的街道上蹦跶,和藏在自己口袋里的靈說著自己的故事,像夜游在話世界中的孩子。

“我那時候啊,一邊打工攢學費,一邊上學。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吃過早餐。”

“不舍得吃,忘記了吃,沒人提醒我要吃。”

“剛讀大一的那一年,完學費就徹底沒錢了。有一天暈在房間里,還是英姐上來收房租時,把我拉起來,給我灌了一碗們家的八寶粥,我才僥幸撿回一條命。從那以后,我的胃就有點不太好。”

半夏說說著,慢慢在一桿路燈下停下腳步,低頭看腳邊水洼里自己的倒影,藏著小蓮的口袋。

小蓮拉著口袋邊緣,出一雙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昂頭看著自己。

“我覺得可能是某位神靈覺得我有點可憐,才在一個特別寒冷的夜晚里,讓一位神奇的蜥蜴先生,從我的窗外爬進來。”

路燈邊的半夏,看著水洼中的燈影笑起來,“他每天悄悄給我煮早餐,把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的,還會認認真真地聽我拉琴。有他待在我家里,我真的很高興,很想謝謝他。”

移過視線,和藏在口袋里的那雙眼睛對上了,沖他眨眨眼。

藏在暗中黑沉沉的雙眸,仿佛也在燈下亮起了一點點細碎的螢輝。

“我之前就一直想說的,幾次沒好意思說出口。”

半夏自己的鼻子,覺鼻梁微微有些出汗。發現哪怕是自己,在說這樣的話的時候,也不免覺得有些尷尬,“那什麼,我想說,如果你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就別再到跑了,以后都一直住在我家吧。”

“你都看到了,”口袋里,低沉的聲音從幽暗響起,“不覺得害怕我嗎?”

半夏想要回答點什麼。

這時恰巧一陣夜風吹皺了水中的燈影,冷得打了個寒

的全都是半的,口袋里自然也冷冰冰的。

想了想,索把口袋里的小蓮托了出來,攏在自己的袖子里。

用實際行,回答了小蓮的這個問題。

袖子里的空間不大,冰冰涼涼的小爪子到了的手臂,一陣慌,不得不在晃的腳步中,局促地抱了那溫暖的手腕。

賴以生存的傳遞過來,把冷冰冷的給捂熱了。

在狹窄而溫暖的袖口里,可以清晰地聽見著自己的傳來的脈搏跳聲,那聲音奇妙地令人到安心。

小小的黑腦袋從袖口鉆出來一點,抬頭看著半夏。

半夏籠了籠袖子,捂暖了彼此,邁開腳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深夜長長的街道上,明明是獨行的影,卻響起了兩個人談的聲音。

回到家里的半夏,先迅速給自己洗了一個熱水澡。再找了一個長柄小鍋,裝一點溫水,把小蓮放進去洗洗刷刷。

小蓮前爪趴著鍋的邊緣,十分窘迫地任憑半夏用一柄的牙刷,輕輕刷掉他小爪子隙里的那些淤泥。

覺好像在用鐵鍋燉蜥蜴。”半夏哈哈笑起來,拿著牙刷惡趣味地左撓撓右撓撓,“我像不像話故事里,那種煉制毒藥的邪惡巫?”

拖在水中的那尾尖尖彈了起來,甩著水花抖了一抖,低沉的聲音而無可奈何地響起,“你不要那麼過分。”

半夏嘻嘻哈哈的玩鬧聲,充斥著整個洗澡的過程。

“你是什麼時候,才可以變人類的?”

“每到天黑了以后。”

“變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嗎?”

“只在……緒比較穩定時。”

“以后小蓮不用特意出去找食,掙錢的事就給我吧。畢竟我只會吃飯嘛,嘿嘿。”

“……”

“小蓮想要買什麼,和我說就好。不想做飯的時候,待在家里玩也可以。”

“嗯。”

半夏把洗干凈的小守宮從鍋里撈出來,包在一條巾里舉在半空中,“我們小蓮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呢?”

“并……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

“我們小蓮喜歡什麼牌子的服?”

小蓮努力掙扎著從巾里冒出腦袋,“沒,沒有。”

“小蓮有沒有害怕什麼呢?”

“沒有,并沒有。”

夜晚的窗外,傳來幾聲野貓的喚聲。

小蓮一下從巾里竄出來,沿著半夏的手臂竄到肩頭,繃脊背,雙瞳豎兩條豎線。

“哎呀,原來我們小蓮怕貓啊。”

半夏把洗干凈的小蓮放進開了加熱墊的飼養盒里。自己趴在床尾手就可以到他的位置,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窩里的小蓮說話。

“你有沒聽我今天的演奏?演出很功呢,這還多虧了隔壁凌冬學長的幫忙。改天遇到了,要好好地和他道謝。”

“嗯,我聽見了。”

“我演奏完發現你不見了,都快急死了。在音樂廳里找了一晚上,生怕你被人踩到了。”

“我……抱歉……”

漸漸濃,屋子里熄滅了燈火。

趴在床上的半夏,眼皮已經困得幾乎要黏住了,打著哈欠含含糊糊地問出最后一個問題,“對了……你每一次變人的時間……能有多久啊?”

“最開始,尚且保持得比較久。”漆黑一片的屋子,角落里的守宮靜靜地凝視著,“后來……便越來越短。到了現在,哪怕狀態穩定,最多也只能維持一個小時左右。”

半夏閉著眼睛從床上出手,輕輕他的小腦袋,垂下手,陷了徹底的沉睡中去。

黑暗的屋子安靜下來,只聽見細緩平和的呼吸聲。

靜靜照在屋,流云在天空慢慢走

不知過了多久,窗邊出現了一個人型的影,那人披上了出手將半夏掉落床沿的手臂輕輕抬起,小心安置在側。

又輕手輕腳地抖開折疊在床頭的棉被,披在的肩頭。

那人在黑暗中站立良久,月照在俊的臉龐上,打出明暗不同的影。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一下床榻上睡之人的鬢發。寒玉似的手指凝在月中,微微,終究蜷了起來,慢慢握了拳。

角在玄關閃過,屋門被輕輕拉上。

一墻之隔的隔壁屋門,響起了碼鎖按的聲響。

=====

半夏醒來的時候,發現小蓮在窩里半翻著肚皮,睡得比還沉。

桌面上擺著兩片烤過的吐司,一杯牛,和一小袋子的巧克力餅干。

半夏打了個哈欠,順手幫小蓮把巾蓋好。覺自己像是撈著了媳婦的渣男,自此可以過上幸福快樂的好日子了。

滋滋地將餅干裝進書包,叼著吐司,拿著牛就想往外走。

走到玄關的時候,突然想明白了這其中的不對勁之

吐司松可口,牛香醇濃郁。本不是自己買回來的那種便宜貨,哪怕手里致的手工小餅干,也一看就不便宜。

這還是因為昨天折騰得太晚,伙食算是比較簡單化了。

半夏疑地打開自己屋子里的冰箱,發現里面不知何時,整整齊齊,分門別類地塞滿了各種食

琳瑯滿目的各食材幾乎亮瞎了的眼。

小蓮到底是怎麼做到地呢?

畢竟以昨夜所見,小蓮變為人形之后是不著片縷,無長的。

半夏看著窗外飄飄,呆呆地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小蓮怎麼得到這些食

或許他本就會使用魔法?

腦補出一個奇怪的畫面。每天夜里,自己外出打工,屋子里的小蓮便化為人形,圍著的圍,賢惠地理好各種食材,煮好的食,擺上餐桌。

不知道為何,腦海中立刻閃過了昨夜記憶。那雙在大雨中被淋了的雙,和那躺在竹林中約約的|軀。

半夏用力拍了一下自己胡思想的腦袋,把口袋里零零碎碎的現金全拿出來,整齊地疊在桌子上,留了一張“隨便花”的字條,紅著臉叼著自己的早餐上學去。

=====

清晨的校園里,充滿了年輕人無釋放的旺盛力。

兩個孩子,手拉著手,挨著腦袋共一對耳機。

“我發現了一首非常厲害的曲子,特別好聽,推送給你呀。”

“嗯,什麼名字?”

“《迷霧森林》,發布在一個比較小眾的平臺上。不過昨天被一位音樂大V轉發了,流量開始沖上來了。”

“我來聽聽看。呀……真的是好特別的嗓子。歌手什麼名字。”

“這首歌的唱作,編曲,配樂,全是一個人。名字我不記得,讓我查查看。”

“好厲害,竟然是自己配樂的。你有沒發現里面的鋼琴伴奏,太有力了。鋼琴系的我甘拜下風。詞曲,編曲全是一個人?我真想看看這位音樂人長什麼樣,是有三頭六臂的嗎?”

“哈哈哈,那你會失了。他肯定長得不怎麼樣,一般長得好看的,都不甘于只躲在幕后作曲,早開直播當豆去了。”

兩個提著熱水壺的男孩,正在討論昨天的選拔賽,“你聽說了嗎?最后的時候,凌冬居然出場了。”

“是啊,我正好在現場。凌冬的那個實力,真太令人震撼了。”他的同連連搖頭,“之前我還以為自己稍微追上了他一點,昨天一聽現場,被打擊得那一個片鱗傷啊。”

“那些小提琴系的學妹也算是手段盡出,晏鵬、凌冬這些大佬,居然都自降份給們做配。”

“妹子就是有優勢啊,換了你我,去哪里請這樣的大佬來伴奏?”

“嘖嘖,的就是比較爽。”

路過的潘雪梅朝他們翻了一個白眼,“干啥啥不行,眼紅第一名,這酸得都快熏死我了。”

扭過頭問半夏昨夜后續的況。

“嗯,找到小蓮了。”半夏把雨傘還給,順便將書包里的巧克力餅干拿出來和一起分,“怎麼又有零食,還是手工做的?你最近是有什麼奇遇嗎?”

“我都說了,還會有的嘛。”半夏里塞了一塊巧克力餅干,覺從嚨到心頭都是甜滋滋的。

來,”潘雪梅推一把,“你是不是又想說,你能有這麼多好吃的,都是因為養了一只蜥蜴先生。”

半夏嘿嘿只是笑。

“下一次,不要再把它突然拿出來嚇我了。”

“別這樣,小蓮真的很可的。”

“好吧,算了,算了,昨天看多了以后,好像是有一點習慣了。”

“你知道嗎?”潘雪梅說道,“班長昨天晚上,回宿舍就發燒了。醫生說,是這段時間太過疲憊導致的。爸媽已經把接回家里去休息了。”

半夏輕輕嗯了一聲,低著頭若有所思。

“其實小月從大一起,就卯足了勁以你為目標。昨天晚上的,真的也很耀眼呢。”潘雪梅打量著自己朋友的神、看并沒有不高興的樣子,于是小心咕嚕了一句,“小月有點可惜了。”

半夏點點頭不說話,只是踢了踢腳邊的石頭。

“對了,你老實代!”潘雪梅突然想起一件要的事,“為什麼昨天晚上,凌冬學長會突然出現,還特意給你一個人伴奏?”

為凌冬迷妹的,掐著半夏的肩膀使勁搖晃,“快說,你是不是和他認識?你知道昨天晚上學校的論壇里,凌冬伴奏的視頻都快霸版了嗎?”

“沒有,我真的不算認識他。”半夏被搖晃得不了,連連舉起手保證,“我只見過他一次,連兩句話都沒說到。”

半夏掰著指頭數字數,“當時我說,你好,請問你是不是凌冬學長。他就只回答了我兩個字——你好。”

潘雪梅:“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半夏攤攤手,“一共兩個字。轉就走,異常高冷。”

“額,”潘雪梅也被噎了一下,“或許天才都是這樣的,比較有個一點。”

“確實是啊,他表面雖然冷冰冰的,琴聲卻炙熱得很,我要收回曾經對他的評價。”半夏惋惜地說道,“昨天晚上,我真的很想和他道個謝,可惜他走得太快,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此刻的半夏,沒有想到和學長好好道謝的機會,來得這麼快。

當天晚上琴行里上課的一個學生有事請了假,早早回家的半夏連蹦帶跳地跑著上樓,就在樓梯口撞上了那位以冰雪為名的學長。

這麼冷的季節,那位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依舊只穿著一單薄的的羊絨外套搭在肩頭,手里提著一個小小的塑料袋。

聽見了樓道的靜,他那白得像雪一般的面容轉過來,看見了半夏,微微愣了一愣,不地將自己手里的袋子,換了一個方向擋在后——那是外送人員剛剛送到樓下的一包食材。

凌冬的視線從半夏的臉上掃過,垂下睫,一言不發,手握住了自己屋門的把手,轉準備進屋。

“等一下,凌冬學長。”半夏三兩步跑上樓梯,撐著氣,“我沒有想要打擾你的意思。就想好好和你道個謝。”

凌冬握著門把的手頓住了,微微側目,沒有說話,也并沒有直接關門進屋。

“是這樣的,昨天的比賽,多虧學長出手相助,我心里很謝學長。”半夏站在樓道的窗戶前,直起笑著說,“但真正讓我高興的,是那一場演奏本。”

“我是第一次在舞臺上會過那樣的高峰時刻。我想學長你或許會明白我的意思。”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那種完的音樂驗,真讓人發自心地到幸福和快樂。我想要和學長道謝,謝謝你和我一起完了那樣讓我的音樂。謝謝你讓我得到那樣的快樂。”

晚風從后吹來,起了鬢邊細碎的頭發,好像連那閃閃發的笑容,也一并隨風揚了起來。

站在門邊的凌冬看著,平靜的雙眸中看不出悲喜,他白皙的手指始終握著門把,遲遲沒有做出一點反應。

時間久到半夏以為他甚至走神了的時候,他才手推開門,冰雪般清冷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如果你真的想和我道謝,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半夏跟著凌冬進屋子,注意到凌冬手推開門,把門扇在了墻壁的門吸上,請自己進屋的同時,讓房間的屋門保持著敞開的狀態。

這是一位雖然不太說話,卻很注重禮節的人,半夏在心里,對他的評價更好了一些。

凌冬的屋子,比自己那擁的小窩看起來大得很多。裝飾簡約,家電齊全,墻壁和屋頂還了吸音海棉。

屋里的床單和被褥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生活用品全是單調而統一的冷調。

唯一讓人覺得比較不解的是那些靠著窗口擺放著的音樂設備。

那些小巧的Midi鍵盤,筆記本電腦,以及監聽音箱,耳機,電容麥克風全都擺放在一種異常低矮的位置上。

除非是趴坐在地面作,否則在這些設備上編寫音樂,肯定是十分辛苦的。

天才果然都有許多怪癖啊。

半夏悄悄打量了一眼站在屋子中,著白,冷若冰川的神仙學長。

想不通他日常是以什麼樣的姿勢擺弄這些電子設備。

整個屋子里,唯一比較正常的樂,算是靠墻擺放的那臺電子鋼琴。

琴看起來不太新,有一點陳舊。半夏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和他,兩個素不相識的人,隔著這扇墻壁合奏的那首流浪者之歌。心底便微微熱了起來。

音樂,有時候像是人類的另一種語言。

哪怕不曾見面,哪怕不曾開口,兩個陌生的人也可以用這種奇妙的語言彼此流。

“原來學長還喜歡編曲。”半夏到電子鋼琴的白鍵,隨手按了兩個和弦,“學這些會不會影響到練琴?”

凌冬正在加高一個電容麥克風,聞聲停住了手里的作,“你也……這樣覺得嗎?”他背對著半夏,微長的黑發耷在肩頭,沒有轉過,仿佛在低聲自言自語,“我練了這麼多年的琴,如今卻想不務正業,很荒唐可笑吧?”

“那倒是沒有,編曲不也一樣是音樂的一種表達嗎?”半夏笑了起來,“我只是看見學長這樣,突然想起了自己年時的一個好朋友。他也很喜歡作曲,并且非常有天賦。那時候,他總是背著父母和老師,悄悄把自己做的曲子彈給我聽。”

半夏隨手在琴鍵上,彈出了一個簡單的小調。回想起在那明亮的窗前度過的日子。

那時候,邊的小伙伴彈著稚氣卻人的歌謠,年的自己用十分拙劣的琴技,快樂地附和著他自己編寫的樂曲。

“那樣的夏天,真是幸福啊。”半夏悄悄慨了一句,沒有意識到自己隨手彈出的曲調,正是前幾日在夢中,那位小男孩漲紅著面孔坐在窗前,彈給自己聽的樂章。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太會彈鋼琴,讓學長笑話了。”半夏轉過,“學長是有什麼事,需要我的幫忙?”

凌冬仿佛沒聽見半夏那隨手彈奏的短短旋律一般,依舊低著頭埋首擺弄電容麥的支架。

額發遮住了他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純黑的金屬支架襯著他手指的褪盡一般的蒼白。

過了片刻,他方才站起來,把調整到高度適合的話筒擺到半夏前,“我做了一首曲子,伴奏里有一段小提琴音軌,想請你幫忙實錄一下。”

手去拿譜架,不知怎麼的手里打了個,噼里啪啦散了一地的曲譜,只好又手忙腳地彎腰去撿。

在他彎下腰去的時候,半夏發現了他原本潔白的耳廓,泛起了明顯的

半夏突然就覺得,這位居住在雪山上高冷的仙子,一下就從云端降到了凡塵里,變了一個和自己一樣,染著紅塵,有的人類。

“學長你慢慢的,我先回去放一下書包,馬上就過來幫忙。”半夏寬的凌冬,轉回了自己的屋子,想和屋子里的小蓮代一聲。

的屋里沒有點燈,灶臺上一圈藍的火苗泛著溫暖的,小火上燉一個砂鍋,鍋蓋微微溢出水氣,人的香味飄得滿屋子都是。

半夏揭開蓋子看了一下,一鍋鮮煨著小鮑魚,鍋里的湯還沒收住,黃姜白蒜紅辣椒在制的啫喱中來回翻滾,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

半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滿屋里到翻找一遍,沒有發現小蓮。

只好在冰箱上了一張紙條:“我在隔壁呢,學長找我有些事,一會就回來哈。

鍋里這個,記得給我留點,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署名的位置畫了一個流著口水的表

完紙條,圍著灶臺,吸了幾口香味,半夏方才按捺著肚子里囂的饞蟲,依依不舍地拿著小提琴去了隔壁。

學長寫的歌,需要一段小提琴伴奏。會是一首怎麼樣的歌呢?

=====

在大洋的另一邊,威廉大師的兒子喬治看見了手機里的關注提醒,點開那個紅橘子圖標的件。

他那位越老越青春活潑的父親,很快在他的椅子上下來。

“Comeon,親的喬治,讓我來聽一聽,我們的MrLian又有了什麼新鮮的歌曲。”

“恐怕他這一次會讓您失。”威廉的兒子喬治笑著聳了聳肩,手調大了音響的音量,“再有才華的音樂人,也很難在短短的時間不斷推陳出新,最多也就是延續一下前期的風格。”

“噓,請保持安靜。”他的父親豎起蒼老的手指,微微閉上了滿是皺紋的眼睛,花白的頭發伴隨著音樂的節奏微微搖晃。

“噢,天吶。瞧我聽見了什麼。”一曲結束之后,他睜開雙眼,興地站起來,“有趣的鋼琴表達,你發現了嗎,這次多出了一位能和他并肩齊行的小提琴家。”

“MrLian太讓我驚喜了,我覺他在這首歌曲里徹底地打開了自己。我聽見金子一般的聲音,不只是一個,而是兩個。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天才總是孤獨的,他是個幸運兒。”他興起來,轉頭問自己的兒子,“對了,喬治,這首曲子的名字什麼?”

“它有一個屬于東方的名字,翻譯過來,大概做《雨中的怪》。”喬治移鼠標,點開歌曲信息,頓時笑了,“確實和父親您說的一樣,這首歌多了一位樂伴奏者,讓我來看看他的名字——Summer?真有趣,為lotus伴奏的人,正好是Summer。”

RES的寫字樓里,材魁梧的小蕭摘下了耳機,捧住了自己微微發紅的臉。

在他天天的念叨中被洗了腦兩個同事走過來,手搭著他的肩,“赤蓮又發了什麼新歌?”

“《雨中的怪》。”小蕭捂住臉說。

“《雨中怪》?看名字應該和《迷霧森林》一個類型的吧?走那種黑暗詭異風格。”

“No,no,no,你們都想錯了。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風格。我等凡人,對他的理解都太淺。”小蕭出手指,來回搖晃,“赤蓮他不是人,他是一個遲早會站上神臺的人。”

他嘩啦一下站起,“我覺得我應該再去和柏哥談一下。”

在他離開之后,柏總監的辦公室里很快傳來拍桌子的聲音。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給他開一個雙倍工資。如果他還不愿意來,從今以后,就請你忘掉這個人,把心思放到正經的工作中來!”

隨后是‘蕭妹妹’慣常抱大的嚶嚶聲,“嗚嗚嗚,柏哥,老大,你聽一聽這首新曲子啊。這首既歡快又特別,和他從前的風格都不一樣。我覺得我們應該把它的版權買下來,定位下一部專輯的大概念。我的直覺告訴我肯定能大火的。”

同事們心中發笑,移他的鼠標點開桌面上那首新鮮發布的單曲。

曲子的基調和它暗低迷的標題不同。

首先是鋼琴輕快愉悅的聲響,描繪出了一片歡快的雨滴聲。貝斯魅厚重的聲音鋪底,小提琴聲在驟然之間強勢突現。

麗的琴聲游在雨中,如魅似幻,人心魄,勾人生魂。

人聲驟起時,電腦邊的聽眾咽了咽口水,彼此換了一下眼神,面微微泛紅。

原來是這樣的林中之鬼,雨中怪啊。

榕音的一間生宿舍,幾個孩子一起放下了耳機。們咬著,在黑暗中借著手機的燈,互相看了一眼。

“好。赤蓮的這首新歌。”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既不是他從前悲憤的風格,也不是那種俗的,這歌在了骨子里。”

“特別是那段Chorus,那個模擬怪的人聲,表達的太到位了,惶恐驚懼中卻又藏著點期待。低啞的聲音里,著一點的愉悅。好像被欺負到了極點卻又不敢聲張的模樣。太勾我了。”

“我還以為赤蓮只會做悲傷暗的歌曲。想不到啊,想不啊,你居然是這樣的蓮。”

“嘻嘻嘻,所以說這個名字里的赤字,不是赤子之心的意思,而是別有它意嗎?”

“哈哈哈。”

“這個迷人的小妖功勾起了我的興趣。”其中一個孩從的床鋪上坐起,戴著寶格麗戒指的手指頭在手機屏幕上噼里啪啦地開始打字,“我發誓,不論丑,我一定要看到他的容貌。哪怕他只是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

對著手機屏幕打細算買東西的凌冬,收到了幾個后臺彈出短信的提醒。

他切換屏幕點開紅橘子的后臺。

前兩條私信,都是工作邀請。

一條來至海外,另一條是那位悉的‘小蕭音樂’。

小蕭音樂:聽了小哥哥的新曲子,恨不能飛到你邊,和你見上一面。實是心向往之,不能至,深深為此到煩惱。我們總監大人說了,哪怕是付出雙倍的工資,也希你能來我們公司工作。我們公司的年薪六位數起步,赤蓮小哥哥,你真的不認真考慮一下嗎?

后面跟著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文字。

大概是一位剛剛工作沒多久的小姑娘吧?凌冬沒再回復“”,關掉了這兩條私信。

第三條私信,顯得十分邪魅狷狂,來至一位名為‘霸道總裁就是我’的橘友,“嗨,男人,開一次直播吧。只要你愿意直播,哪怕不全貌,我也必定承包你的果園。”

承包果園,是紅橘子里的一句行話。

在紅橘子APP上,打賞一個青橘子,音樂創作人可以分到收益一元。一個紅橘子,分到收益十元。一個水果籃子,得收一百。

如果在直播的時候,有人點擊“承包你的水果園”,那麼屏幕上將會出現一陣水果雨的特效。音樂人能一次得到打賞收三千。

在紅橘子這樣的小眾網站上,這算是一種比較難得的巨額收

凌冬的視線在那位霸道總裁的留言上停留了片刻,手指,切換到了購買頁面。

在他的購車里,有一條漂亮的黑禮服子,售價正是三千多元。

他的手指來在兩個件間回切換了幾遍,微微出了一點屈辱的神

從前,自己經常在國際舞臺上登臺,隨便一件服都是千上萬元。如今,為了給那個人買一件最便宜的演出禮服。居然還要依靠出賣自己的第一次直播。

黑暗中,俊的王子捂住臉,嘆息了一聲,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

尚小月的屋子里,的母親敲開了屋門,“小月,你同學來看你。”

母親的后鉆出半夏笑嘻嘻的腦袋,的手里捧著一束焉了吧唧的向日葵。

等母親離開之后,尚小月狠狠地瞪了來人一眼,“你來干什麼?看手下敗將很得意嗎?”

半夏把那束花放在床頭柜上,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笑嘻嘻地道,“我來看看我命中注定的敵人,看有沒有好一點呀。”

尚小月白了一眼,漂亮的眸子在眼眶里轉來轉去,臉上的表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些晴不定。一會似乎想要笑,一會又癟著

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半夏一句看起來很傻的話,“你……你也把我視為敵人嗎?”

“以前是沒留意到你。”半夏坐在椅子上,把一條盤上膝頭,“那天晚上,聽到了你演奏,我突然有了很強大的危機。雖然說哈,你還是比我差點。但我覺只要一個不留心,就會被你追上了。所以我從現在開始要加倍努力些才行。”

尚小月用力哼了一聲,不說話了。明明是撅起的小,卻仿佛掛上了一點笑。

的視線落在了床頭向日葵上,“這麼丑,你買來的?”

“哪能呢,”半夏沒臉沒皮地說,“我又沒什麼錢,這是我打工的咖啡廳里剩的,被我和老板要來了。”

尚小月已經被的厚臉皮氣得沒脾氣了。看了看半夏那一過于樸素的著裝,想起曾經聽過關于半夏的某些傳言。

于是微微帶著點遲疑問道,“你……你真的每天晚上都在打工嗎?所以,不只是驗生活什麼的?”

“當然,誰沒事累死累活地驗生活。”半夏不以為然地說,從背包里翻出一疊筆記本,“諾,這幾天的筆記。平時都是抄你的,這幾天我特意沒上課睡覺,認真記了。”

尚小月接過那幾本抄寫得工工整整的筆記,低著頭在手指間慢慢挲了一會,終于自己和自己和解了。

“學院杯的比賽,一共有三場,要準備三首曲目,你想好上報什麼曲子了嗎?”尚小月抬起頭說。

“嗯,還沒有。這要和老郁討論一下。”半夏突然說道,“但初賽,我想拉你的那首曲子。”

“我的曲子?柴小協?你為什麼要拉柴小協?”

“因為你拉得很好。”半夏在尚小月的床邊坐直了,笑嘻嘻的臉看起來慎重了許多,“你拉得那麼好,使我不得不正視這首曲子。我不想回避,也想用自己的風格挑戰一下。”

尚小月看著坐在床邊的半夏。

那個自己一直以為懶懶散散,漫不經心的勁敵,眼眸其實是這樣的清亮,的眼里有著不愿隨便屈服的,也有著自己的倒影。

尚小月認真回著那雙眼眸,“用這首曲子參加初賽,你要是輸了,我可要是要生氣的。”

半夏轉了半天手指,彈了彈服站起來,“聽班長的,我全力以赴。”

走到門口的時候,尚小月突然又喊住了,“半夏。”

半夏扭過頭,“啥?”

“我說你這服。”尚小月手比劃了一下,“選拔賽就算了,正式比賽的時候,要準備一好一點的禮服。印象分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我沒禮服,”半夏耍賴道,“要不小月你的服借一件給我。”

“你!你明知道我比你矮那麼多。”尚小月氣得拿枕頭丟,“去找潘雪梅去。”

半夏離開之后,尚小月愣愣地看了一會半夏帶來的向日葵。找了個花瓶裝點水,把那些花枝了進去。

焉焉的花朵喝飽了水之后,很快又神了起來,肆意張揚,炙熱如火地開在床頭柜上。

不愧是開在夏日的野花,生命力就是強大。尚小月那些艷麗的花瓣。

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父親尚程遠一臉嚴肅地站在門邊,“如果好了,就到琴房來一趟。”

尚小月帶著一點忐忑,跟著父親的背影進了琴房。吸了一口氣站直,不知道父親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是要批評比賽的失利,還是要指出技巧的不足?

尚程遠背對著,低頭拿著一柄漆偏紅,被保養得十分致的古董小提琴。

他握著那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名琴,放在手中憐地輕輕挲片刻,終于轉過,鄭重其事地把琴遞到了尚小月前。

尚小月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抬頭看面前那如同山岳一般高大的父親,“這是——‘王’?所以,所以您的意思是?”

“從今天開始,這是你的了。”長年嚴苛的父親對著點了點頭,“你的琴聲,和你的心,都已經配得上使用了。”

父親出手,微微出一點局促的神,像尚小月小時候那樣,輕輕的頭發。

“好好,我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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