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下樓的時候，險些和一位提著豆漿油條上樓的鄰居撞上。

“起得真早，大作家。”半夏打了一聲招呼，手撐一下樓梯扶手，從他邊的臺階上躍下去。

“這麼有活力的嗎？”那位通宵了一晚上，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網絡寫手，羨慕地看著消失在樓道口的一抹角，“早什麼啊，我這是還沒睡呢。”

到了樓下，上自行車，騎行在鄉間晨未消的小道上。

被大清早涼涼的寒風一吹，半夏的腦子才徹底清醒了過來，想不明白自己剛剛是犯了什麼渾。

天還很早，淡淡的晨曦過樹葉的間隙照在小道上。黃鸝隔葉歌唱，鳴犬吠相聞，整個村子開始在早晨的里緩緩舒醒。

一棟老房子的大門被打開，退休獨居的老婆婆彎著腰在院子里澆花。

二樓的臺上，一位年輕媽媽背著小孩在晾曬服，同時回頭喊著自己另一個上小學的孩子準備起床。

再過去的一棟樓，家里的主人正忙忙碌碌地準備全家人的早餐。

半夏騎著自行車到路口的雜貨店，停下來買了一瓶水。

店門口的公站臺上，兩位準備去上班的年輕妹子，化著致的眼妝，穿著呢小子，挨在一起說話。

語調溫，舉止俏，一般的秀可。

就是半夏看了，都覺賞心悅目。

半夏是喜歡這種萌可的妹子的。但有時也會在想，這些孩表現在外的綿，或許并不是們真正的本。

只是這個時代中，被普遍認為的，更吸引異的模樣而已。

在半夏長的歲月里，年男的角是缺失的，正常的異親關系該如何形，于是個模糊不清的概念。

但有時候，有一種本能無需言傳教。就像讓一條剝了皮的鮮魚，平躺在山貓的面前。讓一條漂亮的麋鹿，在雪豹前出它的脖頸。天在那一刻自然便會不可抑的表出來。

在那朦朦朧朧的屋子角落，半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底升起一的愿，想要一口咬住那雪白的頸，把他叼回自己的巢，讓他無逃逸，讓他為自己的所有。

半夏昂起頭，咕嚕咕嚕喝掉了半瓶涼水，口氣，騎車向學校的方向駛去。

學期過去了大半，搶琴房的人數開始激增，沒能早起的潘雪梅沒搶到鑰匙，只好賴到半夏的琴房里寫作業，順便等一起去上早課。

半夏今天的琴拉得很投，細膩到了極致的琴聲勾在人心頭，莫名有一種讓人心跳加快，面紅耳赤的覺。

“你這個風格被老郁聽見，難道他不會砍死你嗎？”在小桌子前寫作業的潘雪梅咬著筆頭笑，“這可以做心嗎？我聽了怎麼像是花園的覺。”

“哈哈，沒事的。老郁雖然每次一副要發脾氣的樣子，其實他家夫妻兩個都是真正理解音樂的人，沒有你想象的頑固。”半夏笑著說，“每一個都不一樣，每一顆的心當然也不一樣。”

“是麼，你大概是我們班唯一不怕他的人了。”

“雪梅，”半夏停下琴弓，趴到桌上問的好朋友，“你如果喜歡上一個男生，你會喜歡怎麼樣的男孩子？”

潘雪梅寫著作業，隨口說道，“當然喜歡那種極男魅力，又對我非常專一的類型。”

半夏想了想，“富有男魅力的，一般都久經場，閱歷富，這種類型其實很難兼顧專一。”

潘雪梅用筆頭繞了繞頭發，“那就要那種男友力棚，能保護我，給我安全。上下車會為我開門，節假日各種送禮，特別紳士的類型。”

“可是，”半夏攤手，“雪梅你家里經濟條件很好，自己也優秀，又不是開不車門，買不起禮。這輩子遇到搶劫之類的小概率事件也幾乎沒有，為什麼會想要一個保護你的男朋友？”

潘雪梅停下筆，轉過臉來瞪，“你今天這是抬什麼杠？電視劇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英俊帥氣的男主角，把楚楚可憐的主角往后一擋，大吼一聲，別怕，一切有我在。孩就可以輕輕松松離困境，多蘇爽的節。”

潘雪梅手比劃了一下，“于是大家都覺得孩子只要表現得弱溫順一點，便會一輩子得到男朋友的疼惜憐。誰不想有人護著哄著，活得輕松一點呢。這樣的節，看著看著就信了，反正也沒談過。”

“原來你也是個母胎solo，看來我是白問了。”半夏失道。

“說得好像你有經驗一樣，音樂系有幾個能出時間談啊。”潘雪梅問半夏，“那你的理想型又是什麼樣的？”

“我嗎？”半夏掰著手指認真思考，“我喜歡會做飯，干凈，能收拾家里，能和我有共同語言，喜歡聽我拉琴的男孩子。還要格靦腆一點，容易害的那種。嘿嘿，最好還能有一雙大長｜，皮還要白……”

“停停停停，你這都是那里找的參照？我那算是幻想，你這完全不切實際。”潘雪梅打斷了，“這個世界上本沒有那種男人，或者說那種做男媽媽的生。”

“也不能說是沒有吧，”半夏憾地撅，“世界這麼大，本該任何格的人都有，只是大家都被條條框框限制住了，才會覺得不該有這樣的‘男人’，或者不該有那樣的‘人’。”

下樓的時候，兩人在手機里看見班級群里的通知，明天晚上學校禮堂有一場演出，要求全班學生作為觀眾到場，不得缺席。

晚會的起因是國一家知名鋼琴廠家，給榕音贊助了一批專業級別的中高檔鋼琴。學校作為回報，特意舉辦了這個晚會，并為此邀請了電視臺和，為贊助商做宣傳。

半夏不太喜歡這種活，因為不得不給工作的地方打電話請假。

潘雪梅卻有些興，“嗨，聽說這個贊助是沖著凌冬學長來的。凌冬的爸爸還簽了他們琴行的全國總代，你說明天學長有沒可能會出席？”

凌冬學長嗎？

半夏想起了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位神鄰居。

在英姐的樓里那住了那麼久，左鄰右舍的鄰居半夏都還算悉。只有那位和自己一墻之隔的學長，反而見得最。

雖然天天都能聽見他的琴聲，音樂上可以算是彼此悉，但真正在樓里面的次數，掰著手指算起來，不超過三次。

這樣想想，那位學長明明家境富裕，自己也聲名在外，事業有。

為什麼會跑來租自己隔壁的屋子，住在那樣喧鬧嘈雜的環境里呢？還足不出戶，把自己天天關在房間里。

天才的世界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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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英姐出租房的三樓，一直拉著窗簾的屋子里。桌面手機的屏幕亮著，顯示正在通話狀態。

一位士溫溫和和的聲音，正從屏幕的那一端傳來，“實在是很為難，這是當初在合約里寫好的。”

“如果你連一面都沒有，家里要賠一大筆違約金給人家。你也知道，你父親他的琴行這一年的收不太好。”

“你能不能出來一趟？只需要簡單的個臉，演奏一首曲子就行。如果你小心一些，是不是也可以的？”

“我聽你的老師說，前幾天在學校見到你了。”

“就這一次，以后，應該也沒有別的事了。”

“小冬，你在聽媽媽說話嗎？”

在那手機的屏幕前，蹲著一只黑的小小怪，手機的微照在他紋理斑斕的眼球上，他看著屏幕上那冷冰冰跳的通話時長。

過了片刻，黑暗中響起一聲輕輕的回答，“可以。”

通話中的屏幕持續亮著，那邊響起了松了一大口氣的說話聲，“你從家里搬出去，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那個，媽媽有給你發過一次短信，你有看到嗎？”

在持續沒有回應的寂靜中，對面的聲音漸漸也說不下去了，最終，那位母親的語氣帶上了一點黯然，“對不起小冬……媽媽是個弱的人。”

晚上，回家的半夏聽見三樓的樓道間回響著一首簡簡單單的鋼琴曲，這首歌來至于電影《次郎的夏天》，是電影里的配樂，曲調輕松悠揚，帶著一種夏天海邊的爽朗舒暢。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那悠悠的鋼琴聲聽起來，讓人心底泛起一難言的傷。

半夏扶著樓梯的扶手，在琴聲中慢慢向樓上走。伴隨著琴音，不想起那部經典電影中的畫面，想起兩位主角對于各自母親矛盾而復雜的。

住在對門，那位碼字為生的網絡作家頂著一頭發推開門，耷拉著眉，一臉愁苦地向外走。

這位作家筆名有點悶，“玉面人”，真名倒是很實在，就林石。他從微末時起就住在這里，掙錢了之后也不曾挪窩。

其實如今已經是一位小有名氣，一連出版了好幾本作品的作家。市場評價也很不錯。

“這是怎麼了，林石？”半夏問他。

“讀者說我文筆不行，只配寫給小學生看。”林石穿著臃腫的睡，踩著拖鞋，一臉的垂頭喪氣，“本來心里就難過得很。又聽到這首歌，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世界一片灰暗，徹底寫不下去了。”

“別，別。網絡上幾句差評，不是很正常嗎？”半夏開解他，“喜歡你的人可多了。我認識的一個妹妹就很看你的小說，特別崇拜你，還和我要你的簽名呢。說想要一個to簽。”

“真的嗎？行，當然。”林石瞬間被哄好了，蹦跶著回屋里，特意取出一本樣書和簽名筆，“要簽什麼容？什麼名字，小妹妹漂亮嗎，多大年紀了？”

“你就寫TO甜甜，超可的，今年讀二年級了。”

林石抬起黑眼圈嚴重的雙眼看。

半夏不解地眨了眨眼。

林石嚶了一聲，丟下半夏啪一聲關門進屋去了，“果然說得沒錯。我只有小學生文筆，我的書只有小學生愿意看，嗚嗚嗚。”屋傳來他躺在地板上的嗚嗚聲。

過了一會他又重新跑出來，把手里那本簽好的書恨恨地丟進半夏的懷里。

半夏翻開一看，這位邋里邋遢的男生倒寫了一手工整娟秀的小字，To：可的甜甜小妹妹。

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約好了喲！

署名畫了一個笑嘻嘻的簡筆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