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蜥蜴先生》第63章 如蓮不染,赤子純真……

放寒假的時候,凌冬陪著半夏一起乘坐車回家。

出發的時候窗外是郁郁蔥蔥,山青水秀的南方。車如龍行,穿過中原沃土,大江大河。

車窗外的景一路變化,漸漸土地變得平坦,綠茵漸

直到窗外的世界飄起了雪,大地變為一片銀,半夏的家鄉也就到了。

下了車,站臺上撲面而來的寒意,讓半夏鼓起腮幫呼出了一大口白霧。

“能習慣嗎?冷不冷,你有沒有來過北方?”邊的凌冬。

凌冬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繞在了半夏脖子上,仔細地打了一個好看又平整的結。

那圍巾是他在車廂就圍好的,這個時候解下來,帶著凌冬溫暖的溫,舒舒服服地將半夏裹在了里面。

半夏看著眼前的人,總覺得凌冬眼底帶著一點對自己的縱容。仿佛自己說錯了什麼,而他卻由著慣著自己,只是無奈地笑笑而已。

出了火車站,還要換乘一段路的長途大

長途汽車站離火車站不遠,凌冬和半夏牽著手,打著雨傘走在燈火闌珊的大街上。

“變了好多,從前喜歡的商鋪好些都不見了。”半夏很久沒有回家了,邊走邊慨,四打量著這個自己渡過多年時的小城市。

為了找到合適的小提琴老師,從很小的時候,就在城里的學校寄宿,每到周末才坐士回家。

“汽車站的位置倒是一直沒變。和十幾年前一樣,還在那個位置……”半夏笑著說,“咦,小蓮你怎麼好像知道車站怎麼走一樣,還能走在我前面。”

走在前方領路的凌冬轉過頭,有些無奈地看著,將手中黑的雨傘傾斜,舉在的頭頂。

兩人坐上大車,冒著細細的小雪,往半夏家鄉的小鎮上趕。

漸漸暗了下來,開往家鄉的士在漆黑的山路上亮著車燈一路飛奔。

“我讀中學的時候,每個周末都要坐車回家。”半夏對坐在邊的凌冬說,“那時候的路很差,車也沒這麼舒服。班次還,上車和打仗一樣,先上來的才有位置坐。”

“很多人還要帶著啊鴨啊,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起上來。你肯定沒會過,那整個車啊,就得和沙丁魚罐頭一樣,各種味。幸好我比較有經驗,人還瘦小,所以基本每次都能搶到位置。”

半夏看著車窗邊,看見了自己時期悉的景象。

灰蒙蒙的天空落下斜飛的雪,道路兩側漆黑的樹木排著隊飛快地后退著。

“那時候沒什麼錢。到了周五我就想著能省一餐飯錢,回家再吃。每次都著肚子坐車,有時候很晚才能到家。不小心把胃搞壞了。”

凌冬的手臂過來,圈著的肩膀,把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低頭吻的頭發。

飛雪的窗外,溫暖的車廂,窗戶上倒映著兩個人的面容,后學長的目始終落在自己上。

半夏一時間有些恍惚,原來已經不是從前了啊。

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每周孤獨一人,著長途車回家的小孩了。

下雪天車開得很慢,半夏在細細的飄雪聲中,靠在凌冬的肩頭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里的汽車到了站,站臺還是那個多年前已經被拆除了的老舊站臺。

暖黃的站臺路燈下,母親端著一瓦罐的熱湯,站在細雪飛揚的燈中沖著自己笑。

凌冬搖醒的時候,半夏睜開眼。發現汽車已經快要到站了。

停車之后,兩人下車取了行李,沿著通往村子的道路走。

走了幾步之后半夏忍不住回頭看去。

新修的汽車站臺寬敞明亮,廣告燈箱照亮站臺前平整的道路。

可是那個站臺上空落落的,沒有任何人的影。

我回來看你了,媽媽。還帶了一個我喜歡的人。

你可以放心了嗎?

已經很濃,下著雪的村路空無一人。

遠遠看見村口的時候,凌冬把手中的行李箱塞到半夏的手上,突然整個人消失了。

的小蓮掛在了的手上,頂著風雪順著半夏的手臂爬上來,鉆進脖頸的圍巾里取暖。

“誒,這是干什麼?突然不好意思了嗎?”

圍巾里,小蓮的腦袋鉆出來,不說話。

寂靜雪村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村口的位置有人打著手電走來。

那人看見半夏,立刻高興地揮起手來。

原來是半夏的表弟半糊糊,特意打著手電出來接

“姐,就知道你快到了,我特意出來接你。”讀高中的表弟如今已經長得比半夏高了,但對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依舊有種既害怕又稀罕的復雜緒。

他接過半夏的行李箱,用手電開路,湊在半夏邊討好地說,“姐,看我對你好吧,這次回來有沒有帶我喜歡的零食?”

半糊糊和半夏脈最接近的地方,大概就是兩人都是一個吃貨。

半夏把提在手里的一大袋塑料袋塞進他的手里,“全在這里了。”

“呀,還真買了,這麼多,姐你怎麼突然變這麼大方,這下本了吧,你哪來的錢?”

“是啊,沒日沒夜打工,省出來給你買的。”半夏從小就不慣半糊糊,給一個甜棗,還要用刀子扎兩下。

半糊糊如今上了高中,也終于知道自己這個姐姐半工半讀的不容易之,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熊著和半夏搶東西。

磨蹭在半夏邊實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天氣冷,夜已過半,年邁的已經睡了。

半夏就沒有應半糊糊的邀請,去住在附近新樓房里的舅舅家,而是直接回了屬于自己和媽媽的小院子。

屋子里的土炕已經有人提前燒好,被套和床單是半糊糊的母親,也就是半夏舅母前幾日過來幫忙拆洗過的。

躺在上面有一冬日里太的味道。長途奔波的疲憊,都被這悉的暖意消解了。

窗外的雪開始越下越大,鵝似的大雪片片飄落。

許久沒見到雪的半夏,和小蓮一起趴在窗臺欣賞雪景。

用袖子把玻璃出一小片,可以看著窗外銀的世界,玉做的乾坤,天地蒼茫,荒野寂靜,只聽得北風呼嘯。

“如果你夏天來,這里看出去就是郁郁蔥蔥的一片原野,綠草之間開著許多野花,有很多的野蜂在里面飛來飛去,特別的漂亮迷人。再遠一點還有一片小池塘。小時候我們最喜歡去那里玩了。”半夏對蹲在窗臺上的小蓮這樣說。

小蓮直著他的脖頸,開的那小塊玻璃窗凝著遠白茫茫的世界。那暗金的雙眸中倒映著雪,癡癡地看住了,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夏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雪原深,回憶起夏日時,那里荒草叢生的盛景。忍不住和邊的親人述說起自己年的趣事。

“小的時候,我們這里有很多傳說,大人們都不讓我們往荒野的深跑。說那里住著神仙,妖,和魔鬼,是不屬于人類的世界。”

“一村的小孩,大概就我的膽子特別,老喜歡去野地里探險。我還撿回來過不東西,有一只兔子,好幾只尾長長的野呢。”

“我還看到過一只很漂亮的雄鹿。可惜它那時候被野咬斷了脖頸,已經快死了。”

“對了,有一次隔壁家的一個孩子丟了。全村人都找不到他,是我到荒野里把他一路領回來的。”半夏說起這件事,眼睛亮晶晶的,顯得特別高興,“那是我老師的外孫,小時候我們兩玩得很好。”

小蓮聽到這話,一下轉過頭來看著,雙眸中暗金流轉,漂亮得仿佛裝下了這茫茫天地間所有的雪

“可是后來,他的父母都去世了,聽說他要被送到很遠的地方去,所以他一個人跑到野外躲了起來。”半夏想到那位伙伴悲慘的世,聲音低落起來,“是我把他拉回來的,我還答應過以后去看他呢。可惜后來我們就斷了聯系。也不知道這些年那個孩子過得好不好。”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他的名字也小蓮。”半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最開始給你取名字的時候,大概就是因為潛意識里想起了他。”

一只如雪瑩白的男手臂過來,拉上了窗簾。

半邊臉頰覆著黑鱗片的男人俯下來吻住了窗邊的半夏。

空氣中彌漫起濃郁的蓮香,雪白的像糖糕一樣甜抖不已的尾令人垂涎。

以至于半夏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顛倒。

“謝謝你,從前到現在。”在最快樂的時候,那個啞著的聲音嘆息似地說出這句話,“謝謝你找到我,帶我回家,陪在我的邊。”

迷中的半夏本沒聽清他說得容,只顧著順著話頭調戲手中的人,“嗯,那你想要怎麼報答我?”

那位從來都很的學長,這一次卻很配合地說著話。

外之,都不值些什麼。想來想去,只有以此相許了。”

半夏沒聽明白凌冬“以相許”的真正含義,以為他指得是眼下此時以相許,高興得肆意妄為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睡到日上三竿時醒來,半夏卻發現凌冬早已經起來。

特意地穿了一格外正式的襯衫和西服,頭發用發蠟仔細做了造型,刷了皮鞋,打了領帶。

打理得整個人神俊朗,端莊筆

半夏看得都呆住了,“這是要去干什麼?”

“今天,不是要去見你家的長輩嗎?”凌冬的眼波浮,“原來你沒有帶我一起去的意思嗎?”

“不,當然有。”半夏握住他的手,“我當然想帶你去給我媽媽,和舅舅他們看一眼。可是你昨天變了小蓮,我還以為你不想去。”

“昨天那麼晚的時候,這里的人又比較說閑話。所以我……”凌冬這樣說,“今天是白天,正式去拜訪長輩,才比較合禮數。”

原來他是顧慮這個,知道媽媽一個人帶大我,被人議論了很久。生怕我也被人議論嗎?

奇怪,學長怎麼知道我們村里的人說閑話。半夏不解地想到,或許所有的村子都差不多吧。

半夏的看見半夏帶著凌冬一道進門,一時間是又驚又喜。

驚得是孫一聲不吭,突然帶了男朋友回來。

喜得是這個男孩子禮數周全,容貌俊份學識才能無一不好,簡直挑不出病來。

頓時把年邁的老太太給忙壞了,一會著半夏的臉看瘦了還是胖了,一會拉著凌冬的手問東問西。還激地合著雙手在半夏母親的牌位前念叨,“閨啊,你快看看,咱們小夏帶了人回來看你了。”

半夏的舅舅、舅媽也跟著忙得團團轉,直到午飯時間,張羅出一大桌好菜,招呼凌冬和半夏座。連帶著把住在附近的七大姑八大姨,半家各路親戚都給招惹來了。

半夏捂額,眼睜睜看著一家子親戚,稀罕地圍觀凌冬。

“哎呀,這大城市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長的多俊啊。”

“人家是上過電視的明星好不好,我家小磊學鋼琴的,經常把凌冬凌冬掛在邊。萬萬想不到他能落在我們家。”

“嘖嘖,小夏的眼可真是好。命也好。”

“誰說不是呢,當初堅持要學小提琴,如今真被咬牙過來了。”

倒是凌冬在這個時候十分穩地住。端端正正坐在桌旁,維持著得禮貌的笑容,應對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考察問詢、始終不慌也不,得大方,溫和有禮。

半夏奇怪地在桌子底下過去,凌冬的手,發現他握著一手心的冷汗呢。

期間,半夏舅媽悄悄把拉到屋子里,很有些為難地把凌冬帶來的禮給半夏看。

給舅舅是四條中,舅媽的是一條質地上乘的珍珠項鏈,給的是一條赤金的手串。

倒是很符合本地婿上門拜訪慣用的禮儀。

“就是太貴重了點,小冬這是直接來提親的意思嗎?”半夏的舅媽看到了禮心里滋滋的,又有些發愁該不該收。

“既然是他的一點心意,您就收著吧。”

半夏的舅媽是一名普通的農村婦格計較又刻薄。但是半夏覺得,本來對自己就沒有責任,在母親去世自己還年的那段時間,自己卻多多有得到過的幫助。

雖然不多,但半夏記得的那一點好,忘記了曾經的薄待。

只是慨凌冬出手之大方,明明不久之前,親眼看過赤蓮的賬戶上還沒有太多的錢。

什麼時候就掙了這麼多錢,還悄悄準備了這麼多的禮

又覺得相比起凌冬來家里的心準備,自己去他家的時候,是不是太隨便了點?半夏看著那些金閃閃的禮鼻子,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過于心了。

回去的路上,半夏踢著腳邊的石子,邊走邊說,“你什麼時候準備的禮啊。我和舅舅都被你嚇了一跳。以為你直接要開口提親了呢。”

凌冬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含著笑。

“等你能穿我送的第三條子的時候,我就來這里提親。”

他的后是在枝頭的皚皚白雪,肩頭披著冬日暖的金暉,里說著最人的話,好像是話中走出來的一位王子。

半夏被眼前的人晃花了眼,呆呆道:“什,什麼第三條子。”

艷如朝,碎碎金輝的子。

金線,是婚禮的時候才會穿的喜

半夏咬住了覺自己心中的琴弦不知被誰的手指撥,在腔中快樂地唱了起來。

凌冬停下腳步的位置,在半夏家的隔壁,是一間爬滿苔痕枯藤,院門閉的老宅。

半夏從斷損的圍墻缺口看進去,只看見滿院荒蕪的枯樹。

院子里的那棟小屋斑駁落漆,門窗鎖。

當年,穆爺爺唯一的婿意外去世,他悲戚過度,沒多久就跟著離開了人世。

這個院子從那時起就被鎖了起來。

從前每個暑假都會來的那個小蓮,這些年也從未回來過。

“這是穆爺爺的家,他我小提琴的啟蒙恩師。我小時候幾乎天天在他的院子里玩呢。”半夏轉過頭對凌冬說,準備干壞事的時候,眼眸亮晶晶的,出一點狡黠的笑,“我想溜進去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爬進去?”

下那人笑面如花,一如年時爬在墻頭,笑著沖他招手的那個孩。

凌冬雙眸中說不清道不盡的千言萬語,終究化為邊的一抹笑。

跟在半夏的后,一起爬墻進了那間塵封已久的破敗庭院。

“幾年沒有人住,荒涼這個樣子了。”半夏在荒蕪的庭院中穿行。

老師當年種在院里的那些花草,多年無人照顧,天生地養的,肆意長起來。

如今,冬季里落了樹葉的黑枝條錯著,幾乎封閉的小小庭院的大半天空。讓這里看起來,像是一個被封閉在時中的城堡。

“那里,以前搭著個葡萄架。我小時候就經常從那里爬過來。”半夏指著墻角的某個位置,扭頭和后的凌冬說話。

才發現凌冬沒有站在自己后。

庭院中,房屋門上那把大鎖不知道怎麼被打開了。

凌冬從屋出雙手,推開了那扇封閉多年的窗戶。

“小蓮,你怎麼跑進去的?”半夏驚訝道。

那布滿塵土的屋子里還擺著那架質地良的鋼琴,琴上罩著的絨布堆滿厚厚的積灰。

凌冬緩緩過琴的邊緣,手揭開那塊厚重的琴布,在窗邊的鋼琴前坐下。

打開琴蓋,白皙的手指上多年不曾鳴響的鍵盤,按下了一個音。

咚——

照進封閉的屋子,無數細微的飛塵在中上下舞。那一聲琴聲,仿佛穿過了經年的歲月,過時傳來。

琴凳上的凌冬,手彈起了一首鋼琴曲。

曲調歡快愉悅,稚氣純真,悠悠從沉睡中的記憶中響起。

年時越過山林的清風,開滿池塘的幽蓮,是那漫山遍野的夏草,飄落枝頭的冬雪。

半夏愣愣站在窗前,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迷夢,視線過迷迷蒙蒙的,發覺坐在鋼琴前演奏的不再是年的凌冬,變了自己稚氣而年年伙伴——小蓮。

原來小蓮真的就是小蓮。

半夏至此恍然大悟。

也對啊,當初,在那個雷雨寒夜,他第一次來到窗外,就清清楚楚地喊了自己的名字。明明是那樣悉的聲音。

怎麼一直都沒有想到呢。

塵封多年的鋼琴,再現在中。

許久不曾鳴響的琴,經歷歲月的磋磨,本該失了音準,跑了腔調。

可他偏偏依舊人,守著最初著音樂的那顆心,如蓮不染,赤子純真。

琴聲悠然,出窗外。

似煙火綻放夜空,五彩斑斕,渲染人間。

2021年,6月3日,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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