苫方才的好心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是不可抑製的焦躁，用勺子在空的飯盤上反複畫圈，發出金屬攃的刺耳聲。

“你怎麽能摔人家手機呢？現在誰不玩微信啊！你不要老是盯著我媽，自己找點事做不行嗎？”

父親的聲音又變了哀怨，苦口婆心道：“兒子啊！你說那玩微信不得有個度嘛！你媽現在天天回家也不跟我說話，就玩那個破手機呀！你勸勸你媽，日子不過了啊？”

“你別急，我給打電話！”金雨苫草草掛斷父親電話，抿起，轉而打給母親，手有些微微唞。

“媽，爸說你去見網友了？”

“別聽他瞎說！兒子你聽媽說，本沒這回事，你媽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個爺們天總拿眼睛盯著我，監視我！沒有出息！今天又來我店裏踹我，我這腰到現在還疼。”

金雨苫的心一，腦仁嗡嗡作響，全然忘記了要跟母親講的道理，急切地問：“他又打你了？”

母親的嗓門本就大，這時又抬高了八度：“我這還有客人呢，他一點麵子不給我留，當著那麽多人把我踹坐在地上！你爸就是個牲口！”

母親簡單幾句話，就把每一個細節全部勾勒在麵前，那畫麵太悉，以至於不必刻意去想，都知道父親略顯年輕的英俊臉上哪個位置出現了暴怒的褶皺，母親憨厚地、結實地是怎樣被踹倒，又笨拙地爬起來，用布滿裂痕地胖手拍打去上的灰塵。

“我這就打電話說他！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再打你你就跟他離！”

每每這個時候，都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像一隻渾布滿、發黏連膠水、被孩追趕的小小惡犬，對每個靠近自己的人兇相畢。

金雨苫掛斷母親的電話，又撥通父親的，快捷號碼撥出去，又被迅速關掉，將手機扣在桌子上！

食堂裏已經沒有多學生了，收拾碗碟的聲音在空曠的飯堂裏顯得異常冰冷，而的飯盤裏空空如也，還沒有進一粒水米。

雙手不可抑製地哆嗦，被氣得發白！將手機往桌子上一拍，趴在桌子上無聲地掉眼淚。

跟父親說又有什麽用呢？他又會羅列出母親一籮筐缺點：脾氣急躁嗓門大、不懂溫、像個母老虎、說話辦事不走腦子、家裏的破爛服堆山，不讓養狗偏要養狗，弄得家裏到都是狗，等等。

而，則會帶著失控的哭腔怒斥自己的父親“無論什麽原因你打我媽就不行”這樣毫無力量的話語。

然後一切過去，爸爸還是那個對很好的細心爸爸，媽媽還是那個不記仇的線條的媽媽，兩個人還會和好，沒過幾天又會反複爭吵、打罵、再給打電話訴苦、再和好。

從出生開始，父母的戰爭就從未平息，用外人輕飄飄地安就是“吵吵鬧鬧不也過了一輩子”？而在這裏，仿佛是一道無盡回的地獄，父母的每一次撕破臉皮、兵刃相見，都會在上上一道無法愈合的窟窿。

飯已經吃不下了，抹抹眼淚，端著空盤子起，印清羽的微信跳了出來。

“扇子，你回寢室一趟。”

印清羽是嫌發微信給的，這讓金雨苫第一反應就是王鉑菡和金穗子可能又吵起來了。

金雨苫有點不耐煩，覺自己此刻不是在食堂，而是在垃圾堆裏，語氣嫌惡又急躁。

“他們倆又怎麽了？”

“不是他們，是你。”

印清羽隨後發了一張手機截圖給，食堂信號不好，那張模糊的圖轉啊轉，怎麽也打不開。

“我這看不了圖，你就說吧，怎麽了？”

印清羽那頭再沒有回答了。

金雨苫猜，以對方的格，不回，無非兩種可能，一是懶得管的事，二是事很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印清羽不願費口舌。

正準備收起手機，王鉑菡的微信發了過來——

“你這個大傻X！你份證是不是落在賓館了？”

份證？金雨苫怔了片刻，腦海裏瞬間閃過幾個畫麵。

在到達傳奇網吧前掏出了份證。

被拉進芒果賓館。

被那個人堵在牆上。

恐懼地推開了他……

王鉑菡的微信又跳了出來:

“焦焦人這是憋著要報複你呀！”

第5章

【412寢室信條：不要在別人的寢室逗留，你以為這是你友的地盤，卻也踏了別人的領地。】

412寢室，一隻蒼蠅幽怨地飛來飛去。

印清羽在寫學生會的報告，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看似在寫東西，兩隻耳朵卻像兔子一樣支起來，正隨時隨地等待著某一的靜。

金穗子的電腦和手機第一次這樣安靜，WLAN於關閉狀態，致小巧的鼻尖被熱湯熏出一層細的汗珠，小心翼翼地挑起麻辣燙裏的冷麵，用舌頭勾住麵，慢慢地往裏送，本不敢大口吃，怕發出聲響耽誤了聽力。

金雨苫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雙手叉夾在平塌的鼻梁上，銳利的雙眼正一目十行地看著校園bbs上的某。從鼻息間、每個孔裏散發出的低氣漸漸彌漫整個寢室，而異常的沉默被其他兩個室友視作發怒。

金雨苫的怒點很高，起碼他們從沒見過，這不免讓人有些忐忑，有些幸災樂禍、還有些小期待。

校園論壇上，有一個陌生的馬甲發出來的新帖，題目做《陌陌的現》。

帖子上來就了一張手機截圖，圖片是某人的QQ空間界麵，一個名字做“焦”的人於上午10:30發了條說說，這個人的頭像，是一頭小牛正看著鏡頭，因為眼鏡是魚眼，所以小牛顯得有些搞笑可。在這個頭像的右麵，是一句話——

“失招領：這位同學於不久前落於我份證一張，有認識的請幫我通知來取。”

發帖人特意將“不久前”“落於我”“有認識的”字樣劃了重點。

“落於我”證明這張份證不是“焦焦人”撿的，而是他與份證主人有過相後，產生了質換。

“前不久”被指以“焦焦人”份證在芒果賓館開房記錄的陌陌事件當天。

“有認識的”這四個字證明了“焦焦人”和份證主人並不認識。

這三個重點讓人腦大開、浮想聯翩，最終發帖人推測：兩人在開房後，太激烈太忘我，以至於方份證都忘記拿。

最刺眼的是那張配圖，正是份證號和住址被打了馬賽克的金雨苫。

份證上的照片並沒有被馬，金雨苫的樣子突兀地、平平無奇的出現在朋友圈裏，圓額頭、塌鼻梁，左麵臉頰上有一顆淚痣，抿，雙頰飽滿，雙耳帶尖微微後蔓延，耳垂很厚很大，快要到肩膀的短發，齊劉海，發質很好沒有任何形勢的染燙，眼睛開口算很大，如同用小刀簡單劃了兩條，出黑溜溜的兩隻瞳，很認真地注視著前方，那目竟和焦焦人頭像上的那頭小牛有幾分相似。

金雨苫扣上電腦，用拇指指甲頂在門牙間，目沉地著牆壁，眼珠從左邊掃到了右邊，再從右麵掃向左邊，呼吸略重。

年久失修的空調發出笨重的聲響，三個孩子誰也不說話。↘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後來有人推門進來，正是聞著八卦氣味趕回的王鉑菡。印清羽和金穗子被的風風火火嚇了一跳，都探頭過來，隻見王鉑菡拖著一把椅子，徑直走到金雨苫邊，坐了下來。

“我都聽說了，你可別跟他們生氣，這幫人邪教啊，幹嘛要來寢室拍！侵犯人私！”

前半部分是說給金雨苫聽的，後麵的寒磣話是衝著金穗子說的。

男主角上午10:30發出一條說說，12:00就有匿名揣測的帖子寫出來。

當時正獨自在寢室玩手機的印清羽也看到了帖子，心下氣憤覺得這幫人有夠無聊的，剛想匿名說上幾句公道話，便聽見了門口有敲門聲。

印清羽坐在上鋪，懶得下床，就朝門口說：“進來吧，門沒鎖。”

之後就有兩個生推門，探頭進來。

那是426寢室的玥玥和小嵐，兩人都和金穗子走得很近，有時候金穗子會去426和小嵐同睡一床。

“穗子在嗎？”小嵐問。

印清羽回答：“去一樓打水了。”

“哦哦，”小嵐不止一次地從金穗子口中聽過印清羽冷淡，也非同專業所以沒說過話，且這個寢室一直是傳說中的“校花寢”，就好像添了幾分神聖，所以一時顯得有些拘謹，說：

“我來還穗子馬哲的書。”

印清羽也沒理會，注意力又轉移到手機上來，隻聽見玥玥和小嵐一前一後進了寢室，沒多久印清羽便聽到了兩聲手機拍照的音效聲。

皺眉，向下探頭看去，就看見玥玥舉著手機正對著金雨苫的書桌床鋪在拍照，除了大一軍訓檢查床鋪整理之外，這還是印清羽第一次見有人拍別人床鋪的。

覺況不對，就趕給金雨苫發了微信讓回來。

王鉑菡言下之意，就是怪金穗子友不慎。

玥玥和小嵐竟然把金雨苫的照片發到“焦焦人”群裏，群裏的一群姑娘看圖說話，圍繞金雨苫桌子上擺的護品推算的家庭條件、就早起沒來得及疊的被子去推斷的生活習慣、更有甚者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搭在床邊架上晾曬的size來猜測，就是靠著這“34C”的大讓焦焦人念念不忘以至於竟然要公開發一條空間說說來尋人的。

大學的生讀過聖賢書，不會把話說得太骨，但在QQ這個虛擬世界裏，披著馬甲誰也不識誰，“看來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才把練得這麽大”這種話也是頂刺耳了。

金穗子被王鉑菡冷嘲熱諷了一句，也是不甘心的，抬頭對正在上鋪的印清羽細聲細語地說：“清羽呀，我覺得你當時應該攔著點小嵐和玥玥，不讓他們拍，畢竟是咱們寢室的私。”

印清羽子一僵，放下筆，回頭看：“我怎麽攔？我在上鋪，人家拍照就幾秒。”

王鉑菡早就看不慣印清羽，一直抓不著的錯，這便也趁機跟了一句：“那你也可以下床跟他們理論嘛，要求他們刪除照片，不讓走，就不會搞得扇子被那群八婆辱。”

印清羽有些窩火，這下屎盆子都扣到頭上了。也是好心提醒，本來事就與沒有半錢關係。的表更加冷漠幾分，本著勿與小人論長短的行為準則，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我嫌麻煩。”

金穗子和王鉑菡互看一眼，一起都撇撇。

金穗子不說話了，但王鉑菡可從沒有別人說了上句不給下句的時候，想了想，反駁說：“哎呀一個寢室住著，誰麻煩不著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