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會進行到第二天。

下午陸川有一個三千米長跑的項目，比賽開始前半個小時，他跟另外幾個選手在場做賽前的準備工作。

程宇澤和宋景給他按手腳放松。

“這次能破紀錄不？”

“我試試。”陸川按著臂膀活手肘，扭頭問宋景：“我們班生坐哪邊？”

宋景指了指場的東南區域，陸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過去，東南區的空地邊|著2班的旗幟，是他們的陣營。

見陸川過來，班上一波生歡呼吶喊聲響起來：“川哥加油！”

陸川掃了一圈后回目，漫不經心地問：“生都在？”

程宇澤跟宋景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走過來拍了拍陸川的肩膀，同地說道：“還有部分不湊熱鬧的生，現在在教室里看書學習。這里面，或許有你期待的某只。”

陸川不再說什麼，踢開腳下的空礦泉水瓶。

兩分鐘后，他轉離開。

“哎！要比賽了，你去哪啊！”

陸川不理會他們，氣勢洶洶地朝著教學樓走去。

午后的溫暖靜謐，楚楚剛做完一道幾何題，窗外傳來了運場那邊的廣播報幕，三千米長跑即將開始，在廣播員甜的嗓音報出的一串運員中，聽到了陸川的名字。

埋頭，決定再做一道選擇題，就下樓看比賽。

剛在草稿紙上畫完一個直角三角形，手里的筆就被人給走了。

楚楚抬頭，首先印眼簾的是一件白的運衫，運衫前釘著的一個方方正正的“8”的號碼條。

目緩緩上移，撞上了陸川略帶著憤怒的眼神，心里頭“咯噔”一下。

“喬同學，你這麼學習？”陸川嗓音低沉，質問道：“連我們班的比賽都不看？”

他這話說完，周圍幾個正在埋頭學習的同學都有點不大好意思，連忙收了書，灰溜溜地離開教室。

楚楚笨拙地解釋：“我要...要看的。”

陸川想起來，今天上午，倒是一直呆在場邊看比賽，時不時地給參賽的同學們遞水，賣力極了。

可是今天上午就沒有他的項目。

“所以，我的比賽，你就懶得看？”陸川臉漸漸冷了下來。

“不是...我要看...”

他嘲諷地冷笑：“坐在教室里，看重播？”

陸川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氣，楚楚每一次解釋，都被他給打斷，本來說話就不容易，他還咄咄人。

楚楚因為著急，也有些怒意，故意說：“老師又沒...沒規定同學必須的到...到場。”

“哦，老師沒規定，所以你就不來？”

“這是我的...自由！”楚楚也生氣了，著氣，斷斷續續地說：“你跟別人...總有大道理，對我就...不講理。”

“不講理？”陸川定定地看著：“喬楚，說這話，你良心不會痛？”

從小到大，他對算掏心掏肺了，最后他媽就換來一句不講理？

陸川不了。

楚楚呼吸重，咬著牙低聲道：“又沒求你...”

沒求你對我好。

“你沒求我，對，沒求我。”

陸川暴怒地轉，走了幾步，回頭，低沉地沖吼了一聲：“是我他媽犯賤了！”

陸川突然發火把班上剩下的幾個同學都給下了一大跳，默默地拿著書本離開了教室。

楚楚從來沒見他生這樣大的氣，從轉學到高三二班開始，陸川對從來都是嬉皮笑臉，要麼就是死皮賴臉，小可憐，大兔子...但從來沒有連名帶姓喚過，喬楚。

他走的時候，還連帶踢翻了腳邊的好幾板凳，嚇得楚楚形跟著了。

隨即，的火氣也上來了，一上來就不由分說地質問，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這種不講道理的人，才不去給他加油助威。

繼續做題，不過被陸川這一激，腦子里一片混，連題目都讀不進去，手氣得發抖。

氣，又難過。

五分鐘后，開賽的槍聲打響了。

楚楚的心又飛了出去。

才不去！誰去給他加油誰就是小狗！

埋頭繼續做題，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這很困難，找不回之前做題的狀態了。

恰是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時曉打過來的。

“寶貝，你現在在干嘛？”

“教室，做...作業。”

“寶貝寶貝！求你個事！你現在去小賣部幫我買瓶礦泉水不？待會兒喬琛現在有跳遠比賽，我想給他送水，但是現在走不開！”

“來了！”

楚楚掛斷了電話離開教室，出了教學樓，徑直跑去了小賣部。

小賣部聚著不買水的同學，楚楚拿了一瓶礦泉水，聽到周圍有生說：“呆會兒三千米，我給我男神送水。”33小說網

“陸川啊？他還缺妹子送水麼？”

“缺不缺是一回事，送不送是另一回事嘛！”

楚楚斜著眸子瞥了們一眼，們穿著啦啦隊制服，看上去青春洋溢，漂亮極了。

楚楚垂眸看著自己手里這瓶礦泉水，怔了怔，營業員說：“同學，兩塊錢。”

楚楚想了想，又拎了一瓶礦泉水，付了四塊錢。

走到場中間，場上吶喊聲不絕于耳，三千米的長跑已經進了焦灼狀態。

楚楚先找到了跳遠區，將水給了時曉，然后找了個并不是那麼擁的位置，看長跑比賽。

邊有陌生的妹子在討論：“陸川怎麼回事啊？”

“跑得有氣無力的。”

“這都落后好幾名了。”

這時候有男生說：“你們不懂，長跑拼耐力，一開始就跑前面的人才是傻。”

楚楚見了陸川，他在自己的跑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跑著，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像他平時上課剛睡醒似的。

“你有沒有發現，川哥不對勁？”

場邊，宋景了程宇澤：“這都第四圈了，他還在慢悠悠地跑著，不應該啊！”

程宇澤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以陸川的力，跑萬米連氣都不需要的，區區三千米，他本用不著保存實力做最后沖刺，以前的長跑比賽，他一開始就會把對手遠遠甩在后面。

陸川想贏，那必然是贏得漂漂亮亮，絕不會拖泥帶水。

程宇澤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楚楚沒來看他比賽嗎，瞧他那出息勁兒。”

“澤哥，那不是楚楚嗎？”宋景指了指跑到對面，一幫生中，楚楚高挑的個子尤為顯眼，拿著一瓶礦泉水，焦急地尋找著跑道上的陸川。

“喲！”

在陸川慢條斯理跑過程宇澤邊的時候，程宇澤沖他喊了聲：“你他媽出息點兒不！”

陸川邊跑著，白了他一眼，順帶給他豎了個中指。

周圍生興地大聲尖了起來。

程宇澤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在我們面前萎，沒所謂，但是你小姐姐還在對面盯著你呢，要是跑個倒數第一出來，那就好看了！”

陸川微微一怔，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回頭，看到楚楚就站在場邊，周圍是一幫為他加油吶喊的妹子，站在們中間，沉默地看著他。

陸川停下了腳步，愣了幾秒，然后...

他揚起角，出一深一淺倆小酒窩，沖楚楚含帶臊地笑了一眼。

還是舍不得老子，還是來了，哼，就知道跟老子。

看著他那沒皮沒臉的賤笑，楚楚心里窩的氣頃刻間就煙消云散了，沖陸川晃了晃手里的礦泉水瓶，聲音不大，卻很賣力地喊了聲：“陸...你加油！”

“好！”

陸川中氣十足的一吼，半個場都聽見了。

他加快了速度，朝著前面的對手沖過去。

不過兩圈，他已經趕超了七八名對手，全場同學都快要沸騰了。

“啊！川哥發力了！”

“我就說嘛！川哥永遠是最牛的！”

“好猛啊！”

陸川以連超兩圈半的絕對優勢，率先沖向了終點。

彩帶斷裂的那一瞬間，全場的歡呼與吶喊，經久不絕。

楚楚也不住熱沸騰了起來。

面前那個張揚跋扈的年，被興的同學們簇擁著，仿佛全都在發。

不生拿著已準備好的飲料或者礦泉水，七手八手遞給陸川，陸川跟們禮貌地道了謝，卻一瓶都沒有接。

他的目在人群中環掃了一圈，然后鎖定了沉默地站在樹下的楚楚，朝著步走了過來。

他一走近，楚楚立刻覺到一熱力襲來，那是來自他上的力量，仿佛麥田里吹來的夏風。

“哥猛不猛？”他像是邀功似的問。

楚楚不知道怎麼回答，“猛”這個字，不太說得出口，只好無奈點了點頭。

陸川指著手里的礦泉水，明知故問：“給誰的？”

楚楚的目移向別：“沒...誰的。”

陸川臉上笑意加深，直接從手里搶過了礦泉水瓶，扭開瓶蓋，仰頭，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楚楚抬眸，見他滿頭的大汗，臉緋紅，仰頭時，修長的脖頸間結滾。

...極了。

那瓶水，他喝得很痛快，喝到最后是直接往自己的頭上傾倒，嘩嘩啦啦，整個腦袋都已經潤，水珠沿著他額前凌的頭發滴落，順著他的麥皮往下流淌。

“爽！”他發泄似的低吼了聲，抖了抖頭，像一頭在水里打完滾的雄，渾都散發著猛勁的荷爾蒙味道。

楚楚的心不住地狠狠了。

他上這子夏天的味道，一點都不排斥，甚至...

不自地，朝他挪了挪步子，靠他近一些，從包里出紙巾，想要給他水，不過剛剛出手，后一幫子男生，熱熱鬧鬧地跑了過來，將陸川給擄走了。

“川哥晚上哪里happy？”

“慶祝跑第一啊！”

楚楚拿紙巾的手立刻了回來，著被男生們簇擁著離開的陸川，一個人站在樹下，心里有些小失落。

陸川的世界總是不缺熱鬧，卻習慣與孤單為伴。

楚楚將紙巾放回挎包，低著頭準備離開，恰是這時候，陸川又跑了回來，拉起了楚楚的手腕。

楚楚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陸川穩住的，說：“走，喝茶！”

“茶？”

陸川自然而然地攬著楚楚，跟一幫男生朝著學校外面的茶店走去。

一路上不生朝著楚楚頭來歆羨的目，低著頭不敢看們，心臟狂地跳著，任由陸川帶著走進了茶店。

“喝什麼？”柜臺邊，陸川問。

“都...可以。”

“兩杯原味茶，一杯加冰一杯加熱。”他對營業員說完，招呼一幫男生：“你們要喝什麼自己點，我不管你們了。”

程宇澤沖他了然一笑：“你跟小嫂子好好聊。”

“你不要...，我不是...”

楚楚還沒說完，陸川拉著走到角落邊僻靜的兩人桌坐下來，喃了聲：“話都說不清楚，解釋什麼。”

服務員將茶送過來，放在桌上。

“賠罪。”

“唔？”

陸川修長的指尖將熱的那一杯茶推到楚楚面前：“剛剛，教室里，我聲音有點大。”

他心虛地看了眼楚楚，道：“不該吼你，一出教室就后悔了。”

楚楚叼著吸管，小小地抿了一口，不說話。

他捂著自己的心口，認真地說：“特后悔。”

楚楚臉紅了紅，還是不說話。

他把椅子往這邊挪了挪，聲問：“原諒我嗯？”

“喝完這杯茶。”楚楚紅著臉說：“就...原諒你。”

陸川角揚了揚，出小酒窩，深深淺淺。

十秒鐘，他干了整整一杯茶，一滴不剩，就連冰塊都嚼著吃了。

他豪爽地將杯子放在楚楚面前：“你自己說的，不準反悔啊，咱們這就算冰釋前...”

突然，他的話全部堵在了嚨，眼睛睜大，瞳孔猛，左邊下眼瞼的淚痣都因為搐，跟著了。

楚楚拿著紙巾，輕輕地拭著他角的茶殘留。

目溫，輕微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臉上，宛如一陣夏風拂過，不著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