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最後當然還是鬧到年級主任那裡去了。

因為政治老師氣得摔了書，說都高三了，一個個的什麼學習態度。蔡孟飛回來拍著桌子氣得七竅生煙，「都起個屁的哄啊，不知道瞞一瞞的嗎？」

當然，也就是發發邪脾氣，一下子班裡那麼多個人，就算瞞得過去，溫珠那邊也瞞不過去，靜鬧太大了，教務又不是死的。

這事兒直接越過小崔，捅到段一刀那裡去了。

第四節下課的時候，課代表就回來傳過話了，說第四節逃課的，中午全去教務等著。

如果不是段一刀忙著安排開學各項事宜，估計能當時把人逮過去直接削一頓。

大概中午一點的時候，學生會的人過來傳話，說可以去了。

陸也帶著蔡孟飛和鄭燦先走。

沈紀年也站起了，過來敲敲盛夏的桌子，示意跟上。全班人目送他們正義化吉祥一樣的班長，就這麼跟著一群差生去接審判了，一陣痛心疾首。一邊好奇那個轉校生，一邊替班長不值。

朱莉莉本來想跟盛夏一塊兒的，但看沈紀年過來，於是就消了念頭，扭過頭去看李亞楠，問要不要過去。

「別了，幫我渾水魚一下唄！我就溜出去幾分鐘，屁都沒看著，再挨頓罵我得多虧。段一刀要是問，你就說我拉肚子去衛生間了，沒逃課。」

朱莉莉「嗯」了聲，「行吧！」

李亞楠雙手合十，討好地沖笑，「謝謝大佬，你麼麼噠！」

朱莉莉被噁心得直起皮疙瘩，拍了一掌，走了。

*

教務辦公室里，本來不就大的空間，這會兒滿了人。挨挨地站在一起，全沒有張害怕的樣子，散漫得很。段一刀還沒來，三三兩兩甚至在頭接耳嘻嘻哈哈。

畢竟涉及人多，責任分攤一下，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文科七班來了六個人。陸也、蔡孟飛、鄭燦、沈紀年、盛夏，還有朱莉莉。

這六個人相當出名。陸也是出了名的二代，紈絝子弟代表，會玩兒，放得開。蔡孟飛一直跟著陸也混，溫珠那邊兒也扯得上關係，雖然流里流氣，但似乎很討孩子喜歡，生緣特別好，高一到現在，換過不朋友。鄭燦家裡是開酒吧的，市區最好的地段——娛樂一條街上，作為東家，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從小在那一片混大的，練就了一收集報的本事，但凡想知道什麼事，找他問準沒錯，不過跟他搭上話的不多，他只聽陸也的。沈紀年就不用說了，因為那與眾不同的氣質，存在特彆強。朱莉莉在學校有際花之稱，朋友遍地，家裡有錢，人也慷慨，人緣很不錯。至於盛夏？就上午那一架，名字一下子從高中部傳到初中部那邊了，一個個都在打聽這位新轉校生是哪蹦出來的，照片都被po到論壇上去了，帖子飄紅，下面一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說太可了。有朝那邊朋友的，在底下料在朝的狠狀，只是真真假假，也分辨不出來。

溫珠帶過來十幾個，比打架的時候還多，估計是跟來起鬨的。總共二三十個人，聚在一起跟菜市場一樣。兩撥人涇渭分明地站在兩邊。互相不通，偶爾視線對上，還要各自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誇張地扭過頭去。

陸也坐在牆角一個高腳凳上，姿態閑散，手裡握著手機，漫不經心翻著，專註凹造型。他邊兒上站著蔡孟飛和鄭燦，兩個人在討論新出的遊戲，互相嘲笑對方垃圾的走位和屎一樣的作，然後誇誇自己，自吹自擂自我陶醉，再互相嫌棄一番，討論得唾沫橫飛。他們兩個這次可算是毫不心虛，作為勸架的那一個，就算老段置他們無故曠課，怎麼著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溫珠上的傷沒理，自己胡了兩個創可，個子高，長相也很凌厲，站在那兒存在很強，沒說話，進門的時候盯了盛夏一眼就低了頭，臉沉。

邊圍著幾個生，小聲跟嘀咕著什麼，不過一直沒應，那幾個生偶爾會抬頭瞥一眼盛夏，鄙夷中夾雜點兒好奇。

盛夏全沒覺到，自從進門就窩在一旁的沙發上補覺，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困頓得很，特別沒神。頭一點一點的，閉上眼的時候，眼底那戾氣遮住了，倒顯出點兒乖巧可來，彷彿鄰家小妹妹，單純無害得很。

沈紀年在從廢紙簍里拿了一張報紙出來翻著，偶爾抬頭看盛夏一眼，不同於理科三班那些生努力裝作隨意的一瞥，他目直接得多。

怕從椅子上摔下去。

後來乾脆坐在椅子肘上，如果腦袋從椅子上下來，剛剛好能被他的子擋住。

離得近，姿態多顯得曖昧，但他似乎沒覺得不好意思，依舊是那副面無表的樣子，低著頭翻報紙。

三班的生上上下下打量著沈紀年，從前就覺得他帥，·的那種正經模樣，當初沒生在他面前撥，但他那渾上下冰封一樣的氣場，再帶上些不解風的冷淡，再帥的一張臉也慢慢勾不起人興趣了。

但這會兒看他這姿態，倒是讓人能腦補出不。

溫珠那邊有人「哎」了聲，「沈紀年，你朋友啊，這麼護著？」

沈紀年的目從報紙上挪過去，緩慢地眨了下眼，拿食指豎在邊兒磕了磕，沒說話。

因為這麼一句話，倒是引溫珠抬了抬頭，目落在渾氣場和這裡格格不的沈紀年上，輕「嗤」了聲，「瞎嗎？」

偏頭的時候不小心看見歪在沙發上看手機自始至終連頭也沒抬過一下的陸也，眸頓時黯了黯，抿著又低了頭，覺得憋悶異常。

朱莉莉覺得無聊，撈了個三班認識的生說話，那生怕溫珠生氣，說話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溫珠，惹得朱莉莉一肚子火，踢了一腳，「得得得，走吧走吧！出息。」

混了大約有十幾分鐘，門口風的一生敲了敲門，「來了，到樓下了。」

*

幾個人立馬站直了，陸也也收了手機塞到口袋裡，和蔡孟飛鄭燦站在牆邊。

沈紀年把盛夏拉了起來，看著一臉迷茫的樣子，低頭叮囑，「乖點兒，待會兒別抬杠。」

盛夏瞅了他一眼，臉上還帶著出來的紅印，皺著眉輕「嗯」了聲，算是答應了。

朱莉莉站得近，剛好聽到了，八卦之心頓起，蹭到四眼小個子鄭燦那邊兒，歪著頭低聲問了句，「百曉生，你猜一猜，班長和盛夏什麼關係？」

鄭燦推了推眼鏡，綠豆大一雙眼慢慢洇出笑意，著聲音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覺得那個轉校生很邪門嗎？氣質偏暗黑，但是做事又不是很壞。」他觀察過，盛夏待人事其實很有分寸和禮貌，並不會盛氣凌人，也不太故作張揚。「乖張，但是克制。而且似乎很聽沈紀年的話。」和溫珠打架的時候就看得出來，沈紀年扯著的手腕，跟說了句「不可以」，然後就慢慢收斂了。

「沈紀年也很反常，他那種什麼都不關心的人，你什麼時候看見他對誰管過那麼多？」

段一刀大踏步走了進來。

目掃過屋裡所有人，先吼了聲，「都反了天了是不是？」

一群人低著頭，努力做沉思狀，誰也沒開口。

段一刀指了指沈紀年，「你來說，都誰手了。」

朱莉莉搶著回答了句，「手的都是生，這幾個男生都是過去勸架的，主任你讓他們幾個回去吧！」

段一刀脖子一揚，「我讓你說話了嗎？」

朱莉莉低頭撇了撇，不是很服氣的樣子。

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幾個人低著頭，但聳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們。

溫珠也附和了一聲，「手的就我跟那個轉校生，跟其他人沒關係。」

「還講義氣！」段一刀那個生氣，聲音都飈了一個度，「是不是都覺得自己很厲害，啊？」

三班班主任和七班班主任小崔也趕了過來，進門就跟著主任一起訓，指著自己學生一臉恨鐵不鋼地說：「知不知道自己都高三了，有沒有一點迫？」

……

七七八八審了半天，最後終於算是審清楚了。

結果就是，盛夏和溫珠把家長請過來，朱莉莉三千字檢討，周一升國旗的時候當著全校人的面念。其餘人每人一千字檢討，放學到他辦公室。所有人罰掃場一周。

盛夏聽說請家長眉頭就皺了起來，揚著聲音說，「請不來。」

「為什麼請不來？」

「沒有。」

「你監護人過來。」

「沒有。」

「那你邊總有長輩吧！你跟著誰住？」段一刀已經氣得想了。

盛夏別過了頭，抿著不吭聲了，事實上不知道怎麼說，有點兒難堪，第一次覺得自己要是能忍忍就好了。

要把沈叔叔沈阿姨過來，不如去死好了。

段一刀真的要發飆了，卻看見沈紀年忽然拉住了盛夏，示意不要講話。

沈紀年上前一步，對著段一刀頷首道：「段主任，盛夏在我家裡住，我會請我媽過來一趟和您談談的，不懂事，讓您費心了。」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盛夏也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對搖了搖頭。

盛夏老老實實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