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盛宴》4.社會人
花錦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跑車上的男人。
俊男人在花錦的凝視下,笑容一點點僵,甚至還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屁:“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先生,遵守通規則,是我們每一位公民的責任。”花錦指了指旁邊的路標牌,上面寫著“此路段止停車。”
搭訕變了通法規宣傳,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被花錦不不的頂了一句,男人沒有生氣,他斜著眼睛看了花錦兩眼:“行吧。”話音剛落,便踩著油門遠去。
目送跑車消失在街角,花錦扶著背后圍欄連連咳嗽。最近幾天空氣質量不太好,四都是飄揚的柳絮,剛才走出酒店大門沒幾步,就被柳絮弄得鼻嗆眼紅,差點沒能過氣來。
沒想到這個路段會有這麼多柳樹,這對呼吸道比較敏的人而言,簡直惡意滿滿。
圍欄后面是個巨大的人工湖,湖面倒是干凈,沒有什麼塑料垃圾。面朝湖面深吸了幾口氣,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的肩膀。花錦扭頭回,一對老夫妻站在后,拍肩膀的,是面相帶笑的老太太。
“閨,有啥事都不要多想,這里風大,別把你吹冒了。”老太太指了指遠的公共座椅。
“不、不用了,謝謝。”勉強住咳嗽的沖,花錦從包里取出一條手帕捂到口鼻間,“不好意思,我鼻子有些過敏。”
“哦哦,是過敏就沒事。”老太太連點了幾下頭,“往年都是四月過后才開始飄柳絮,今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才三月底呢,就漫天都是這玩意兒。”
偏頭咳了幾聲嗽,花錦甕聲甕氣道:“是、是啊。”
“那你可別待這地兒,附近路段都栽著柳樹,你怕是有些不了。”老太太很熱,跟的老伴幫著花錦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花錦塞了進去。
花錦被兩位老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人,不過是有些柳絮過敏,竟然還要老人幫著攔車:“真是麻煩你們了。”
“人沒事就好。”老太太笑瞇瞇地朝花錦擺擺手,示意司機可以開車了。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花錦一眼,把車開出一段距離后,忍不住道:“小姑娘,人生很漫長,未來還有很多希,可別因為一點小事,就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花錦聽到這話有些莫名其妙,干笑著點頭稱是。
車安靜下來,花錦從包里出補妝鏡照了照自己的臉,這眼紅鼻子紅的人是誰一頭漂亮卷發被風吹得七八糟的人是誰
所以剛才大爺大媽把送到車上,是擔心想不開嗎
“前幾天有個小姑娘,失了想不開,跳進了湖里,打撈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泡得發白腫脹,的親人趴在湖邊哭得暈死了過去。”司機嘆口氣,“小姑娘可憐,的家人也可憐,嗆水的滋味多難啊。”
“哦,對了。淹死小姑娘的湖,就在你剛才上車的地方。”見花錦沒有反應,司機大哥又補充了兩句,“你們年輕人不是喜歡在網上說什麼,沒什麼事是食解決不了的,一頓不行就兩頓。”
聽大叔從人生意義探到食哲學,再從食哲學聊到網絡流行,下車的時候,花錦覺得自己的心都得到了洗滌與升華。
回到家卸妝洗澡,花錦見自己眼睛沒有繼續紅腫下去,才稍微放心下來。
高姨說過,眼睛與手是繡師最重要的東西,若想在蜀繡一道上走得更遠,站得更高,為真正的巧匠,就要保護好自己的雙手與眼睛。
所以平時如非必要,都會盡量避免熬夜趕制繡品,這種對眼睛的傷害太大了。
拉開窗簾,花錦做了一套眼保健,聽到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看清號碼歸屬地,按通話鍵的手微微停頓片刻,才接通了電話。
“你好,我是繁花蜀繡工作室的繡師花錦。”
“你、你好。”電話那頭的人結結道,“我是上次定制龍被的人,我想請問一下,可不可以提前幫我把被子趕制出來,我愿意加錢,真的,我愿意加錢,只要您愿意幫我提前趕制出來”
“先生,請您不要著急。”聽到對方聲音的那一刻,花錦就想起了對方是誰,發現對方緒有些不對勁,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您慢慢說。”
“醫生說我婆娘沒多日子了,最近幾天已經吃不下東西,要靠著止痛藥才勉強能睡。”男人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就想讓蓋蓋
這麼漂亮的被子,我我”
聽著手機里語不句的哭泣聲,花錦抿了抿下,看了眼繡架上已經完大半的繡品:“五天可以嗎,五天后我把龍被做好,給您送過來,您把送貨地址發給我。”
“謝謝,謝謝。”男人不住地道謝,然而除了謝謝,他也不會說其他漂亮的話。
花錦掛了電話,看著遍地的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氣,坐到了繡架前。
關于龍的傳說有很多,有說龍天生不和,只要面就會惡斗,所以稱之為龍斗。但更為主流的說法,或者說在很多傳統文化里面,龍同時出現是為大吉,又被稱為龍呈祥。
所以在繡龍呈祥這種繡品時,不僅僅是繡出龍祥云便夠了,更重要的是抓住龍之間的和諧神韻,讓看到這件繡品的人,第一覺是和,幸福。
在傳統認知中,凰的鱗羽很漂亮,而蜀繡有一個很大的特就是繡線彩鮮艷明麗,繡龍再合適不過。
這五天里,花錦大部分力都花在繡龍被上。把繡被完完整整理好時,已經是第五天早上凌晨四點,在床上睡了兩三個小時,在鬧鐘的連環慘中,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寢食不能的重病患者,每一點清醒的時間都難能可貴,花錦浪費不起。
打車到醫院,花錦給對方打電話的時候,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聲音疲倦又絕。
花錦道:“您好好照顧家屬,不用下來,我給您送上去。”
醫院的走廊上都著床位,生病的人,照顧病人的家人,臉上都寫滿了憔悴。花錦找到那個定制龍被的男人時,他正靠墻坐著,手里著幾張紙,見到花錦過來,想要出一個微笑,卻沒有功。
把繡被給男人時,花錦看到他手中幾張紙里,有份病危通知書。離他最近的病床上,一個面蠟黃,瘦得形的人戴著呼吸機昏睡著。
男人從包里掏出一疊錢遞給花錦,花錦從里面走了兩張:“其他的不用了。”
“那怎麼要得。”男人急得把方言都說了出來,“不得行,該給的還是要給,你們年輕人賺錢也不容易。”
“有定金與這兩百塊就夠了。”花錦沒有收其他錢,“在外面這麼多年,難得遇上老鄉。剩下的錢,你留著好好照顧大姐以及還在念書的孩子。”
男人紅著眼眶,半晌后重重點點:“謝謝。”
他深深看了花錦一眼,仿佛是要把的模樣記在心里。
花錦沒有再打擾這對夫妻,穿過帶著濃濃消毒水味道的走廊,然后迷失在醫院七彎八拐的樓道中。好不容易找到電梯,進去以后才發現,這座電梯只停雙數樓層,單數樓層不停。
到了二樓,花錦從電梯里出來,還沒走出兩步,聽到不遠傳來慘聲:“等等,等等,幫我按一下。”
如果不是對方正在朝這邊奔跑,花錦差點以為這是一顆菠蘿。黃燦燦的外套,黃燦燦的頭發,還有一雙土豪金的運鞋。
如此閃耀的,讓不由自主就幫對方按下了電梯。然而還是來不及了,電梯已經朝樓上升去。
“菠蘿”著氣站在電梯門前,扭頭有氣無力道:“,謝了啊。”
“不用謝。”花錦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現如今還能有馬沙特懷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需要重點保護。
醫院里的電梯基本上全天二十四小時都很,花錦找到安全通道往樓下走。通道里有個很奇怪的臭味,連續熬夜好幾天的花錦聞到臭味跟消毒水的味道,頓時頭重腳輕,差點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
“,看來我們很有緣,不過為了投懷送抱從樓梯上摔下來,代價有些大。”有人手拉了一把,又飛快把手收了回去。
靠著樓梯扶手站穩,花錦定睛看去,進了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中。
是五天前在酒店外面遇到的搭訕跑車男。
這次對方穿著白襯衫,藍西裝馬甲,看起來倒是正經了不。
“這個代價很值得,你這不是主送到我面前了”花錦從包里翻出了巧克力,連續熬夜加上沒有早飯,可能有些低糖。
把巧克力分兩半,一半放到對方手里:“雖然我不喜歡太主的男人,但是你的姿我很滿意,這是給你的獎勵。”
都是社會人,誰還不會占口頭上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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