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00:03:48。

明黎眼神暗了暗，列表人不多，就班上的十幾個人，在此之間已經向所有人互相道完祝福，而霍昭的回信遲來三分四十八秒。

莫名地就生出一些失落和難過來。知道這是無理取鬧，可緒有時總會在半夜佔據上風，偏偏就總是糾結在這些細枝末節里。

朝著父母說了聲新年快樂，起上樓：「我去睡了。」

然而到了樓上躺了許久也沒睡著，乾脆拿起手機給老楊打了個電話。

「新年快樂啊。」老楊聲音里依舊是帶著笑意，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剛睡醒還帶了點沙啞。

明黎聽到屏幕那方咔一聲打火機的聲音，「又煙？」

「哎不不，別。」老楊話是這麼應了，但畢竟明黎不在邊，到底沒也不知道。m.

「咋了，這麼大清早給我打電話？」老楊聽著電話那端的人靜默了許久，不由清了清嗓子率先問道：「想我了？」

「才沒有。」明黎悶悶回他，遲疑了許久也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空氣就這樣安靜下來，不說，老楊也不問。

良久，明黎聽到對方似乎是低聲嘆了口氣，不知怎麼，覺得這聲嘆息就像是一把重鎚，將心口積蓄著的緒一點點敲開，眼淚不爭氣地順著眼眶一滴滴順著眼角落在枕頭上。

黑暗裡哭得分外安靜。

老楊夾著煙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聽了多久，一隻手拖著電話，電視里還在放著歌，他沒有催，只是過了會才帶著玩笑般問道：「怎麼，現在我是不是該稱呼您為新一代敏明黎？」

良久，明黎才低了聲音回答：「都怪你。」

聲音清冷鎮定，聽不出一哭過的痕跡。

老楊了口煙，笑了笑：「好，怪我。」

「你知道嗎，我們這裡沒有月亮。」明黎說這話時著窗外，煙花秀已經落幕，街道寂靜無聲，只有路燈孤獨地亮著，天上一片漆黑，就連星星都寥寥無幾。

老楊聽到這話似乎是氣笑了，嗤笑道：「今個三十，你給我變個月亮看看？」

......明黎沉默了，直接掛了電話。

老楊活該單，這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憑的真本事。

噢喲，還會掛電話了。電話這頭老楊掐了煙，挑了挑眉心裡有點意外，意外完就是嘆息。他以為是明黎回了自己家了委屈，至於對方家庭況，知道得還算清楚，忍不住低聲罵了句：「這算什麼事？」

而至於當事另一人霍昭，正在一一回復著朋友同學們發來的祝福。

他家裡沒有必須要守歲的規矩，再加上兩家人互看不順眼，早就各自回房歇著了，而方才霍洋住他隔壁，方才估計是掐著點給點打電話，給他吵醒了。

霍昭本想接著睡，但打開手機看了眼，一時又沒了多睡意，他列表人很多，群也很多，消息列表全是紅點，有的估計是群發，好幾個撞了祝福詞，霍昭一路往下，明黎發的新年快樂孤零零地躺在最底下，四個字像極了方冰冷冷地通知，霍昭微低著頭笑了一下，這才打著字回了句一模一樣的。

群發的霍昭沒理，又挑著幾個關係好的回復了。大家估計都在守歲，這個點了還活躍著，話閘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余鑫在其中更為甚者。

「班長新年快樂！！！」似乎是為了表達熱烈的祝福之，余鑫特意多加了幾個嘆號。

「新年快樂。」霍昭開了燈，半靠在床上回答。

「嘿嘿，我給好多人都發了，明黎回的最快，就你最慢！」

霍昭頓了頓，再次切出去看了眼明黎給自己發的時間，卡的整零點，他心裡閃過一些念頭，但還沒來得及琢磨，溫淑的消息發了過來。

「嘻嘻，黎黎給我零點發的消息，咱們認識這麼久你都不給我卡點發個？」

「卡零點有什麼意思？」霍昭隨口問道。

「那當然是第一個發祝福的人最重要呀。」溫淑截了屏，炫耀似的發了過來。

圖片里還是悉的頭像，也是卡著0:00的時間給溫淑發的祝福，霍昭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沒再仔細深想，懶洋洋地回：「就你們生在意這些。」

「哼，等你以後朋友了就知道了。」

霍昭下心頭一微妙的覺，無所謂地回了句：「哦，我可不喜歡你這種作的。」

「那我簡直謝天謝地。」溫淑說著還發了個鬼臉過來。

霍昭沒再回復，切回明黎的對話框發了會呆，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點進了對方的空間，態停留在上一次的圖片位置，毫無更新，倒是留言板上多了幾條新年快樂的祝福，他想了想，來都來了，於是也打字祝福道：「辭舊迎新，所求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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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鎮這邊不興拜年，於是一家四個人也沒怎麼出過門。

黎潔在天抱著手機玩的第三天終於惹了黎智博不快。

事起因是因為初三這天是黎潔生日。明秀雅一大早就出門買菜，做了很盛的早餐，結果喊了黎潔幾次下來吃早飯，也沒見人影。

黎智博直接放了狠話：「再不下來就把你手機摔了。」

於是黎潔板著臉不不願地下了樓坐在了桌子上，發著脾氣朝明秀雅吼了一句：「我就是不吃早飯怎麼了？」

黎智博：「不吃可以，那你今天一天也別吃了！」

黎潔聽了嗤笑一聲，拉著椅子就站了起來：「不吃就不吃。」

說完就要上樓，黎父來了脾氣，手上端著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摔，的瓷頓時四分五裂，碎瓷著明黎腳邊而過。

黎智博怒道：「你給我上去試試？」

黎潔沒敢繼續走，但背著眾人沒說話。

李志博冷哼一聲繼續說：「我看你是長翅膀了，還學會跟我犟了是吧。」

黎潔猛地轉過來，眼眶紅紅的，也扯著嗓子對著他吼：「我說不吃就不吃啊，反正又不死我。」

「那你去死算了，養著你幹什麼？」黎智博這話剛說出口，明秀雅就落了淚，扯過黎潔護在後對著黎智博紅了眼。

明秀雅：「看看你說的什麼話啊？」

飛狗跳。明黎沉默著坐在飯桌上，沒有下去勸也沒有說話，看著這一幕一幕只覺得有點像一個笑話。

兩人爭吵了幾句，黎智博放了句懶得和計較後上了樓，黎潔窩在明秀雅懷裡大哭，桌上的飯菜漸漸變涼，明黎面無表吃了幾口就回了自己房間。

時的黎潔就很縱。才兩三歲的樣子吧，是暑假父母接去浙市的時候，一家人晚上在夜市逛街，黎潔當時看中了一個大版的竹蜻蜓玩，但是當時家裡已經有很多玩了，明秀雅沒同意，誰知道黎潔當場坐在了地上大哭，黎智博氣得直接摔了一掌，明秀雅沒攔住，朝著黎智博吼了一句不就是個玩嗎買就是了，於是黎潔心滿意足地得到了禮。

黎父常說慈母多敗兒，明黎不知道黎潔最後會變什麼樣子，但確實也不太想管，儘管這是親生的妹妹。

可能就是沒良心吧，明黎自嘲地笑了笑，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人生買單不是嗎？

黎智博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嚴父，他也會在打完黎潔后又給買很多零食去哄，打一個掌給一個糖，而明秀雅一邊約束著黎潔卻又不忍心真的嚴厲對待。

奇葩父母。

只覺得荒謬。

明黎坐在寫字檯邊，旁邊就是窗戶，過去可以看到街道間沒什麼人，覺得有點想回學校了。

好在這樣的日子沒過太久，父母初八上班，初六帶著兩人來了江川給黎蓉拜年，然後住一晚開車去浙市。黎父開車穩且快，一行人到江川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晚飯，黎蓉和陳建熱地接過了禮品，邀著人上了飯桌。

「來就來嘛，帶什麼禮。」陳建憨憨笑了一聲，端著酒杯就要敬黎智博。

「不喝酒。」黎智博擋了去，淡淡解釋：「應該的，黎黎托你們照顧了這麼久，好在現在高中了不用那麼麻煩了。」

「黎黎懂事，不麻煩。」陳建也不尷尬，收回手自己喝了。

男人們聊男人間的話題，人們也聊人間的話題。明秀雅和黎蓉雖然心照不宣，但表面上還是和和氣氣，笑著談著。

陳子怡皺著眉在旁邊打遊戲，黎潔也低頭不知道在玩什麼。

明黎吃了一小碗，和黎蓉說了句自己想去看老師。

黎蓉想了想回道：「吃了飯和你爸媽一起去呀，你一個人去幹嗎？」

還沒等明黎再次開口，黎智博話道：「應該這樣，待會一起去。」

於是吃完飯明黎帶著明秀雅和黎智博往老楊住走去。

本就是臨時起意，也不知道老楊有沒有把家裡收拾一下。明黎心裡有點煩悶，說不出來什麼，只覺得自己是不希父母去到老楊家裡的，低頭給老楊發的信息也沒回。

明路巷45號。

一路父母和街坊鄰居客氣地打著招呼，明黎認命般地敲了敲老楊的門。

房門很快就被打開，出乎意料老楊今日穿的還算正式，明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對方趁著父母進門時飛快的朝眨了下眼。

喔，看來是提前收拾了。明黎心下瞭然，也跟著進了屋。

「哎是楊老師吧，這些年多虧您把黎黎教的這麼好，這是一些小禮品希您別嫌棄。」明秀雅端著笑將手裡的水果和牛放在了桌上，餘里打量了一下對方的房子。客廳還算乾淨，書桌也比較整潔，再說話時眼裡不經意就帶了點真誠。

「客氣了明黎媽媽。」老楊沒推辭，擺了些糖果和橘子放在和書桌上，也客客氣氣地回答：「明黎這孩子是我帶的最聰明的學生，沒讓我怎麼心。」

談話間又是一頓禮貌互吹。明黎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拿了本書隨便看著。

明秀雅見狀扯了一下袖子，嗔怒說：「你這孩子和老師說幾句話啊！」

明黎有點無語地看了眼老楊，對方眼裡藏著幸災樂禍，面上卻是端正著態度，只能也正了正形禮貌著問候：「老師新年快樂！」

然後幾番談論下來，賓主盡歡，說著老楊就要留他們吃完飯，好在黎智博說明日早上就要開車走，就不吃飯了以此拒絕。

「你父母居然也是老師啊。」明黎回了黎蓉家，收到了老楊發來的簡訊。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打字回。

黎蓉家不大，於是最後定下黎蓉和黎潔及明秀雅三人睡一個房。

明秀雅心忐忑，已經許多年沒有和明黎睡在一張床上了，黎潔畢竟是小孩子，折騰了一整天早早睡去，只剩下明秀雅睡在最外側，而明黎睡在最里側。

兩人都沒有出聲，也不知道是否對方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裡明秀雅嘆了口氣，也不管想問的人睡沒睡，突兀地問道：「黎黎，這麼些年，你怨過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