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小院現今已不復三年之前木籬茅屋的簡陋，從一間屋擴建了三間，原本的主屋被隔兩間，西間是盧氏和玉的臥房，東間是堂屋還有灶房，院中又另蓋了一間夯土墻繞梁嵌木框的房子用來讓盧氏兄弟兩人居住。

三年來盧家靠著田里收和糖葫蘆生意存了不銀錢，前年又修整了新院多蓋了一間房子，還多有結余。頭發已經長長的玉終于不用再綁著兩小抓揪到跑了，盧氏每到有余錢的時候都喜歡到集市上買些兒帶的便宜件來給打扮。

坐在主屋的窗前練字玉梳著整齊的雙丫髻出潔飽滿的小額頭，綁蝴蝶結狀的鵝黃發帶因為低頭而從兩腮垂下，白的小手穩穩地執著筆，一筆一劃地照著桌上一本字帖臨摹，自從家中經濟好轉，每日練字已經為的習慣。

手腕輕移在最后一筆也完之后，將筆暫擱置在外觀樸實的硯臺邊上，手拎起麻紙頂端兩角一面仔細查看今天練好的這張楷字，一面輕輕念出聲音：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免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最后一字音落下，又細細品味了一番這篇《兔置》的含義，難免想到每次盧智念這首詩歌時發亮的眼神，想來男兒都是有一顆報國之心的，雄心壯志生來就是男子特權，大哥正值年，雖比起二哥盧俊來說已經冷靜不了，但到底是充滿了表現的年紀。

盧俊今年夏天在武館正式上工做了大師兄，十三歲的他生的強壯，個子比所有同齡孩子都高上一頭，面容上不笑時也了兩份稚氣，儼然已經是個俊朗的年郎了，大概是因為鄉下孩子總拿男子是否有力氣做農活為好男人的標準，他竟比飽讀詩書的盧智還更村中孩子喜一些，前幾日已經有人找上門同盧氏商量起了他的婚事，玉很難認同這個年代早婚早育的風氣，還好盧氏也不知道為什麼，拒絕了上門說親的人。

“小玉，你在家嗎？”院中傳來一聲喊，玉聽到這個聲音暗自發笑，連忙收好已經干掉的紙張，掀起席簾走了出去。

院中站著一個瘦瘦的高個兒孩，見到玉出來，立馬咧一笑，說：“我當你不在家呢！”

玉但笑不語，引著進了堂屋，兩人坐在席子上說話。

說來人的關系真實這世界上最復雜的東西，這個高個兒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幾年前同盧家有過不快的王氏的兒李小梅。

兩年前王氏不知從哪聽說盧氏靠著刺繡賺了不錢，于是就上趕著自己兒去了盧家求著盧氏教紅，自己卻不出面。盡管盧氏是個厲害的，對小孩子卻狠不下心來，家傳的繡工是不便教授外人，但還是挑揀了一些旁的簡單易懂的針法教了一些給李小梅，后來玉手藝見漲，盧氏就直接把李小梅轉手給了。

玉心畢竟是個的大人，又知道這李小梅只是腦子比較直，并不像娘一樣是個喜歡找事的主，自然也不會因為前事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且小春桃也在這里學繡，再多一個也沒什麼差別。

就認真教了對方可以外傳的針法，偶爾也同小春桃一起認些字，一來二去三個小姑娘就了起來，算是村中這個年紀里關系最為要好的了。

“小梅姐，你兩手空空地來，難道不是為了學我的新花樣，倒是準備蹭一頓午飯麼？”坐下之后，玉才發現李小梅并沒有帶來的刺繡工，心里清楚這肯定又是王氏給出的主意，為了占家一兩塊布的小，這種現象也已經屢見不鮮了。

但清楚眼前這個臉發紅的孩并不是自愿這樣做，因此打趣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起從一旁的樺木矮柜里取了繡筐出來，挑出一塊質地的絹帛遞給對方。

“不用這麼好的。”李小梅看了手上的底布沒有手接，抿著輕輕搖了搖頭。

玉也不堅持，雖然知道如果李小梅沒有拿回家一塊絹帛必遭王氏一頓狠罵，但既然對方堅持要維護那份單薄的尊嚴，也不便說破，畢竟每個人都有一份不可的底限。

玉坐在席子上給一塊普通的繡布上了繃子，又挑好了線，一點點向對方解說今天要教給的鯉魚圖，因為圖案比較復雜，玉事先讓盧智繪好了一張水墨鯉魚圖出來，此時拿給李小梅看，也讓條理清晰了不。

雖然沒有玉這樣好的記，李小梅

在刺繡上卻是難得的有天份，只學了兩年就有模有樣的了，玉見既肯下功夫又有這方面的喜好，于是背著盧氏教了李小梅幾樣家傳蜀繡中不大要卻十分有用的針法，諸如散針、打子之類的。

“小玉，這圖是你畫的嗎？真好看！”李小梅細細地看了這張鯉魚圖，抬頭用崇拜的眼神看著。

“不是，是我大哥畫的，我哪有這本事，字還沒寫好那。”確實不大喜歡畫畫兒，比起書畫皆通的盧智差了不。

“呀！是盧智哥畫的，難怪這麼好看！”

玉看著李小梅每次聽到盧智名字后變得發亮的眼睛，搞不懂為什麼盧智對態度并不怎麼樣，這小丫頭還會對他有意思，只能將其歸結于沒有理智可言的懷。

在看來兩人之間實在沒什麼那方面可能，倒不是看不上李小梅，就是王氏也斷然不會同意自己兒嫁到的對頭家中，似乎前幾日還聽說王氏在附近趙鎮里找了一戶殷實人家準備讓小梅嫁過去，男方品行還好，就是一條有些坡所以耽誤了幾年婚事，年近二十還未親。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做活，不知不覺已近中午，玉看看外頭天心中盤算著中午吃些什麼好，后院的母今早下了兩個蛋，一會兒可以央盧氏做個蛋羹給他們兄妹嘗嘗。

李小梅又做了一會兒便拿著東西回家向王氏差了，玉也收了東西，去院子里抱了柴準備生火等下做飯，春時節溫差總是較高，早上被凍的打冷，這會兒等添柴生火開始燒水時潔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的汗珠。

玉比起三年多前長開了一些，雖然臉蛋仍舊是圓圓的像一顆小蘋果，但眉眼卻已有了三分麗，不似當地孩略微糙的長相，五要致上許多，但也不艷不雅的，總的來說就是一個“俏”字，尤其是一對眼稍略微長的大眼，笑時好似兩枚勾玉，凝眸卻如一對垂星，下眼瞼上兩條晶瑩的臥蠶更讓那雙烏黑的眸子明許多。

鍋中的水燒到一半，盧氏就掀起簾子進了灶房，見到那小人兒憋紅了小臉正想要把昨天打掃時放歪的水缸推正，連忙上前攔下，攆出去玩耍等開飯，玉故意裝生氣的樣子撅著晃出去了，耳中聽著盧氏的笑罵，抬眼就看見坐在飯桌前席子上拿著一卷書似笑非笑地看著的盧智。

“怎麼，又把你趕出來了？”

“啊...嗯。”

“怎麼，還生氣那，你也要諒娘，只是擔心你把灶房給燒著罷了。”

“......”

盧智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表，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低著頭的玉并不準備搭他的話，于是便手在圓的小臉蛋上掐了一下，玉吃痛抬頭去看他，只見那張愈發清俊的年面孔上笑意清晰起來，卻讓看了牙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越長大家里人反而越喜歡拿打趣，由于盧俊在趙鎮武館做了“三師兄”后心了不，大家開玩笑的對象竟然漸漸換了人，偏還只能生生地憋著。

玉知曉自己說不過他，“哼”了一聲就轉去院子里照看的小菜圃了。自從三年前開始擺弄這些植，家人從一開始的不在意到后來的看熱鬧和現在的明顯期待。

因這小小的一片菜圃，可讓盧家的小日子多了許多趣味，那薄荷葉子泡的茶水既清涼又潤解，盧智最喜歡在念書之后喝上一碗。

公英的鮮葉洗凈之后碎和在面里烙出來的餅帶著微微的清香，這是盧俊現在最吃的主食。

蘆薈葉出的涂在臉上既能防止干裂又能潤，盧氏前年春天在的安排下發現這東西還可以治療皸裂并且有白效果之后別提多高興了，雖然不用整日風吹日曬，但到底是經常下地的，又有哪個人真的不怕自己變老變丑的，就算是個寡婦也不外乎如是。

后山林子里到真是有不稀奇古怪的植，后來又分別移植了一些其它的種，都是棵株較小又有著特殊作用的，盧氏見真能弄活這些個東西，也就沒了一開始看熱鬧的心思，轉而支持起這一項“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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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朝廷相關規定，年滿十四歲又尚未參加過“試”的各州學子，可于正月通過附近州縣的解試，及第之后再京拜司供，經由舉薦后便可四月份的“春闈”參加禮部試。

貞觀五年，秋后就滿十四歲的盧智終于可以參加明年的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