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 把錢錢釘在座位上，好幾秒不也不說話, 傻得跟尊佛像似的。

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干笑著：“算你還有良心”

韓聞逸挑眉。

“我要是在你心里連這點兒特殊都沒有, 那簡直白瞎我們認識二十年。”錢錢解開安全帶, “謝謝你送我回家哈, 那我先回去了”

韓聞逸沒有挽留。

錢錢打開車門, 拎上包就要走，韓聞逸又在后面輕輕了一聲：“錢錢。”

可能是服跟皮座椅套出了靜電, 韓聞逸這一聲得后脊梁骨跟過電似的一哆嗦。

“啊”

“我說的話你回去想想。”

錢錢傻眼：“你說、說了啥”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告訴我。”韓聞逸想了想，盡量不讓自己的措辭給錢錢帶來力，“我值得你信任。”

“哦”原來是這句，嚇一跳。

韓聞逸吸了口氣, 又輕輕嘆出：“嗯。不著急。”

說“不著急”這三個字的時候，他語氣有點飄渺。這三個字好像是說給錢錢聽的, 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回去吧。”

“再見, 路上小心。”

“再見。”

錢錢進了樓道，聽見外面傳來汽車發的聲音。不一會兒, 車開遠了。

狠狠松了口氣，用力甩甩頭。

“清醒點兒清醒點兒清醒點兒。這貨肯定是在利堅學壞了好話甜話張口就來，什麼哈尼北鼻老虎油, 那都是人家的口頭禪”甩著腦袋, 扶著欄桿, 一步一步朝樓上走去，“你可得清醒點兒”

很多年前，錢錢的確說過以后要報考t大。

比起t大的排名、地位等因素，對錢錢來說，t大食堂里好吃的蓋澆面和t大校門口味的冰激凌店才是更吸引的東西。

在錢家，燒飯做菜是錢教授的責任，但錢教授也不是每天愿意下廚的。有時候他有事要忙，就把飯卡和飯盒丟給錢錢：“你自己去食堂吃，幫我跟你媽打一份回來。”

錢錢高高興興地揣上飯卡出門，先去敲隔壁韓家的門。

“哥，去食堂吃面了”

韓聞逸也是t大食堂的常客。韓教授夫婦很有時間在家做飯，雖然家里有鐘點工，但鐘點工做菜的手藝遠遠不如食堂的大師傅。所以韓聞逸經常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解決的。

出了門，錢錢說：“我想吃大排面，再加一份素三鮮澆頭。”

韓聞逸點點頭：“我吃燜面，加青菜。再加個荷包蛋吧。”

錢錢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進了食堂，錢錢先去排隊。等排到，對著食堂打面的大師傅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劉叔”

劉師傅今年五十來歲，是個祖籍北方的大漢。錢錢長得可又甜，很是討他喜歡。

“哎，”劉師傅樂呵呵地舉起大勺，“小錢姑娘今天想吃點兒啥”

“燜，青菜”錢錢響亮地說，“再加一個荷包蛋”

“好嘞”劉師傅給盛了一大碗面，從盤子里挑了一塊最大的燜蓋在面上，怕不夠吃，又多送了一塊小的。等這碗面遞到錢錢手里的時候，已經是滿滿沉沉的一大碗。

劉師傅目慈，笑得眼角褶子一道又一道：“多吃點，以后可得長得高高的。”

“多謝劉叔”錢錢高高興興捧著面碗走了。

又到韓聞逸打面。

“要啥”劉師傅瞪著眼兒問。

劉師傅喜歡錢錢，卻不喜歡韓聞逸。韓聞逸長得紅齒白，五致，因為年紀輕，下溜溜像是剝了皮的蛋。劉大師傅見不得小伙子致，愣覺得韓聞逸好看得跟姑娘似的，不符合自己獷的審。

“大排，”韓聞逸說，“還有素三鮮。”

劉師傅抄起筷子和大勺，給他盛了點兒面，隨手夾了塊瘦瘦小小的大排扔進碗里，又鏟了一勺素三鮮的澆頭，兇地遞給韓聞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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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韓聞逸淡定地接過面碗走了。

兩人端著面到食堂角落里坐下。兩碗面放在一起，對比格外地鮮明：錢錢這一碗滿得快要溢出來，韓聞逸這一碗才堪堪過半。

錢錢十分自然把自己沉甸甸的那碗面推給韓聞逸，又把韓聞逸那半碗面劃拉到自己眼前，高高興興地說：“吃吧”

韓聞逸看看換過來的碗，把劉師傅多給的一塊燜夾給錢錢，這才開。

俗話說得好，經濟發展自有其規律。凡是想要違背自然規律的人，必然難以得償所愿。

俗話又說得好，市場調節有自發。凡是想要攪市場的人，市場會自發調節給他看。

小男生吃得多，小生吃得，這就是自然規律。錢錢吃不下怕浪費，韓聞逸吃了吃不飽，他們必然會自己想辦法調節，這就是市場調節的自發。打面的劉大師傅想以他個人的偏心眼子來改變這一切，既不科學，也不合理。

一開始，錢錢打完面先分給韓聞逸一半，兩人才開吃。可這也有些麻煩，面分來分去的，等吃到里都涼了，很影響用餐驗。

于是有一回，錢錢小腦袋瓜子靈機一，想出了絕妙的好主意。進食堂前，從韓聞逸手里走了韓教授的飯卡，又把錢教授的飯卡塞進他手里，說：“我想吃魚面。”

韓聞逸低頭看看手里的卡，又抬頭看看一臉狡黠的錢錢。到底是高智商學霸，他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就領悟了錢錢的計劃：“青椒，加荷包蛋。”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吃完面，錢錢往往還想再吃點冰激凌。

韓聞逸就領著走到校門口，那里有一家賣冰激凌的小店。錢錢在外面等，韓聞逸一個人走進去。

冰激凌店的老板娘王阿姨四十來歲，每回看見韓聞逸就樂得見牙不見眼，仿佛韓聞逸是親兒子似的。韓聞逸掏錢買冰激凌，王阿姨拿把大勺在冰箱里鏟啊鏟，挖出來的冰激凌球有人半個腦袋大，撒上花生碎，淋上巧克力醬，歡歡喜喜塞進韓聞逸手里。

一出門，韓聞逸就把碩大的冰激凌轉手給了錢錢。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滋滋地吃著冰激凌，拍著剛吃飽的肚子，走在微風徐徐的校園小道上，錢錢簡直幸福地要起飛。

“哥，”說，“以后我們一起考t大好不好”

那時候錢錢還在上初中，大學對來說是一個遙遠的符號。韓聞逸已經上了高中，腦海里已有了未來人生規劃的雛形。

“為什麼”他問，“你喜歡t大嗎”

“喜歡。”錢錢掉角沾上的冰激凌，笑得瞇起眼睛，“好喜歡，好喜歡。”

翌日一早，韓聞逸走進事務所。

他到的時間比較晚，辦公室里的同事基本都到了，大家紛紛跟他打招呼。

韓聞逸回應了一句“大家早上好”，把目投向錢錢。

錢錢本來也在看他，目匯的一瞬間，迅速把目避開了。

過一兩秒，錢錢覺得自己心虛得沒道理，又鼓起勇氣把目投回去。

“老大早上好。”看起來跟平時一樣沒心沒肺的。

“早上好，”韓聞逸微笑，“錢錢。”

跟眾人打過招呼，韓聞逸又慣例去地劉小木那里問了句：“有人找我嗎有來訪者預約嗎”

“有，”劉小木趕說，“早上投資人那邊來了個電話，說今天下午想來找你開個會。”

韓聞逸點點頭，以為沒有別的消息了，就準備回辦公室。

“師父，還有呢，”劉小木連忙住他，“上次那個來訪者又來預約了”

韓聞逸一愣。張瓏終于又準備來接心理咨詢了

“約的什麼時候”

“想約今天下午的咨詢，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所以還沒答復。師父，你看怎麼安排”

韓聞逸略一思考，就做出了決定：“想約什麼時間，你去跟確定。先把的時間定好，再去知會投資人那邊。”

把來咨詢的客人擺在投資人之前，韓聞逸這個老大當的也是很有格了。劉小木連忙答應：“好，我這就去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