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時分，宋翊見天不早，在軍營里打了兩桶水沖了下澡，換了干凈的服，向上面告了一晚上的假，徒步走回京城。

他腳程快，城的時候太還沒落山，走到鎮國公府門口，昨天和他說話的乞丐還未收攤，見他回來迎上前低聲道：“夫人和小姐從外面回來就沒出去過。”

宋翊眼微斜道：“要是出門，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你讓你的兄弟們都記下。”

乞丐應道：“好。”不作停留，棒著碗正要離開。

宋翊忽然想到個事，抓住他的肩，拉過他問：“我這樣嚇不嚇人”

突然被宋翊扯住，乞丐嚇得不輕，腳下發，見宋翊冷著臉，一雙眼威嚴而又氣勢地看著自己，更是站不穩，哆嗦道：“不，不嚇人。”

這個答案宋翊滿意，他松開手，扯了下自己的上，再用手撣了下，大步地走進鎮國府。

乞丐一屁坐在地上，好一會才爬起來，宋翊跟他老子鎮國公比起來就是個活閻王。他十二歲那年還是個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跟他老子吵架，離家出走，大半夜的跑到他們犧的破廟躲雨。那時候他長的沒現在這麼高，瘦瘦小小不起眼的弱一個，穿著沒有補丁的黑長衫，一雙眼黝黑黝黑的，掃了一眼，找了個角落坐下。

行有行規，他們乞丐這一行，講究的是地盤規分，誰也別越界一步，不明的規定。突然來了這麼個不像乞丐又目中無人的小東西，大家自然是不岔，蜂擁而上。結果，他們被宋翊打得滿地找牙。

最后，他一只腳踏在被打趴的人背上，霸氣道：“以后我就是你們的老大，有誰不服報上來。”

老大帶著小弟們去乞討，結果一天下來沒多銅板，飯都吃不飽。乞丐這個行當本就這樣，大家都習以為常。宋翊是正在長的時候，不了，得吃飯。跟他爹嘔氣打死都不回去，沒錢啊，得想法子啊，什麼辦法來錢最快

堂堂天子腳下搶肯定是不行的，太麻煩，能不能得手還不確定。他們不是人多，人多什麼事都好辦。宋翊帶著小弟們圍堵在人家飯館，酒肆門口，明目張膽的要錢，不給錢不走人，你別想做生意。

宋翊手好，店家們打不過，又不敢報，人家說了敢報燒了你的店，他們要的也不多，大家都得過且過的給了。

這樣在京城里混了大半個月，天天有吃有喝沒人管的好不愜意。誰知，城東的那幫乞丐學他們城西的作派，沒腦子的敲詐了王相國親戚家開的酒肆，了霉頭，上面派兵直接把城東的那幫端了，順便把宋翊這一伙也抓了起來。

本就是關個幾天就出來的事，誰知帶頭的以前是宋峻山手下的兵，一眼就認出了宋翊，不敢他，喊來宋峻山讓他定奪。

宋峻山聽聞氣得拿起馬鞭趕過來，見著宋翊就：“你個不爭氣的禍害，從小我怎麼教你的還以為你半個月不回家，有多大出息，學人家欺凌霸弱嗎長本事了啊你以后是不是還要學人家上山做土匪，為禍一方男兒習武，是以上陣殺敵，保家衛國，你倒好，你倒好我怎麼教出了你這麼個是非不分的兒子。”

宋峻山氣得哆嗦，得宋翊滿的，認出宋翊的那人，看不下去，派人通知了高宗才救下宋翊一命。

宋翊能下床后，找到了那幫跟著他混過一段時間的乞丐們，他家那時候已經窮得叮當響，沒錢接濟他們，只能貢獻出自家門前的兩頭大獅子，讓他們在這里乞討。大家以后有什麼事找他，能幫上忙的他一定幫。

宋翊原本想用乞丐來惡心他爹的，結果在鎮國府門口行乞，真就比別討得多些。

自此后宋翊就了他們京城乞丐里不可言說的存在，大家對他是又怕又敬。

鎮國府廚房，白的水汽沖上天花板在廚房上空盤旋久久不散，江瓶兒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指揮小翠：“蔥給我，青菜洗好給我。”

“好了，要起鍋了，小翠盤子拿過來。”

小翠剛洗完菜，這會去拿盤子，廚房大的能容下十幾號人，拿只盤子都得小跑過去，小翠忙得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

相對兩人的忙碌，如意輕松地坐在灶頭邊，磕松子。磕幾顆松子往灶里扔

一柴，聽著菜油鍋滋滋聲響。在心里數娘做了幾道菜。紅燒排骨，蒸，紅燒蹄髈，螞蟻上樹，清蒸桂魚，四喜丸子，白斬，現在在炒的是豬肚。出脖子再看看案板上擺著切好沒炒的菜，數數八葷八素得有十六個。

如意在心里一盤算，依照上清縣的價這桌飯說也得三兩銀子。娘可真是大手筆，五個人吃飯做這麼多菜，吃不完倒掉想想都疼。

十六道菜，擺滿了整張大圓桌，宋峻山見這麼多菜直夸江瓶兒手藝好，坐下拿起筷子往白斬那邊，江瓶兒打了下他的手：“宋翊回來一起吃。”

宋峻山這才想起，昨晚說過去軍營看宋翊，他那倔兒子今天回來正想著，見宋翊往偏廳這邊走來，一黑短打，抿，目寒星，氣宇軒揚地走來。

人未踏進門，江瓶兒站起相迎：“回來了，去凈手吃飯。”

如意見宋翊冷若冰霜地掃了母親一眼，為母親不值，非得要冷臉熱屁做什麼自己給自己找氣。

江瓶兒不以為意，吩咐小翠打水給宋翊凈手。宋翊看了眼坐在下座著脖子看過來的如意，跟著小翠去偏房凈手。洗完手他又對著水盆左右看了下自己的臉，總覺得小可憐剛剛看著他是怕得脖子，回偏廳的幾步路心里有些忐忑，目自然地落在如意上，拉開椅子剛坐下，小可憐挪了下凳子，離他遠了幾分，用眼角打量他。

宋翊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真就這麼可怕

如意不是怕他，上午時他上的氣味太過熏人，下意識的往邊上挪了些，好在他上沒了那子味。如意放下心，等宋峻山開筷子就能吃飯啦。

飯桌上，宋峻山不是個講沒用規矩的人，見兒子坐下道：“人都到了吃飯。”提起筷子夾了塊白斬在碗里，江瓶兒給他斟上了一杯酒。

宋翊看著滿桌的菜微微一愣，別說現在鎮國府窮，就是當初不窮的時候，他在家吃的都是白面饃饃加青菜，他爹心好隔個三五天會給他弄點打打牙祭。他爹說：他小時候飯都吃不上，有這些算是很不錯了，做人要憶苦思甜，別挑三揀四的。

再看他爹吃得津津有味，笑瞇瞇的樣，宋翊忽然覺得他家伙食沒別人家好，缺的不是錢，是個當家的主人。要是別人家像他家一樣，只有男人，吃飯以吃飽為準，想必也是怎麼簡單怎麼來。

只是這個繼母，他著識不喜歡，甩帕子說話的樣，怎麼看著都像春樓里的老鴇，他爹不僅心瞎現在眼也瞎了。

如刀的目扔向江瓶兒，敏銳地查覺到，只覺脊背發涼，如坐針氈，向如意使了個眼，尋求兒的幫助。

第一次見面，宋翊突然出現在如意眼前，稍有驚嚇之后，就不怎麼怕宋翊，就覺得他就是表面上看著兇，戾氣滿滿的，其實不會欺負比他弱小的，特別是這種弱不風的子。

如意手往宋翊碗里夾了塊：“哥哥，吃。”

如蔥的小手就這樣出現在宋翊眼瞼下，的小手比下面的白瓷碗都要白上幾分，宋翊眼皮跳了下。江瓶兒使眼給小可憐他看見了，這人可真會察言觀，他若是吃了算是默認接，他若是不吃，小可憐怕是又要被江瓶兒訓。

宋翊猶豫了會夾起這塊，喂到里。

飯桌上張的氣氛因他這一口，瓦解四散。

一口下肚，勾起宋翊肚子里的饞蟲，再重要的事都比不過吃飯，他又夾了筷紅燒，三兩口吃完碗里的飯，接著又添一碗。

這時，如意碗里的飯才吃上了一小半，再看上座的宋峻山比不上宋翊的風卷殘云，可速度一點也不慢，偏偏娘像是中了邪，眼里只有宋峻山，不停地往他杯子里斟酒，一個勁地勸他多吃點菜。

十六碗菜，一刻鐘的時間，就這樣見了底，如意拿著筷子的手直哆嗦，這，這也太能吃了。

一頓三兩銀子，一天算個五兩，一個月一百五十兩，一年就是一千八百兩，這還不含其它的開銷，娘是嫁了個鎮國公，還是嫁了個無底娘說不上傾國傾城在上清縣也是有名的人寡婦，不說嫁個達貴人，嫁個小康之家給人家續弦還是可以的。現在背井離鄉遠嫁不說，還倒。

如意氣得扔下碗，臥槽，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