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記事》第26章 盤算
第二十六章
夏景行還不曾去過寒家,此次陪著夏芍藥同去,還問一句:「去了姑姑家,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夏芍藥抿一笑:「姑姑是自家親戚,但有不周必也會擔待的。」
夏景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這意思便是告訴夏景行,很不必他去遷就寒家人,看寒家人的臉,只管依本心行事即可。
總歸是話裡帶著回護之意,多想一想心裡也要泛起甜味兒來。
寒家的宅子比起夏家來,便淺窄許多。兩進的宅子,寒取夫婦住在主院里,主院左右兩邊各帶個小院,兩個兒子便各住了個小院。到兒寒向藍,便只有住到后罩里去了。
夏芍藥夫婦到得寒家,寒向茂夫婦便在大門口迎了他們進去,劉氏眼睛往榴花上一刮,才出笑來:「母親在房裡等著表妹呢,許多日子不見,表妹氣倒是越發的好了。」
這話不假,自夏南天在護國寺救下命來,夏芍藥又在莊上住了些日子,胃口大開,早睡早起,可不補了點回來。一張臉兒著瑩潤的紅,可見婚後日子舒心。
夏芍藥與一道往後院走,自己的臉頰,故作詫異:「大表嫂可沒哄我吧?」
「我怎麼會哄你呢,親那日我可瞧見了,妹妹瘦的可憐見的,也是舅舅這一向病著,妹妹才清減的厲害。想是舅舅如今病好了,妹妹胃口也開了呢。」
劉氏真是可惜了這位沒進了寒家門。初時是排斥夏芍藥進門的,只前兩日清早起來直犯噁心,請了大夫上門來診,說是喜脈。又見最近婆母張羅著小叔子與小姑子的婚事,這會兒倒憾起來。
若是這位當初進了寒家門,手頭又一向是個散漫的,就連跟著的丫環也比打扮的富貴,以後寒家擎等著富起來吧,生下孩兒來,不拘男,難道還能了好日子過不?
孫家那位雖沒見過,但孫太太劉氏也見過兩回,雙目放著,顯見得是個會打算盤的。當娘的這樣,親閨也沒個傻的,恐未來妯娌這便宜可不好占。
只婆母看好這門親事,一個當媳婦的也沒什麼資格來反對。
進了院,孫太太卻是已經帶著孫家大姑娘來了,夏南星正在陪客,提起自己那唯一的侄兒不無驕傲:「我家那侄兒是個能幹的,家裡家外一把抓,最是個能拿大主意的。」
也不傻,與孫太太接兩回,聽著話頭只往自己娘家牽,又提起自己家生藥鋪子,找不到好的芍藥貨源,便明白了這門親事關竅在哪裡,因此時不時便要將夏芍藥提起來誇上一誇,順便顯示下自己與娘家的良好關係。
果然夏芍藥進來之後,孫太太便率先站了起來,還趨前一步道:「這便是夏家大姑娘了?這般模樣,可不是畫兒里走出來的吧?」
夏南星見未來親家待夏芍藥熱絡,便暫且將上次見面時的不愉快在了心裡,也揚起個笑臉朝夏芍藥招手:「芍藥快過來,姑姑給你介紹個人,這是金頂街上家裡開著生藥鋪子的孫太太。」
夏芍藥已經知道今日請客是為著什麼了,這會兒便裝傻充愣,笑盈盈與夏南星見過了禮,又與孫太太見禮。
孫太太早聽孫掌柜講過,夏家富貴人家,他們家若能攀上這門轉折親,可是大大拓展了人脈。最可惜夏家沒兒子,不然將姑娘嫁到夏家去豈不更妙。
因此,見得夏芍藥向自己行禮,便立時上前去扶,「我與你姑姑一見投緣,自來好,看著你就跟看著自家侄兒一般,倒不必多禮。」還要從自己手上擼個鐲子下來給夏芍藥當見面禮,一抬頭瞧見榴花那打扮,才將這心思歇了。
手上那鐲子論重倒是及得上榴花戴的那纏枝蓮紋的實心金鐲子,只巧細緻貴重卻不及那對兒蝦須鐲。
榴花那對蝦須鐲上面還鑲嵌著幾顆小粒的紅藍寶,雖說顆粒小,但做工緻,純正,卻也值不銀子的。
夏芍藥便謙虛一回,坐到了夏南星下首。
夏南星便催促劉氏,「卻讓小丫頭子去瞧瞧你妹妹跟孫姑娘,也好過來跟芍藥見見。」
孫太太也不得自家閨能投了夏芍藥的眼緣,以後當表親走起來,只要與這位夏家當家人搭上關係,難道還能了自家好不?
劉氏還未派人,便催了自己後立著的小丫頭子:「去跟著瞧瞧姐兒。」
孫家姑娘來了之後,便跟著寒向藍去寒向榮的小院子里頑了。
寒向榮在前院,后罩房局促淺窄,寒向藍不好意思帶孫家姑娘去,便索將帶去了寒向榮的小院書房待客。
這會兒聽得小丫頭子來請,想起上次在夏家到的怠慢,寒向藍有心想給夏芍藥一個沒臉,但考慮到夏南星幾次三番的叮囑,務必不能讓孫家人瞧出與娘家不睦的,這才忍了下來。
待跟孫家姑娘攜手進來,目往夏芍藥上一掃,便不由自主的向了榴花。見得腕上金晃晃一片,蝦須鐲緻,纏枝紋鐲子貴氣,真有種擼下來的衝。
寒向藍腕上的一對鐲子雖是金的,只細細的攏在腕上,倒不大顯。心中不痛快,向夏芍藥打招呼便冷淡了幾分,夏芍藥也不在意,倒是孫家姑娘自來,看到便顯出笑意來。
孫姑娘個頭比夏芍藥稍微矮些,卻比些,圓臉盤大眼睛,鼻子翹面龐白晳,笑起來還有倆酒窩,很是甜。
「早聽過夏家姐姐生的好,今兒可算是讓我見著了。我娘在家常日說,但凡你有夏家姑娘的一分能幹,也盡夠使了。今兒可讓我見著真人了。」
這話說的討喜,夏芍藥聽多了這種話,掩一笑,「這是孫太太哄你呢,難為你也當了真。」
寒家與孫家這些日子走的頻繁,連帶著寒向藍與孫竹也悉了起來,兩家親事還沒定下來,正是飾太平的時候,寒向藍便覺得孫竹會做人,不似夏芍藥親之後便開始慢怠。
況且這位會是正牌的二嫂子,以後進了門都是一家人,孫竹上穿的戴的雖及不上夏芍藥,但比之卻要好上許多,寒向藍便對這位新閨很是上心。
沒想今日孫竹與夏芍藥初次見面,便力捧夏芍藥,寒向藍心中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這點小心思,瞞不過夏南星,只暗中掃一眼,示意打起神來。
前院里,酒已擺了上來,寒取與倆兒子陪著孫掌柜與夏景行已經喝了兩杯,後院也已席,本來就沒幾個人,桌子就擺在廳里,很快便開始上菜了。
寒家廚房裡的婆子手藝一般,為了今日這頓宴席,夏南星特意讓人去外面訂了一兩銀子的席面,前後院各送了一桌來,生生花了二兩銀子。
席間孫太太話頭只在夏家生意上打轉,問東問西,又問及與夏家好的人家,夏芍藥一律以「我接手的日子短,以往都是爹爹在拿主意,好些人不認識,好些事兒通不知道呢。這些日子又閑了下來,只等爹爹病好回來之後,必是要他親自打理」為由,將孫太太的試探全推到了腦後。
孫太太早得著信兒,知道如今這位是夏家正牌的當家人,夏南天進了護國寺靜養,姑爺才贅,必然還未掌著實權,此時不結,更待何時。因此雖夏芍藥並不太熱絡,問些什麼也總推不知道,還是很熱。
看席間夏芍藥與夏南星姑侄相得,十分融洽,便只當夏芍藥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自家閨跟寒家兒子的庚帖都還沒換,還算不上正經親戚,說不定這夏家姑娘就是在替姑姑拿喬。
等家閨跟寒家二郎的親事定了,再提起孫家跟夏家的生意,可不就順理章了?
況且今年夏家的芍藥已經了張家生藥鋪子了,再要爭取便是明秋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主意拿定,孫太太便不再跟問夏家的事,只扯些後院宅中瑣事,氣氛倒又緩和了下來。
夏芍藥只當見自己不應承,開始氣餒,哪裡知道這位卻是個百折不撓的人,心裡另有盤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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