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白側頭看他，他便對笑，溫溫存存的，目溜在發間，問一句：「玉簪喜歡嗎？」

貞白道：「喜歡。」

「還有我呢？」

「也喜歡。」還不夠份量似的，貞白又說，「很喜歡。」

李懷信睡不著了，吃了餞一樣甜：「喜歡我什麼？」

貞白不假思索：「鮮活。」

李懷信挑眉，這是個他沒料到的答案，也不是最令人滿意的答案，畢竟從始至終，他都深信不疑的認定，貞白是因為難以抵自己的相、品貌，因此他還使出渾解數，想著投其所好。

結果？

鮮活是個什麼東西？

他淺了，淺的以為：「你不是喜歡我好看麼？」

貞白看著他，越看越好看，就說：「都喜歡。」

常言道：之心人皆有之。

李懷信翹著角，笑得神魂顛倒，他去拉貞白腰帶，湊到近，幾乎著面，蹭到鼻尖，低聲：「我就喜歡你這麼實誠。」

貞白攥住他來的手：「睡吧。」

李懷信現在神頭足：「睡不著了。」

不讓的，他就自己的，一件一件慢慢。

貞白最見不得他這副態，要人命，索垂下眼瞼，避而不看：「你平時，也別太跟老春過不去了。」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過來，貞白掃了他的興。

那是一段飛狗跳的日子，李懷信沒讓誰安生，打從跟老春上，就像仇敵見面，分外眼紅。

他是恨著的，把老春視作貞白災難的源頭那般恨過：「當年若不是他喝酒誤事，把你的命格說，你會遭長平這道劫？我今天能跟他住一塊兒就不錯了，你還指我跟他面子裏子都和睦？」

「他並不是故意為之，」貞白幫老春說話，「他那麼嗜酒如命的一個人，現在滴酒不沾。」

他心裏本有芥，貞白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袒護那個人，李懷信步步退讓，才能今天這樣：「誰還不會表決心？也就你才不計較，我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我得一輩子都記恨。」

貞白跟他講道理：「也正因此，我才能破了這命格，然後遇到你，生出七六慾。」

還想說，正因為遇到你，我才知道，往昔那些千百年的歲月，孤獨。

再也不想一個人，但是說不出口。

況且，若不是，該拿命去填四方大陣的人就是李懷信，他一個□□凡胎，在葬崗沒有毫生機。

捨不得，更到萬幸。

也辛虧是，才讓這個人倖免於難，所以甘願去遭這道劫，且劫後餘生，就沒有那麼多的怨言和記恨了。

但李懷信不這麼想，他一直心疼，對每一個虧欠貞白的人耿耿於懷，包括天下人，讓貞白擔了這一世污名，還未洗清。

貞白生來避世索居，對眾生所謂的名和譽，從來不在意。

多好聽的讚譽，都是徒有虛名，不稀罕虛名。

況且現在這一邪，冠個邪祟的名頭，也算名副其實了。

李懷信拿這份佛系的寬心沒法子，有些氣餒：「我也知道不該怨老春，總讓你左右為難。」

貞白搖頭，不是左右為難，而是：「我不想你因為這些事不痛快。」

李懷信怔愣。

「罷了。」貞白由著他子，區區一生，想讓他活個快活，「你若真的過不去，跟老春撒撒氣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