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大亮，而林湛早就不見了人影。

阮喬探頭探腦，在房裏掃了一圈，真沒見到他。

奇了怪了，人呢？

阮喬活活筋骨，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上有落的薄被，手去攏，還有餘溫。

微微一愣。

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時，房門傳來刷卡的聲音。

阮喬過去，是林湛。

他手裏提了兩個塑料袋，邊打著嗬欠邊往裏走。

他氣沒平時好，懨懨的。周似是被困倦包圍，眼睛有點睜不開，就連聲音也是無打采。

“早飯，水，冒藥，吃吧。”

他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又陷回沙發裏，支著腦袋休息。

阮喬看牆壁掛鍾，現在是早上七點。

今上午沒課，但是對外漢語應該是有課的。

嗯……看他這樣子，大概是不打算去了。

阮喬慢吞吞走至桌前，去拿袋子。

林湛買了香菇包，銀卷，饅頭，還有熱豆漿。

冒藥消炎藥也買了好幾盒。

看到這些，阮喬心裏不出什麽滋味，總之……有點奇怪。

回過頭再去看林湛時，才發現林湛已經閉上眼，睡著了。

空氣安靜，能聽到他的呼吸，很均勻。

阮喬猶豫了會兒，輕手輕腳去拿薄被，然後蓋到林湛上。

這是阮喬第一次近距離看他。

不得不承認，他的廓線條真的很致，皮也好，是那種近乎通的冷白。

窗外細碎灑進來，可以看到他臉上有短短的明的茸，有點可。

阮喬目下移，發現他的偏淡，輕輕抿著，好像很的樣子。

阮喬正看得出神，那的突然開始上下翕。

耳邊悠悠傳來一道聲音，懶洋洋地。

“柿子妹妹，看我幹嘛，沒見過帥哥啊。”

接著，林湛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阮喬愣怔的視線。

他挑了挑眉，又開始自接自話，“也是，長我這樣的，全校也找不出兩個。”

阮喬呆了幾秒才回神。

“像你這麽自的，全校是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不甘示弱還，但還是覺到自己的臉開始發熱。

於是很快便站直了子，轉去吃冒藥。

***

回到南大時已經八點二十。

正是第一節課的上課時間，校園裏很安靜。

夜裏下過雨，地麵水跡未幹。

樹葉是深深淺淺的綠，停在枝頭的鳥嘰嘰喳喳。

偶有騎單車的學生從路上穿行而過，稀薄的清晨略顯清冷。

林湛沒去上課，和阮喬一起往寢室樓走。

上到四樓，剛從樓梯轉角，他倆就撞上了睡眼惺忪的江城。

寢室過八點停水，江城正要出去接點水洗漱。

他一手拿盆，另一手還著脖頸。

看到林湛，又看到林湛後的阮喬，江城愣了愣，睡意在清晨樓道的安靜裏漸漸散去，他驚訝到都要合不上了。

“我，你們……”

林湛微微皺眉，“你他媽別瞎嚷嚷，閉！”

江城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大睜著眼睛，張合，半晌沒出話。

林湛轉看阮喬，聲音淡淡，“你放心，他不會的。”

阮喬還是有點忐忑，林湛不太靠譜，那個江城就更不靠譜了。

仿佛是看出了的擔心，林湛接著又補道，“我會跟他解釋，你放心，這件事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

其實也沒什麽，怎麽被他出來……怪怪的。

阮喬頭皮有點發麻，胡點點頭，又聲了句謝謝，便匆匆回寢。

好在寢室沒人，背靠著門板，鬆了口氣。

直到晚上，阮喬才見到陳和宋彎彎。

倆隻隨口問了句昨晚怎麽沒回寢，阮喬用回家拿東西的理由搪塞過去，倒也沒引來追問。

阮喬這才放心，看來……林湛真的讓江城乖乖閉了。

***

這兩過得很平靜，閑暇時間阮喬都在圖書館看書。

漢語言文學專業，總是有看不完的作品。

周四上午沒課，阮喬早早去圖書館幫許映占座。

許映晚了半時，才輕手輕腳走進自習室。

湊到阮喬前頭聲打招呼：“喬喬，我來了。”

阮喬仰頭看，點了點頭。

許映又去打量的書，細著聲音問：“你這是在看什麽？”

阮喬合上書，給許映看書名。

許映湊近，“叉徑的花園……博爾赫斯，喬喬，你就開始看外國文學啦？我們明年才有外國文學的課欸。”

阮喬搖搖頭，用的氣聲回答，“隨便看看，這是比較文學書目裏推薦的。”

許映：“這樣啊，那你看完借我。”

“嗯，好。”

許映坐到阮喬對麵，也拿了本書開始看。

不過許映並不是像阮喬這樣，真心熱中文專業。

南大雖然是綜合大學，但本質上還是重理輕文，理工科專業的知名度更高。

當初填報南城大學，分數也有點危險，選擇了服從調劑，這才來的漢語言文學專業。

一本《子夜》翻到一半，許映有點昏昏睡。

於是悄咪咪拿起了手機躲在書後刷起來。

突然，許映把書一合，又按下阮喬的書，眼裏放。

阮喬被嚇一跳，抬頭看。

許映一臉八卦地把手機遞給阮喬看，“喬喬，快看，你鄰居又搞事了！”

阮喬不明所以，慢吞吞接過手機。

映眼簾的是南城大學bbs上的飄紅熱帖。

《，上午有在遠思樓上課的夥伴嗎！國際部的新生又打人了！》

主樓的容很短。

“吃瓜群眾不明所以，但是學弟打人的樣子有點帥，允許老學姐三觀歪1s！順便貢獻一張圖！”

往下，那張圖片上的亞麻灰有點紮眼。

是林湛。

他怎麽又打人了？

***

遠思樓三樓，林湛坐在桌上，腳踩著凳子，他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看向倒在地上的男生。

周圍圍了一圈人。

大部分都是抱著雙手冷眼旁觀，時不時還嘲上兩句。

男生抬頭看林湛，眼睛充紅，想從地上爬起來。

就在他要坐起來的時候，林湛將凳子踢翻，凳子剛好又砸他肚子上，他跌了回去。

男生忍著怒氣，再次發問，“林湛，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林湛嗤笑一聲，斜眼看他。

“我現在在教你做人，知不知道？”

他看了眼江城，江城便將一支手機扔到地上。

男生下意識去看，然後臉越變越差。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張群聊的截圖。

林湛這才懶聲開口。

“你，我當個班長容易麽，知不知道我們班一禮拜扣多分兒啊？都他媽要負數了，你讓咱輔導員麵子往哪兒擱？”

“不爭順數第一，總他媽不能老倒數第一吧？”

“好不容易有個學生會的妹子冒險給咱班通風報信，你幹的這人事？”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追上人家外語係一枝花啊，人家能看得上你麽。”

男生臉灰白，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哪裏惹到林湛了。

可他不明白，林湛不是不喜歡邊月嗎？那自己追邊月，討好邊月，關他什麽事？

林湛完一通，殺儆猴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覺得沒什麽意思，便起，帶著一幫人，吊兒郎當出了教室。

臨走前他還慢條斯理了被自己踩過的凳子。

而江城看向地上的男生，調侃道，“大家都是文明人，就推了你兩把，拳頭都沒往你上招呼，可別給你親的班長扣什麽校園暴力的帽子啊。”

林湛回頭瞥他，目淡淡。

“江城，走。”

***

圖書館裏，阮喬一直在往下翻回複。

有人八卦，好像是糾紛，林湛是為了外語係一個妹子打了同班的男生。

也有人憤憤，他們國際部的就是南大的老鼠屎，應該獨立出去，不應該和本部學生一起上課，他們這樣三不五時鬧事，太影響學校形象了。

後頭跟帖裏，正經討論打架本的並不多，歪樓歪得嚴重。

阮喬把手機遞還給許映，聲音很輕，“關我們什麽事，看書吧。”

隻是書在眼前，這之後的一個多時，心不在焉，什麽都沒看進去。

其實，真的不關自己的事吧。

就像手裏這本書的書名，叉徑的花園，短暫的集過後，是越走越遠。

因為……本來就不是在走一條路的人啊。

阮喬覺得，最近太多的意外，讓都忘記了自己該和他們保持的距離。

***

下午有團心理學。

阮喬去得晚一些，比林湛他們都晚，然後忽略了林湛旁邊留出的座位，坐到了後麵一排的另一邊。

下課也走得很快。

晚上還有和林湛一起上的紀錄片賞析選修課，阮喬特意坐在比較前排的位置，沒想到林湛也往前坐了。

林湛和平時一樣跟搭話，半都不應一句。

快下課的時候林湛問，“這周末出去玩麽？”

阮喬一頓，然後搖頭。

林湛又補了句，“你室友也會去，陳，宋彎彎，還有周鹿也去，我們是要去新月島營，到時候——”

“不去。”

林湛的話卡在嚨裏，隻了一半，便被打斷。

他看向阮喬，不知為何，心裏頭有點煩躁。

明明人就坐在眼前，距離好像變得很遠。

林湛直接問：“我做什麽又招您恨了？”

阮喬抿著沒講話，隻默默收拾書包。

林湛了很久都沒得到回應。

他別過頭，自顧自輕哂了聲，又轉回來看阮喬，意味深長地問了句，“那你這算是玩不起麽？”

阮喬停下作去看他。

“我不是玩不起，隻是不想和你們玩。”

這話口而出，仿佛空氣都被凝固。

林湛也安靜了。

阮喬有點後悔。

知道，往往就是這樣不經思考口而出的話，很傷人。

阮喬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

“對了，前兩的房費，我微信轉給你，那謝謝你……我先走了。”

往外走，步子很快，有點狼狽。

***

今晚又是到門時間，陳和宋彎彎才回寢。

阮喬早已經洗漱，換好睡，靠在床上看書。

宋彎彎今很高興，看到阮喬，熱打著招呼，“喬喬，吃不吃蛋糕？”

阮喬彎，“不用了，我刷牙了，謝謝。”

宋彎彎今和玩splay的基友麵基了，很開心，這會兒停不下來，一直在話。

突然想到了什麽，又仰頭看阮喬。

“對了喬喬，不好意思啊，你因為告訴我們查課被批評了，我們都不知道，不過今我們班長給你報仇了，那個給邊月截圖的混蛋被教訓了一頓，我跟你……”

宋彎彎後麵的話阮喬都沒聽清楚。

隻有那句“我們班長給你報仇了”在腦海中回響。

所以，他今是因為這件事打人？

恍然間，好像又聽到自己對林湛冷淡的，“我不是玩不起，隻是不想和你們玩。”

一時之間，心裏發堵。

***

周五中午有桌遊社的活。

阮喬去得準時，可左等右等，都沒有看見林湛。

江城倒是來了。

今遊戲有點無聊，大中午的，大家也有點不在狀態。

活結束的時候，阮喬忍不住問了江城一句，“那個，林湛呢？”

江城挑眉，有點詫異，“你不知道啊，他這幾冒了，昨晚也不知道什麽風，和幾個校外的在江邊飆車，這會兒高燒了，躺在寢室呢。你放心，也就四十來度吧，死不了。”

阮喬愣住。

下午的課阮喬有點心不在焉，放學後就往醫務室走。

開藥的護士正在看韓劇，看得正在興頭上，可阮喬還在不停麻煩拿各種藥。

皺著眉，有點不耐煩，抱怨道：“同學，這麽多藥吃下去，沒病都要病死了。”

阮喬站在那兒仔細看著藥用明，選了幾盒，然後著頭皮又讓人給拿了溫計。

站在417寢室門口，敲了敲門，沒人開。

附在門上聽，裏頭很安靜。

不在嗎？

沒放棄，又繼續敲。

等到以為人都不在的時候，“哢噠”一聲，門終於開了。

林湛一臉不耐，聲音低低的，“江城你這傻，老不帶鑰匙，我都過……”

他抬頭看到阮喬，突然頓住。

阮喬看著他，確實比平日裏顯得虛弱很多，臉蒼白，也愈發淡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聲音很輕，“這個是藥，還有溫計。”

林湛沒接，隻看著，眼神沉靜。

阮喬垂下眼，無所謂地道：“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想收手，袋子卻被林湛拉了過去，連帶著手也被他扯住。

林湛看，低聲問，“你這是在關心我麽？”

阮喬用了點力，回手，“你可是南大道明寺呢，那麽多生追你，要是這麽病死了，陵園裏哭墳的人都站不下。”

“……”

神特麽哭墳。

作者有話要：　　大家好，我是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