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高鍋里熬著骨湯，鍋爐上蒸著饅頭，廚子切菜切的聲音嗒嗒嗒特別有節奏。

蕭云衡的突然到來顯然出乎他們意料，廚房里從大廚到幫工齊刷刷轉頭看他，眼神帶著幾分狐疑和不悅。

“你找誰？”

“你是誰？廚房重地，誰允許你進來的？”

“出去出去！”

蕭云衡雖是蕭家嫡子，出權貴，可進公主府時是著傷來的，被關在公主府里這麼久，臉著青白憔悴，滿臉胡子邋遢，本沒有往日俊逸英武的氣度。

再加上廚房里的人都沒見過他，自然不知道他就是蕭家嫡子，于是說話語氣就有些不太好。

蕭云衡表一沉，冷冷看著這群下人，沒想到現在連這些下人都敢對他吆五喝六，不過他現在沒空跟他們計較，只不悅地問道：“黎雪沒過來？”

黎雪？

眾人面面相覷。

一個廚娘遲疑問道：“你說的那位蕭家側夫人？”

蕭云衡冷冷點頭，不然還能是誰？

“哦，原來是找蕭家側夫人啊，那您是蕭公子吧？”另外一個廚娘輕咳一聲，語氣意味深長，“側夫人這兩天可能有點忙，不過蕭公子不用擔心，一日三餐我們會給您做的，絕不會委屈著您。”

其他人聽到這句話，表都有些古怪，有人嗤笑，有人不屑，有人鄙夷，就連看著蕭云衡的眼神都著一種莫名的異樣。

蕭云衡心里咯噔一下，驟然生出怒氣。

他不知道黎雪背著他做了什麼，可是這些人的表和眼神絕不是善意。

他冷冷甩袖走出廚房，迎面卻恰好看到了疾步而來的黎雪，腳步頓住，蕭云衡面無表地看著：“你剛才去哪兒了？”

“衡、衡哥？”黎雪臉一變，“你怎麼來這里了？”

“我問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我去給你洗服了。”黎雪手雙手，手上還有未干的水漬，“剛把服晾好，然后就過來取飯菜了。”

蕭云衡沉默地打量著，眼底有著明顯的探究，黎雪看起來有些張，有些不安，甚至一直在回避著他的眼神。

一無名火油然而生，蕭云衡也說不出自己哪來的火氣，冷冷道：“趕拿了飯菜回來。”

說著，抬腳就走。

黎雪迎著眾人嘲笑鄙夷的目走進廚房，臉上火辣辣的發燙，廚娘已經把他們的飯菜準備好放在了食盒里，黎雪一刻也待不下去，提著食盒就走。

“剛才那位就是蕭家公子？之前不是說俊逸英武一表人才嗎？”

“傳言不可盡信，這句話沒聽過？”

“倒也對。”

“蕭家公子出權貴，平日里眾人捧著伺候著，自然要容煥發，這段日子待在公主府里得不到心照顧，憔悴也是應該的，誰讓他不識貨，錯把婦當寶呢？”

“哎，你們說，要是他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會不會氣得直接殺了黎雪？”

“咳咳。”忽然一聲輕咳響起，“都議論什麼呢？趕干活，殿下的膳食都準備好了沒有？”

管事一發話，所有人瞬間歇了聲。

黎雪提著食盒走回清塵居，看見蕭云衡坐在床沿，神沉不悅，不安地抿了抿：“衡哥，過來吃飯吧。”

蕭云衡冷冷看著：“你就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黎雪僵了一下：“今天云子姝好心，解開了你的鐐銬？”

蕭云衡沒說話，神越發冷得可怕。

“衡哥。”黎雪走過去，低著頭，一副泫然泣的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兩天攢的臟服有點多，衡哥知道的，我以前沒干過這些活，所以洗服耗的時間長了些，還洗壞了好幾件服。”

說著，把自己的兩只手出來，“今天我還去了洗局那里，請教了公主府的洗侍，才知道洗服需要用棒敲打，衡哥看看我的手……”

蕭云衡目落在的掌心，方才在廚房沒仔細看，這會兒才發現掌心確實一個個水泡，看著有點驚心。

蕭云衡皺眉，怒火緩緩消逝。

黎雪眼淚掉了下來，眼眶紅紅的，聲音里盡是委屈：“我知道這兩天伺候衡哥不夠周到，讓衡哥委屈了，可我就一個人，沒有三頭六臂。”

“以前在蕭家時，沏茶有沏茶的侍，灑掃有灑掃的侍，洗有洗的侍……就算份不高，雪兒邊還有幾個伺候飲食起居的呢，可是現在，雪兒一個人既要伺候衡哥洗漱，又要負責收拾屋子，除了一日三餐之外，還要給衡哥和自己洗服……”

“行了。”蕭云衡給了眼淚，“哭什麼？吃飯吧。”

黎雪抹了抹眼淚。

“我的錮解除了，以后可以幫你分擔一些，你就不必太辛苦。”蕭云衡起走到桌子前坐下，“另外，那些服可以送過去給洗房的人洗。”

黎雪苦笑：“他們本不愿意幫我們洗服。”

蕭云衡神郁了些。

“之前我說云子姝就是故意刁難我們，衡哥不相信，現在應該相信了吧。”黎雪不滿，“誰家子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夫君？云子姝本沒打算跟衡哥重修舊好，也不會跟我們一起回去蕭家的。”

蕭云衡皺眉：“行了，吃飯。”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聽到黎雪抱怨云子姝，不是為了云子姝，只是不想黎雪變小肚腸只會埋怨的人，跟以前的善解人意一點都不一樣。

黎雪弱弱點頭，此時完全沒有心思黯然傷神，反而無聲地松了口氣。

至衡哥沒懷疑到別的事上去。

只是……

黎雪低頭著自己碗里的米飯，暗道他們應該早些離開公主府才是，否則夜長夢多，衡哥早晚會發現的。

想到這里，不由有些惱恨。

原本以為衡哥不知道要被困多長時間，每天過著沒有希的日子，才想在府里找個靠山，反正清塵居尋常沒人過來，衡哥待在屋子里出不去也不會發現。

誰知道云子姝突然這麼好心，毫無預警地就把衡哥放了？

黎雪食不知味地了口米飯，低聲開口：“衡哥，我們還要繼續在公主府住下去嗎？”

蕭云衡正在吃飯，聞言頭也沒抬地說道：“當然。”

黎雪咬著：“我不想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了。”

蕭云衡抬起頭看，目沉沉：“我把你先送回蕭家？”

“我們一起回去不行嗎？”黎雪滿懷期盼，“我想跟你在一起。”

若回去蕭家，蕭云衡待在公主府理，萬一喜歡上了云子姝怎麼辦？

不，不行。

不能冒這個險。

蕭云衡沒再說什麼，低頭吃飯時不由思索，或許一開始讓黎雪進公主府就是個錯誤。

他若想挽回云子姝，就必須全心全意對，云子姝本來就厭惡黎雪，他把黎雪留在邊原本是為了刺激云子姝，激起的醋意，如今看來卻似乎適得其反，云子姝本不屑于爭風吃醋，甚至連落井下石都沒有。

這段時間能不來就不來，蕭云衡想見都見不到，不過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他也設地換個立場想了一下，以前云子姝在蕭家時好像也是這般境。

他整日待在外面，回家后也大多跟黎雪待在一塊，云子姝是不是也有想見他卻見不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