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用的是征求的語氣，但帝王旨意從來容不得違抗，云子姝此前已不止一次違背過他的意思，昭明帝皆寬容放過，但事不過三。

這次若繼續抗旨，只怕就說不過去了。

話音落下，廳里幾位老臣不聲，倒是蕭夫人和黎雪表變了變。

“皇上。”不等云子姝開口，蕭夫人就率先跪了下來，“臣婦有一事，求皇上答應。”

昭明帝看了一眼，以為是想借機讓云子姝回來，便道：“你說。”

“蕭家已經接下嫡公主的休書，并承諾從此與沒有任何關系。”蕭夫人低著頭，“臣婦今日想趁著大壽熱鬧，求皇上做個主，臣婦把黎雪提為云衡正妻，從此相夫教子，打理宅，還皇上恩典允準。”

話音落下，廳里空氣一凝。

黎雪安靜地跪在蕭夫人后，心頭既張又竊喜。

今日之后，就是衡哥名正言順的妻子，以后世家夫人們可以出席的場合，都能去，宮里的宴會也可以參加……

“母親！”蕭云衡霍然起，臉鐵青，“我什麼時候答應要提黎雪為正妻了？母親簡直胡鬧！”

蕭遠霆眼神也剎那間轉冷，目如刀看向蕭夫人。

“云衡。”蕭夫人因是跪著的姿勢，沒有注意到丈夫的眼神，但兒子的頂撞讓不悅，“皇上面前注意統。”

“我絕不會同意讓黎雪為正妻。”蕭云衡咬了咬牙，也跟著跪了下來，“求皇上不必理會母親的請求，的提議臣子不會同意。”

昭明帝表冷漠如冰，渾然沒料到蕭夫人會在宴會上整出這麼一出，他目落在黎雪臉上，眼底厭惡之不愿掩飾。

“蕭家今日是要訌嗎？”魏丞相皺眉，“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麼鬧得這麼難看？蕭夫人做事從來都是一意孤行，不需要跟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商議？”

蕭夫人聞言一僵，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難堪。

以為云衡不會當面落的面子，就算心里不樂意，也會等賓客都離開之后才發作，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沖。

云子姝站在一旁，適時開口：“父皇看到了，也聽到了，此事兒臣跟蕭家已經達了協議。蕭夫人中意的兒媳婦是黎雪，兒臣中意的夫君也不是蕭云衡，所以求父皇全兒臣的意思。”

皇帝冷冷看了蕭夫人一眼，轉頭看向蕭遠霆：“大將軍對此事怎麼看？”

“臣跟嫡公主確實達了協議。”蕭遠霆站起，躬道，“但是提黎雪為正妻的請求，皇上可以不予考慮，此事臣還需要跟云衡再行商議。”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要讓云子姝回到蕭家，今日紆尊降貴親自來給他賀壽本就是存著留下云子姝的意思。

只要蕭家配合，云子姝非留下來不可。

可是蕭遠霆不想配合了。

云子姝這個人太邪乎，誰也不知道那張單純無害的容之下，藏著多深沉的心思和計謀，誰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麼。

直覺告訴他，應該離云子姝越遠越好。

廳里氣氛越發凝滯。

皇帝的臉無比難看，旁邊坐著的幾位大臣和皇子都不敢抬頭去看，只在心里暗忖，皇上今日算是踢了個鐵板。

帝王之意在場的人都懂，若在尋常況下，誰也不敢拂逆圣意。

可偏偏今日出了意外，不但云子姝敢拂逆他的意思，連蕭遠霆也裝傻不買賬。

更讓帝王窩火的是，他方才一直是在用詢問的語氣說話，所以云子姝和蕭遠霆都不算抗旨，無法治罪。

“公主殿下。”蕭云衡開口打破了沉寂，自忽略父親和母親的意愿，目定定看著云子姝，“只要你愿意回來，云衡以后必定待公主如珠如寶。”

此言一出，皇帝緩緩松了口氣。

蕭云衡這句話來得太及時，只要云子姝答應下來，那麼一切不問題。

昭明帝看向云子姝，正要開口。

“本宮不愿意。”云子姝語氣淡漠，毫不曾猶豫，“休書已經寫了，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本宮休了蕭云衡，從此以后本宮跟蕭家不再有任何關系。今日蕭夫人也當眾提出讓黎雪為正妻，這足以證明黎雪才是蕭家中意的妻子人選，本宮會大度地全你們。”

昭明帝臉再次冷了下來：“子姝。”

“父皇恕罪。”云子姝微微欠，“兒臣絕不可能再回到蕭家。”

絕不可能。

四個字是對皇帝威嚴最大的挑釁，言下之意很明顯，任何人說話都沒用。

如果皇上真的用圣旨威，那麼不介意當眾抗旨。

“既然嫡公主執意不愿跟蕭家嫡子和好，蕭夫人也不喜歡嫡公主做兒媳，臣認為此事到此作罷也好。”首輔放下茶盞，正說道，“姻緣之事講究緣分，蕭家嫡子跟公主殿下大抵就是有緣無分吧。”

“臣同意首輔大人的意見，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魏丞相開口，“嫡公主跟蕭家嫡子的事鬧了這麼久，靜鬧得也不小，就算真的暫時和好，想要心無芥地長久下去也不太可能，皇上深明大義，臣以為索就全了他們。”

皇帝心頭怒火翻騰，目落在云子姝臉上，眼底沉的澤刺骨懾人，云子姝卻只是安靜地站著，神淡定沉著，完全沒有一點誠惶誠恐的樣子。

反觀蕭夫人和黎雪二人沉默地跪在地上，神僵白無措，渾然沒料到事態會發展到這樣地步。

黎雪難堪地咬著牙。

以為冷靜了這麼多日子，衡哥已經消了氣，姑姑當眾提為正妻的事不會惹他不滿——就算有點不悅，也不可能在姑父的壽宴上發作出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不滿意自己，以后還怎麼見人？

還怎麼在云子姝面前耀武揚威，怎麼告訴其他人，衡哥只喜歡一個人？

黎雪心里憤憤不平，忽然一陣惡心傳來，捂著心口嘔了一聲。

“雪兒？”蕭夫人轉頭，“你怎麼了？”

云子姝偏頭看著黎雪：“側夫人看樣子是有喜了，正好，今日蕭家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