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寢宮里。

云子姝請安之后，不發一語地在旁邊凳子上坐了下來。

宮人奉上茶水、糕點、瓜果，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蕭家的事哀家聽說了。”太后坐在椅里，表不太好看，“你父皇到現在還不放棄讓你回到蕭家？”

云子姝斂目：“我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決定，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蕭家有任何牽扯。”

“現在想有牽扯也牽扯不了了。”太后神怏怏，語氣里帶著幾分冷意，“蕭家這番鬧出的事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那黎氏好歹也是宦家里出，怎麼這麼糊涂？”

說的黎氏自然是指蕭夫人。

云子姝默了片刻，“姑侄深，人之常。”

“姑侄深？”太后冷冷一哼，“姑侄雙雙被休回家，倒當真是全了們的姑侄深。”

要說，蕭夫人本就是眼皮子淺。

就算再怎麼護短，也不能不顧全大局，蕭夫人以前執掌蕭家宅大權二十余年，大概是習慣了蕭家所有人都聽從自己的意見，當初納黎雪進府也順了的意，無人反對，導致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連皇族公主都想拿。

現在好了，一直看不上的皇族公主徹底離了蕭家，反而是自己，臨了在侄上栽了跟頭。

如今害得蕭家失去兵權，鬧得人盡皆知了皇城笑柄——這次的笑柄跟之前被休夫還不一樣。

休夫充其量不涉及底線問題，甚至還會有人把責任推在子姝上，指責子姝不懂事。

可黎雪紅杏出墻這樣的丑事，蕭家和黎家卻得背負一輩子，洗都洗不清。

“孫兒現在不想提蕭家。”云子姝端著茶盞，目微垂，“不管蕭夫人是自私也好，還是中了邪也罷，從此以后跟我不再有任何關系。”

太后定定看著一會兒：“嗯，過去的事就讓過去吧，以后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必再理會他們。”

云子姝嗯了一聲。

“不過子終究是要嫁人的，你心里可有中意的夫婿？”

云子姝沉默片刻：“有一個。”

太后眉眼一：“誰？”

“司滄。”

“不行！”太后臉一變，“他只是一個暗影閣統領，怎麼能尚公主？”

云子姝喝了口茶：“太后應該知道，蕭家之事鬧得如此嚴重，最關鍵的就是孫在其中起了作用——即便孫什麼也沒做，世人也不會認為孫是無辜的。”

太后沉眉不語。

“他們會認為，是因為孫兒執意跟蕭云衡斷絕關系，才導致蕭云衡被杖責，黎雪有孕一事雖說不是孫設計，可此事之后，那些喜歡謀論的人定會認為是孫主導控了這一切，他們對孫兒只怕恨不得避而遠之，怎麼可能愿意娶我？”

雖然就算有人愿意娶，云子姝也不會嫁。

但現在的事實確實如此，世家大族誰不喜歡娶個溫賢惠好拿的媳婦？就算是為了給家族帶來一些利益，也絕不會考慮云子姝。

云子姝此番只怕在世家夫人心里已經了個瘟神，沒人敢娶。

太后沉：“所以你是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

云子姝緩緩搖頭：“如果孫兒真要考慮姻緣的話，司滄是唯一的人選，沒有所謂的退而求其次。”

“為什麼？”

“司滄忠誠強悍，且對我一心一意。”云子姝道，“這樣的男子讓人安心。”

“那你對他……”

云子姝微默，對司滄自然也是喜歡的，否則又怎麼會親手把自己的名字刺在他的上？

但這些話沒必要跟太后說。

不為別的，只因為掌權者脾氣晴不定，淡薄，眼中只有利益。

今天他們可以因為愧疚對慈庇護，來日也許也會為了一廂愿的“為好”而做出冷酷的決定。

對一個為了利益而把自己親生兒換出去的人，云子姝只會跟談利益，之事屬于私，沒必要跟坦白。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太后見表漠然，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對司滄有了的樣子，很快轉移話題，“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

云子姝想了想：“沒什麼打算。”

太后擰眉：“沒什麼打算？”

“父皇正當壯年，太后覺得我應該有什麼打算？”云子姝抬眸，角噙著幾分笑意，“不能太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太后見有竹的樣子，面上也泛起了幾分笑：“有什麼需要哀家做的？”

云子姝道：“家嫡孫辭，將來想仕還是從軍？”

家掌兵權，老國舅年紀大了，兒子朝做了首輔，若嫡孫辭也仕，將來家軍給誰？

“辭不但讀四書五經，且通兵法謀略，仕從軍都合適。”太后對這個侄孫也是喜歡得，“仕可做權臣，從軍能做主帥。”

云子姝嗯了一聲，跟想的一樣。

家此前固然低調，但對于這個最金貴的嫡孫定是心培養，辭那晚能潛公主府，也能看出手不錯。

比起其他的世家公子，辭不管是容貌還是氣度、人品、本事，都難有人能相提并論。

云子姝一盞茶喝完，抬眸看向太后：“八公主和寶珠郡主還在外面，太后不讓們進來？”

太后面上泛起疏離之：“讓們多站一會兒，好好學學規矩。”

云子姝心頭了然。

想來應該是去蕭家做客時發生的事，曹嬤嬤告知給了太后，太后存了教訓們的心思。

“云子雖然沒去蕭家赴宴，但云華珠和云寶珠都跟好，們二人不敬，就是云子不敬，不必對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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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姝嗯了一聲，放下茶盞：“若太后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先坐著。”太后擺了擺手，“讓們三個進來吧。”

“是。”

嬤嬤出去傳話，把云子和兩位郡主都了進來。

“孫參見太后娘娘。”

三個姑娘恭恭敬敬地行禮，不敢有毫規矩不周之。

太后斜倚在榻上，聲音淡淡：“你們三雙眼睛，就只看見了哀家？”

云子臉一變，頓時明白的意思，著帕子的手了，微微轉向云子姝的方向：“見過嫡公主。”

云寶珠和云華珠二人咬著，不甘不愿地朝云子姝行禮：“見過嫡公主殿下。”

“以后不管在宮里宮外，該有的規矩要有。”太后冷冷看著三人，“別以為哀家不出宮就不知道你們的行為，以后再有人對嫡公主無禮挑釁，冒犯不敬，哀家就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麼是規矩。”

寶珠郡主臉發白，低頭不敢說話。

云子恨得牙，暗罵云子姝這個小賤人找了個大靠山。

“子姝，你先回去吧。”太后語調威嚴，“曹嬤嬤暫時留在你府里，在宮外即代表哀家，任何人敢對你不利，曹嬤嬤可以全權替哀家做主，教訓那些不長眼的東西。”

云子姝站起，規規矩矩地行禮：“多謝太后娘娘替孫做主，孫告退。”

太后嗯了一聲：“明日有空就過來陪哀家用午膳。”

“是。”云子姝轉，無視還跪在地上的三人，腳步從容地走了出去。

天已經落下了黑幕。

云子姝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腳步輕快了許多。

一切都在往預料的方向發展。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