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被押回來時，尚書府查抄清點的進度才剛過去一半，看見前院和大門外擺放的一口口大箱子小匣子，還有名貴的白玉屏風，巨大珊瑚樹，各種名貴玉和金，在夜晚火把的照耀下，越發顯得金閃閃，好不華麗。

王大人一眼過去，自己差點沒閃花了眼，除了金銀玉之外，還有一箱箱古玩字畫和書籍孤本，更有些奇珍異寶或許連他自己都忘了是誰送的，此時齊齊羅列在大門外，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王大人回來了？”皇甫凌風轉頭看見被押回來的王尚書，挑眉一笑，“南笙館好逛嗎？王公子傷勢如何？”

王尚書臉煞白，轉過頭，目從夫人和兒臉上掠過，看著庭院烏跪著的一群人，都是府里管家，嬤嬤，侍，護衛……一種兜頭而來的恐懼和絕席卷而來，讓他無力地癱跪在地。

如果從南笙館回來時還抱有一希，心里不斷祈禱著太子只是嚇唬他，那麼此時看到這一幕，所有的希瞬間化了絕，再無一生還余地。

多年努力一朝化作塵煙，什麼都沒落下，還白白搭上全家命。

清點贓還在繼續，王夫人哭著喊道：“老爺，老爺……”

王安嫻也恐懼地哭著：“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幾房妾室和庶們跟著低聲啜泣，個個臉上籠罩著悲戚之。

誰想死？

食不果腹的貧苦百姓尚且想多活些日子，何況這些慣了榮華富貴的管家眷屬，誰不著壽命能長一些？

然而如今想不想死，并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皇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是達貴胄們所在的城確實不太大，一點風吹草都會瞬間傳開，何況抄家這麼大的事兒？

于是這個晚上，多已經睡的宗親王爺和朝中員被驚醒，一夜無眠。

吏部尚書被抄家了。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明明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

司滄在南笙館也坐了半夜，程鏡玄安靜地陪著他，外面夜沉沉，漆黑如墨。

一直到天方出魚肚白，不知睡沒睡好的大臣們陸陸續續起，整襟上朝，一輛輛馬車出現在通往皇宮的街道上，伴隨著鐘聲的響起，宣布一天早朝的開始。

王的擔憂果然沒有落空，武帝抵達大殿，大臣們跪拜山呼萬歲之后，彈劾的折子很快如雪片般飛上案。武帝坐在大殿上，聽著史們你一言我一語，迫不及待地控訴著吏部尚書這些年來中飽私囊的罪名。

“王大人利用職務之便斂財，肆意出授爵，導致許多不學無之人了朝堂，科考中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反而因沒有孝敬足夠的銀子而慘遭落榜，十年寒窗苦讀付諸東流，實在讓人寒心！請皇上明察！”

“王大人買賣爵，貪污重大，霍朝綱，罪該萬死！”

“太子妃殿下英明神武，敢為其他人所不敢為之事，臣等欽佩至極，乃是中豪杰，巾幗英雄！”

“國庫一年稅收不過一千兩百萬兩，王大人一個三品尚書的炭貪污數據就達到了國庫稅收的一半，實在是讓人瞠目結舌，求皇上嚴辦，以儆效尤！”

王沉默地站在隊列中不發一語，聽著史們義正言辭的彈劾，眼角余觀察著除了史之外其他人的反應，不聲地對著幾個神焦慮的員搖頭，示意他們千萬不可輕舉妄。

可他不輕舉妄，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

“皇上！”忙了一夜的陸明疾步走上大殿，單膝跪下，“傅將軍覲見。”

“傅將軍？”武帝皺眉，“傅南川？”

“是。”

王心里咯噔一下，不知為何，竟有一強烈的不安席卷而來，他攥了手，轉頭盯著殿門的方向。

武帝命令：“讓他進來。”

“是！”

傅南川很快走上大殿，一襲墨披風襯出拔冷肅的將軍氣勢，抵達大殿，他單膝跪下：“啟稟皇上，臣有重要之事稟報。”

“說。”

“兩月前太子殿下接到報，得知幽州不太平，幽山一帶經常有匪寇出沒，專門打劫過路的商人，除了劫財劫還經常殺人，手段兇殘至極。太子命臣去幽州調查此事，臣帶人抵達幽州，現已查出匪寇的底細，并把相關人等捉拿歸案。”傅南川有條不紊地稟報著，雙手呈上一份名冊，“這是匪寇跟幽州知府馮知遠來往的證據，匪寇之所以張狂兇殘，便是仗著背后有府撐腰，以至于來往商人苦不堪言，出了事也無人主持公道，日積月累才激發了民憤，請皇上定奪。”

王心頭一沉。

馮知遠？幽州？

傅南川這些日子不在皇城，原來是暗中查案子去了？且奉的是太子命令……是的，兩個月前是太子監國。

然而王還是想不通，太子的手什麼時候了那麼長？為什麼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幽州？”武帝面沉怒，“這些狂徒簡直膽大包天！馮知遠現在何？”

“臣安排麾下將士把他押了回來，囚車此時還在路上，明日傍晚之前應該能抵達皇城。”傅南川稟報，“那些匪寇也一并押了回來，據臣所知，馮知遠在朝中還有一個強大的靠山，所以才敢如此為所為，求皇上明察！”

王低頭站著，面上緒掩飾得平靜無波，毫一樣不不，心里卻已掀起滔天駭浪。

傅南川想干什麼？他到底想干什麼？！

“馮知遠押回來之后關刑部，由刑部和大理寺聯合審問。”武帝震怒，“朕倒要看看，他背后還有多強大的靠山，竟敢如此無視東幽律法，橫行無忌，肆意奪人錢財，殺傷人命！”

眾臣跪下：“皇上息怒！”

“查出朝中蛀蟲，朕絕不姑息！”武帝雷霆大怒，“把吏部尚書及他的家眷全部打大牢，等待秋后問斬！”

群臣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跪在地上，一顆心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