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無主之下，云子在傍晚時分獨自去求見了昭明帝：“父皇。”

“你怎麼來了？”昭明帝倚在錦榻前看折子，見到來，眉頭皺起，“為了聯姻一事？”

云子撲通一聲跪下了：“父皇，兒臣不想離開母親，求父皇別讓我嫁去南齊，兒臣……兒臣不是已經跟顧大人定了婚事嗎？父皇——”

“閉！”昭明帝沉下來，“聯姻事關兩國社稷，有你反對的余地？”

云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父皇以前最疼我的，為什麼……”

為什麼忽然變了，變得如此冷漠不近人？

昭明帝放下折子，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家國大事比起兒私更重要，朕也是沒辦法。”

“父皇——”

“你應該跟子姝學一學，從大局考慮，別只想著自己的一點利益。”昭明帝不滿地看著，眼神里流出一點失，“這一點，你真的不如子姝。”

云子如墜冰窖。

不如云子姝？

父皇以前最是寵，說都比云子姝好，說聰明懂事，恭敬孝順，此時居然說不如云子姝？

“回去吧。”昭明帝態度明顯多了幾分不耐，“這些日子多陪陪你母親，和親以后再想見面就沒什麼機會了。”

云子聽他的話音已知是鐵了心，和親一事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容不得不從。

可是云子不服：“父皇已經把兒臣賜婚給了顧秋白，難道一國之君要出爾反爾嗎？”

“放肆！”昭明帝大怒，“你這是在質疑朕的決定嗎？”

宮人齊齊匍匐在地，“皇上息怒。”

云子嚇得臉發白：“兒……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退下！”

云子眼眶發紅，卻到底不敢再說什麼，僵地行禮告退。

……

四月底，西疆滅國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各個國家，大雍和南齊的君王權貴們仿佛終于意識到了東幽的兵力有多強悍，生出一危機意識的同時，更加堅定了兩國結盟的重要。

南齊使臣落實了跟大雍聯姻的契約，很快告辭回國。

而打了勝仗的大將軍王用一個月的時間整頓兵馬，并安排麾下最信任的兩位心腹將軍掌六萬銳留在西疆鎮守，隨即便領著其他將士回國復命。

春暖花開的季節里，朝堂上的況跟以前有了明顯的不同。

司滄和云子姝一起上朝的次數明顯了一些，不是司滄留在宮里看孩子，皇后娘娘獨自臨朝，就是皇后娘娘看孩子，皇帝獨自上朝——這一點上，帝后把男平等這句話發揮到了極致。

也正應了司滄在太后面前說的那句話，他們之間沒有誰尊誰卑，若真有，那也是以子姝為尊。

爹娘最不應該缺席孩子的陪伴，所以即便有皇甫夫人和平樂長公主經常進宮，有娘日夜值看顧，有嬤嬤們心伺候，司滄和云子姝也會盡可能出時間陪伴孩子。

曜兒四個月了，長得白白，致像個小仙，一雙漆黑純真如葡萄般的大眼睛漂亮極了，盯著誰看時，總讓人忍不住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送給他。

縱然云子姝經歷過前世今生，會過人冷暖，早已不像尋常子那般，也時常在抱著自己兒子時，忍不住狠狠地親他兩口。

曜兒是上天賜給和司滄的無價之寶。

“從東幽到大雍長途跋涉，曜兒吃不了那般苦楚。”云子姝把孩子抱起來，牽著他嘟嘟的小臉，心下總是不舍，“可是讓我離開他太久，我也是舍不得。”

平樂長公主站在一旁，聞言笑道：“都說子為母則剛，其實為人母之后心腸才是最的，孩子就是肋。相比之下，父親對孩子的遠遠不如母親。”

“并不是所有的母親都合格，也并不是所有的父親都不合格。”皇甫夫人說道，“不過世間大多子嫁了人之后都圍著孩子轉，對孩子的確實會更深一些。”

“大將軍王快回來了。”云子姝開口，“夫人明日就不用進宮了，留在府里準備一下，迎接一家之主回家。”

皇甫夫人輕笑：“都老夫老妻了，沒什麼好迎接的，不過此番趁著他回來，倒是可以把楚楚的婚事給辦了。”

“楚楚真是好福氣，自己養了個年做夫婿。”平樂長公主取笑，“我家舞每每提起這件事就羨慕得不行，說楚楚自己養了個夫君，不但乖巧好看，還文武雙全，又對百依百順……這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如意郎君。”

皇甫夫人失笑：“讓舞自己也去另一個回來養養。”

話雖如此說，不過想到容湛那樣的氣度，皇甫夫人也是打心眼里滿意，畢竟容湛是看著長大的，就像自家孩子一樣，知知底，小兩口親之后本不擔心兒委屈。

幾人在暖閣里聊著，氣氛倒是無比輕松，云子姝彎腰把睡著的曜兒放在床上，轉走了出去。

關于去大雍一事，需要跟司滄再商議一下。

司滄待在殿批折子，見子姝出來，隨口問道：“曜兒睡下了？”

“嗯。”云子姝走到他邊坐下，“我們八月起程去大雍？”

司滄搖頭：“八月是辭先回去。”

嗯？

云子姝不解：“辭先走？”

“對。”司滄緩緩點頭，“辭在棲凰山練兵已滿一年，到八月近一年半，這些日子除了招兵及重重篩選之外，大多時間都是不停地訓練，按我們商定的訓練計劃，十五個月足以練一支兵。”

云子姝嗯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讓辭護送云宸回去？”

“是，護送云宸回去。”司滄淡淡一笑，“大雍探子再怎麼無知，如此大規模的兵馬走在路上，他們也不可能查不到，所以你父皇會得知我們如約回大雍省親，但什麼時候到，卻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云子姝眉眼一，瞬間明白了他的計劃：“讓云宸在路上出現一些狀況，如此就順理章地耽擱行程，遲一點抵達大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