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呼吸一滯，牙都快咬碎了，“神經！”

說完，又覺得不夠震懾，溫擺出最兇狠的眼神瞪他。

眼睛很漂亮，總是像浸了水一般，烏黑潤的，帶點天真的嫵，即便擺出一副兇的模樣，卻毫沒震懾力，反而可得很。

陸染白眸微沉，一瞬不瞬地回著，察覺到他的目，溫的表更兇了。

陸染白盯著瞧了一會兒，瞧傲又忍的模樣，跟他家維多利亞生氣時炸的模樣如出一轍，他一時沒忍住，趴在書桌上直笑。

溫一頭黑線：“……”

剛想發難，頭頂的燈驀地閃了閃，三秒后，“啪”地一聲熄滅了。

Z大附中東分校區在新區，這邊規劃好，鮮停電。

猝不及防的一片黑，還不習慣。

黑暗的環境下，所有的都無限放大，明明兩人的位置沒連在一起，溫卻清晰地聽到他沉沉的呼吸聲。

像是很遠，卻又仿佛就噴拂在耳邊。

教室外不時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手機亮起的點點燈忽明忽暗。

人聲模模糊糊傳來：“！怎麼停電了？”

“鬼知道。”

“走不走啊？”

“走啊。不走留著觀賞靈異事件麼？”

“什麼靈異事件？”

“你高一的啊？新來的？沒聽過附中七大不可思議傳說？其中一條就是校園鬧鬼事件……”

外頭議論紛紛，似乎每個學校都有個不文的傳說，什麼以前是墳地啦，戰爭年代的墳場啦拉拉的，說的煞有其事。

之所以在這里建學校，也是因為學生們朝氣足，人多，能鎮得住邪祟。

男生們描繪的活靈活現，膽小的生偶爾發出陣陣尖，溫聽得骨悚然，攥著書，呼吸幾不可察地了幾拍。

“喂。”他突然開口。

溫嚇了一跳，本能地“啊”了一聲，臉頓時煞白。

的反應過于激烈，引起了他的注意。

陸染白愣了下，語氣不由得放輕，“溫小野貓？”

溫不理他，趴在書桌上，將臉頰埋在臂彎，以此來制心里的恐懼。

陸染白烏瞳微斂，直視著。

黑暗里，眼前的小姑娘半趴在書桌上，雙肩小幅度抖著，瞧上去格外脆弱。

空氣里著詭異的安靜，半晌，他啞聲問：“你怕黑？”

溫一僵，冷聲反駁：“不怕。”

陸染白沒出聲，靜靜地盯著。

深沉夜里，小姑娘細白的手指攥著簽字筆，呼吸促。

調整好緒，去手機，手抖，了幾次，終于到手機。

剛拿到手機，手一，手機從掌心落，砸在地面。

手機落在他椅子下方，溫克制著自己的緒，聲音卻泄了的恐懼，微微發抖：“起開，我要拿手機。”

陸染白了椅子，跟著彎腰，手指不期然的到了的手指，陸染白微微一怔。

小姑娘手指冰涼的很，在抖。

到他的手指，立即了回去，重新去索手機。

陸染白眼瞳沉沉，直勾勾地盯著。

溫總算到了手機，拿在手上去解鎖，因為害怕，試了幾次都沒解開。

驀地，被他攥著手腕，一愣，被他輕輕一帶，毫無防備地向前撲倒，直愣愣地就撞進了他懷里。

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懷里，溫脊背一僵，惱暫時代替了恐懼，條件反般就去推他，“陸染白，你松開我！”

陸染白置若罔聞。

他掌在腦后，將小姑娘死死按在心口，阻止，嗓音又冷又沉，“溫，一天不逞強會死麼？”

這晚，溫無可避免地失眠了。

床頭的小夜燈開著，影忽明忽暗，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閉上眼就是今晚被他抱在懷里的畫面，反反復復，無限重播。

跟他認識來，他這人從來都是不正經地調侃別人，煩人的很。

溫很聽到他以一種幾乎冷漠的語氣講話。

一時間還真的僵住了，甚至忘了反抗，由著他抱著自己。

隔著單薄的制服襯衫，他的心跳聲帶著一種奇異的回聲，刺激的耳。

的雙手無安放，只好死死揪著他的制服下擺，鼻間都是他的氣息，淡淡的香氣，很好聞。

被他抱著，好像黑暗也沒那麼恐怖了。

這種復雜的緒，讓莫名恐慌。

溫想起了塵封已久的往事。

小學三年級的某天，跟景媛放學回家，景媛說要帶去一個好地方，雖然沒什麼興趣，但是景媛一副躍躍試的模樣。

打小就被告知，要保護“妹妹”。

瞧景媛那麼開心，也不好掃了的興致，只好跟著一起去了所謂的好地方。

到了，才發現，是個廢棄的游樂場。

游樂場里有很多小朋友，里頭的設施雖然陳舊，甚至大部分都已停止使用，依舊擋不住小朋友們的熱。

景媛貪玩，了幾次，也沒有回家的意思。

沒辦法，只好拿著作業，一邊在旁邊寫，一邊看著景媛。

天漸漸暗了，小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

沒看見景媛，拽著其中一個跟景媛一起玩的小男生問他。

“你說景媛嗎？好像跟著一個叔叔往那邊走了。”

“一個叔叔？”

“對。”小男生點點頭，盡職盡責的給描述，“那個叔叔好奇怪哦，戴著眼鏡和口罩，穿著大，很長的大。”

的警惕一向很好，聽小男生這麼說，瞬間慌了。

丟下書包就追了過去。

找了一圈，終于在一個沙坑找到了正在嚎啕大哭的景媛，帶走景媛的男人神狀況有些問題，瘋瘋癲癲的。

拿了石頭砸了男人，替景媛引開，讓趕報警。

在躲避那個瘋子的途中，不小心掉進了廢棄的枯井。

在枯井里足足待了兩天才被人發現，將救了出來。

在醫院里住了一周，出院回到景家的當晚，跟景媛被景氏夫婦罰跪。

“說說看，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啊？放學不回家跑！你們知不知道，要不是剛好撞見了警察巡邏，你們倆就被——”

景母說著說著，泣不聲。

景媛哭得眼睛都腫了，“媽媽不怪我，是姐姐說那里好玩，我才跟著去的。”

景父喝斥，“胡說八道！我都問過了，明明是你貪玩，你還賴你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你姐姐？”

景媛從小就是父母的心頭寶，別說打罵，平時就是高聲呵斥都之又。

景媛哭了一會兒，突然恨恨地甩出一句：“反正也不是我親姐姐！！你們不是說將來會把送走嗎？”

……

溫回想到這里，鼻尖莫名酸，用力眨眨眼睛，回眼底的水霧。

——溫，一天不逞強會死麼？

腦海里再次浮現，溫細白的手指揪了被，將自己深深埋在枕頭里，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一樣，低低道：“嗯，會死的。”

又過了一會兒。

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在枕頭里悶悶地自言自語：“你以為你是誰呀！”

周四，一秒夏。

英語課進行了場小測驗，班里一片哀嚎，下堂課是育，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英語老師前腳剛走，班里陸陸續續就走完了。

溫正在聽英語聽力，韓淼湊過來敲了敲的桌子，溫抬眸看向，韓淼笑問：“神，不去上課啊？今天有育測驗。”

溫拿下耳機：“你們先去吧。”

“你還要做題啊？”

溫嗯了聲，重新戴上耳機，韓淼聳聳肩打了個OK的手勢。

很快，教室里空只剩下一個人。

世界安靜了。

溫長吁了一口氣，低頭正打算在聽一遍，有人敲了敲門，在門口喊：“同學？”

溫下意識抬頭，門口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阿婆，穿著樸素，手里拎著一只紙袋，探頭過來：“請問江嶼是在這個班嗎？”

溫微微一愣，從座位起：“您是？”

老阿婆局促地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不好意思開口：“我是他外婆。江嶼不在麼？”

溫打量了一下老阿婆，視線落在洗的發白的襯衫上，溫愣住了。

東分里頭的學生向來都是非富即貴，家境優越，大部分為出國做準備，并沒有招收貧困生的習俗，而瞧著眼前這位婆婆的穿著，顯然家境并不算殷實。

“同學？”

溫回神，應了聲：“班長不在，應該去場了。”

老阿婆有些發愁：“這樣啊。”

老阿婆攥住紙袋，又道：“那你能告訴我場在哪里嗎？這孩子早上走的急，沒帶運校服。”

教學樓離場遠，東分占地面積大，校園建的跟個迷宮一樣，不好找。

溫思索片刻，放下耳機，徑直走過去，聲音和：“阿婆，我一會兒要去上育課，我幫您帶給他吧。”

老阿婆眼睛一亮，連連跟道謝，溫接過袋子，老阿婆臨走前塞給一盒糕點，說是家祖傳的豆沙糕，跟糕點鋪賣的不一樣，溫拗不過，只好接了。

—

出了教學樓，溫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鐘，新修的場跟教學區隔著一大片櫻花林。

暮春時節，大片大片的櫻花競相開放，聽說以前每到這個時候，東分會舉辦賞櫻大會，自從三年前出了事，學校才取消了這個活。

溫拎著袋子穿過櫻花林。

林間安靜，沒什麼人，沒走多久，溫遠遠的就聽見男生的輕笑聲，略微帶了些許輕慢，“所以呢？你想讓我怎麼辦？”

微啞的嗓音太過耳。

溫腳步一滯，下意識去。

陸染白慵懶地倚靠在樹干，上套了件東分的藏青運制服短袖，冷白的在下得晃眼。

江嶼背對著，聽到他的質問，沉默無聲。

櫻花紛紛揚揚落下，陸染白指間夾著細煙，煙灰被風吹散，漾在空氣里。

年偏頭微笑，好看的眉眼舒朗，這會兒瞧上去卻冷冰冰的，毫無溫度，“班長，一直拿那點事兒來說，講真，沒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