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分手快樂！

-Cheers！分手快樂！

01.“我剛剛被分手，騙子先生。”

九月的天空依稀晴朗，溫度灼熱的碳烤著大地。噴泉池中的水柱變幻五六，蝴蝶在路旁的月季花上翩翩起舞。數輛突然行駛而來的面包車打破了午后的寂靜。

記者一涌而出，紛紛奔向噴泉池，無數臺攝像機和話筒團團包圍住了中間面慘白的人。

“林小姐，外界傳聞這次抗日紀念館的設計是你抄襲了日本設計師月島川菱的作品，請問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林小姐，目前紀念館已經停止修建，是不是抄襲事件的影響呢？”

“請問你和月島川菱之前是否認識？關系如何？”

“請問你……”

林秋漪慌張地瑟著，捂住自己的耳朵。

倉惶地后臺，絆住臺階，往下摔了一跤，額頭上立即磕出傷口來。殷紅的鮮順著過分蒼白的面頰流下，有種難言的凄艷。害怕得抱住頭，里默默地念著：“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鎂燈閃爍，無一人手扶起。

穿校服的陸城遇撥開人群沖進去抱住林秋漪，在耳邊輕聲安：“別怕，媽媽不要怕……”

他迅速地用袖子替林秋漪干凈眼睛旁邊的跡，不讓它們滲進眼眶里。淡漠的臉龐上帶著不屬于那個年紀的鎮定和冷靜。

低頭的瞬間，眸卻泄了一徹骨的寒意。

林秋漪失控地大聲尖起來，對陸城遇又踢又打。他卻死死抱著，不肯松手，只有里不斷的安和安。

可是他雙手突然什麼也抓不住了，母親的突然變一片灰燼。

……

陸城遇從夢中驚醒，猝然睜開雙眸，坐在床頭一陣發愣。

已經不記得是多次夢見這樣的場景了。曾經的記憶，像鬼魅一樣糾纏他的夢靨。

這已是七年后。

七年前，他在加德滿都收到的消息，說他母親林秋漪被找到了。他趕回國，看到的只是一被水流沖上河灘的骨骸，還有一堆打撈。

所有人都告訴他，經過驗證，確定是林秋漪無疑。

陸城遇總覺得其中有蹊蹺，但事實都擺在眼前，讓他無法反駁。即便這幾年他在國外留學，也一直還在記掛著這件事，多次想要著手調查，卻無從下手。

而他父親陸卓元已經有了第二任妻子，建立了新的家庭。

如今陸城遇回國之后，也很再回陸家。

服務生進來送餐時，察言觀，看出陸城遇狀態不對，提議道：“陸先生，如果您需要放松，可以去我們酒店旗下的休閑吧小坐……”說著還給了他兩張優惠券。

陸城遇畫了半張設計圖紙之后，停下筆，百無聊賴，換了件襯出門。

休閑吧就在樓下，他進去時發現里面人不是很多，幾乎都是，雙對地坐在一起。陸城遇挑了一個較為偏僻的位置坐下，點了酒水，隔座一男一的對話突然闖耳朵里。

男方提議：“我們分手吧。”

方的聲音很平靜，不是皂劇中慣有撒潑糾纏的橋段，只是問了一句：“原因呢？”

“家族聯姻，昨天已經見過一面了，15號訂婚，25號結婚。”

“是個怎麼樣的姑娘？比我好嗎？你確定和我掰了之后不會后悔？”方一連拋出三個問題。

男人說：“沒你好，長相一般，任，主要是脾氣也大。”

“所以——你喜歡這樣的？你是不是有自傾向？”

“主要是我們家三兄弟，總得有一個人把娶回家，誰爸是市長呢。”

“沒想到你還有犧牲神的呀，葛亦勛。”

那個葛亦勛的男人笑了一聲，說：“咱們倆除了值相當，份地位懸殊，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分手吧，小葉。”

“行，話不多說——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你也一樣，祝你遇渣男，早日找到人生的另一半。”

“干杯！分手快樂！”

“Cheers！分手快樂！”

陸城遇覺得自己像是聽了一段相聲，跟著樂了樂。喝完兩杯酒，實在沒什麼看頭，回到房間后，打開電腦登錄舊海論壇。

“撒謊小姐，今天看見一對男分手的場面，覺很有趣。”

陸城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電腦傳來提示音，對方很快地回復了他一個哭臉的表，“我剛剛被分手，騙子先生。”

陸三：“是嘛，那我很抱歉。”

悄無聲息：“聽起來并沒有毫抱歉的意思。”

陸三：“你聽起來也并沒有很難過的意思。”

悄無聲息：“總是分分合合，我得節哀順變，哪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啊，你說是不是？”

陸三：“你好像很有經驗？”

悄無聲息：“這個倒是談不上。”

陸三：“你以后準備在怎樣的樹上吊死？”

一連串的笑臉之后，悄無聲息打出了一行字：“讓我睡得安穩的那棵樹。”

睡得安穩？陸城遇心想，那還真的有可能非我莫屬啊……

七年里，騙子先生和撒謊小姐仍舊保持著聯系。

他們之間聯系的次數不多，隔個十天半個月，或者偶爾想起對方時，相互在網絡上敲一下。因為一個在國，一個在國外的時差關系，兩人的作息時間也不同步。一個人回復另一個人的私信，往往到第二天才有靜。

葉悄抱著電腦，為這次默契的對話到小小的驚訝。

有一種錯覺，騙子先生陸三現在離自己很近。這個新奇的猜想沖淡了一點剛剛才和前任分手的失落。

說完全不在意絕對是撒謊騙人的。葛亦勛和往近一年，相這麼久，總該有。

但究竟是不是，葉悄自己也不知道。

02.他出現時，像個魔師。

第二天葉悄就去了街邊的一個小理發店，“老板，麻煩給我剪個短發……嗯，再染個吧。”

“你想染什麼兒的？”

葉悄眼睛賺了一圈，往墻上的一張宣傳海報上一點，“跟這個模特一樣的。”

“這個薄藤。”老板跟喋喋不休介紹地起來：“可漂亮了，今年特別流行的，你可真有眼……”

老板又說：“不過你頭發都這麼長了，舍得剪掉？”

葉悄想起葛亦勛那張糟心的臉，晃了晃腦袋，滿胡說八道：“嗯，長頭發麻煩，打起架來不方便。”

話一出口，老板默默閉了，一心一意地給洗頭發，輕緩地按頭皮。

做頭發的時間過長，葉悄一邊玩手機一邊打起了瞌睡，醒來后眨著眼睛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薄藤短發，扣式的梨花燙，微微蓬松的覺。

歪了歪，鏡子里的人也一扯，像戲劇中逗趣的小丑。

“葉悄，以后還請多多指教。”

葉悄從理發店出來，沿著寬闊干凈的馬路散步，頭頂的老樹隔絕了頭頂夏末的，有風吹過，還算涼爽。

前一秒還在腦海里冒出來的人，現在立馬出現在自己面前，迎面相逢。葉悄看著馬路對面的葛亦勛，覺得緣分不淺，難道老天爺不讓他們分手？

但很快，葉悄也看到了他旁邊的人，和人手上牽著的拉布拉多犬。

昨晚葛亦勛關于現任友、未來妻子的評價還在葉悄腦子里回響：長相一般、任、脾氣大。

人過來的時候，眼神不太對勁，葉悄沒有由來地右眼皮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想多想，那人已經開始放狗咬人了！

葉悄被追得滿大街跑的時候，心里幾乎是崩潰的。

葛亦勛朋友拍手跟狗助威，在后頭興地大：“小白咬！搶你媽媽男朋友！咬死！”

“葛亦勛你朋友是不是有病？”葉悄憤怒了，“你就不能拉著點兒！”

“你才神經病！你昨天勾搭葛亦勛不是很能耐嗎，現在怎麼慫了！你足我們倆的婚姻！”朋友嚷著。

葉悄跑著一口腦快要吐出來。到底他媽誰足誰？

簡直六月飛雪，這輩子還沒過這麼大的冤枉氣。

葉悄怒了：“葛亦勛你丫就站著看戲見死不救是不是！你個死渣男！不知道站出來講句話嗎！”

高大威猛的拉布拉多往上一躥，而葉悄腳下一崴的時候，心想慘了，今天可能要命喪犬口。

葉悄不控制往前一撲，“啪”地雙跪在地上，面前出現了一雙男式的黑皮鞋。幾厘米之距離，的整張臉差點兒徑直栽下去，磕到鞋面上。

葉悄腦子轟響。

拉布拉多的兩只爪子在到肩膀的一瞬間突然停下來，然后——

然后，它塌塌地趴下來，雙眼一閉，神奇地呼呼大睡起來。尾不安分地繼續甩了兩下之后，好像抵抗不住睡意，無力地垂了下去，打起了小呼嚕，跟瞬間被催眠了一樣。

葉悄驚訝得忘記了從地上爬起來，誰來告訴，現在這是個什麼況？

事態發展好像有點詭異。

“還不起來？”

好聽低沉的聲音傳到耳朵里，葉悄才從拉布拉多突然歇戰的巨大驚嘆中回神，順著皮鞋和深休閑一路上去，第一直觀是，這人真高，脖子好累。第二反應是，這張臉賞心悅目，看起來十分的順眼。

因為仰視的角度，男人臉部的廓愈發深邃清俊。

他自然地彎腰半蹲下來，手撓了撓拉布拉多的腦袋和耳朵，力道很輕地拍了拍，“還是睡著了聽話一點。”他像個魔師一樣，溫溫和和地對手底下訓練的寵下達命令：“那就多睡會兒好了……”

葉悄突然想起舊海論壇里的騙子先生陸三。

男人的視線轉移到葉悄上，問：“坐地上是不是很舒服？”

“……”葉悄滿頭黑線，“還好，就是被太曬了一天有點燙。”趕忙站起來。

陌生人之間進行了一場頗為詭異的對話。

葉悄掉斷的鞋子，扶著旁邊的樹枝赤腳站起來，長呼一口氣，剛剛剪好的發型估計已經慘不忍睹了。拉了兩下，試圖挽救已經然無存的個人形象。

更糟糕的是，此時此刻，面前站著一個英俊得要命的男人。

葛亦勛和他朋友從路的那頭追了過來，葛亦勛終于有點愧疚了，看了葉悄一眼，似乎知道玩得過火了。他朋友著急地去抱拉布拉多犬，“小白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趴下來了？是不是生病了呀……”

葉悄站起來，走到葛亦勛面前，“咱們倆已經兩清了，麻煩你看好自家的人。”

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人，“還有你，你家狗是厲害，但你放他出來咬人，我可以告你故意傷害。我今天不打電話報警，是因為手機沒電了……”

“下次不見得你還有這樣好的運氣。”語氣里生出無限的憾來，憾完之后，看向方才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卻有點不好意思，朝他點了下頭打招呼示意，拎著鞋子走了。

萍水相逢，三言兩語的對話，著古怪意味的陌生帥男人。葉悄在心里下了定義。

只是……好像在哪里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