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星期六,半天課,中午放學馬秋汝沒回來,楊娟把孩子接走了。

馬秋汝在楊娟那兒一直過到星期一早上，楊娟給直接送到學校去了,馬家算是消停了兩天。

下午四五點鐘，瞧著太沒那麼刺眼了，江滿抱著小嬰兒在臺上曬太，便看到馬長林和嚴小絡一起從外面回來。

馬長林推著自行車,嚴小絡就小鳥依人地跟在馬長林邊，一手還拉著他胳膊彎兒，兩人小聲說笑著就進來了。

照這麼看,用不了多久，馬長林指不定就後悔爭奪馬秋汝的養權了。馬秋汝不在家，馬秋吾半大年也不會呆在家裡,不是去泡圖書館就是找同學玩去了,你看人家老夫妻利利索索的,二人世界,小日子多甜啊。

要是楊娟有條件養孩子，這倒是好事，可以變更養權，可楊娟那不是沒條件嗎。單職工沒法申請單位住房,除非結婚,可要是再婚,誰知道又是個什麼形。

「姚小二,你長大了幹什麼都行，可千萬不能當花心渣男。」江滿抱著剛一個多月的小嬰兒諄諄教導。

然後不由得腦子就開始發散思維了，尋思這小孩得管好了。

你說就這個姚小二，八零后，尿不一代，一家子好皮相，從傳學角度他長大了肯定不能丑，有個大學教授知名作家的爹，不出意外的話還會是個富二代……覺妥妥的花花公子標配。

江滿這麼一想，頓時就覺得有力了，一定得好好管。你說兒慣一點就罷了，兒養得裕緻些，寵一些，爹媽三觀正還照樣心懂事三觀正，就這姚小二，不一樣的，你敢那麼慣著養嗎。

乖乖睡覺的小嬰兒大概還不知道，母上大人不知不覺已經把他歸「欠管教」的行列了。

然後星期天晚上，肖秀玲忽然打電話來，說我得去你們家玩兒去。

「來看小孩？」江滿一聽就說，「你算了吧啊，那麼大老遠路就為了跑來看看他，有什麼好看的，我這都滿月了，一切都好，你要真想來玩，等寒暑假帶上楊楊一起來，好好玩一陣子。」

「還真不是為了看你們。」肖秀玲電話里笑笑，「陸安平他姐要來走親戚。」

江滿秒懂。

「那你趕來吧，來看看我，你說我生孩子你也不來看我，讓陸安平給你買機票，可千萬別坐火車來，路上還得轉一遍車，我讓姚志華去接你。」

江城到滬城的飛機隔天一班，星期二中午前，黃阿姨拿手的燉蹄膀還沒燉好，姚志華打的計程車，把肖秀玲接來了。

上次陸安平來，讓人家陸安平扛那麼大一包，這次自己來的，倒是輕車簡從了，除了換洗服，就給江滿帶了兩包海產補品和暢暢的零食，還有給小嬰兒的心禮，自己手工的小棉襖小棉。

肖秀玲一進門，跟江滿兩人拉手拍胳膊拍背，久別重逢激得不行，然後一轉臉就問：「暢暢呢？」

「上學呢，一會兒該回來了。」江滿笑著兌，「你不是說專門來看我們小二子的嗎。」

「我來看你們一家四口。」肖秀玲也笑，換上江滿專門給準備的一雙新拖鞋，便先問衛生間，去洗手洗臉，外套也了，才跑去臥室看孩子。

雖然城裡不講究那麼多，可剛從外面長途過來，肯定還是收拾得乾淨清爽了再去接小嬰兒。

小嬰兒正在睡覺，反正他現在的人生職能就是吃和睡，肖秀玲沒敢抱起來，怕弄醒了，就彎腰在床邊仔細端詳了半天，小聲笑著說像暢暢。

「跟暢暢小時候一個樣。」

「是吧，暢暢自己也說。還說小男孩長大了要是像那麼漂亮，怪愁人的。」

肖秀玲憋笑，跟江滿一起從臥室里出來，坐在沙發上喝水。江滿怕趕遠路秋燥，給沖了蜂水。

幾年不見，算算小五年了吧，肖秀玲除了穿著打扮講究了些，倒是沒變什麼樣，一看就是好日子養出來的。

想想也是，兩人這些年不容易，如今日子好了，陸安平對沒得說，楊楊也大了，家裡就沒啥要心的。

肖秀玲也在端詳，笑道：「月子做的還行吧，氣不錯，看著也胖了一些。」

「沒有，你看錯了。」江滿神不變，「一點都沒胖。真的。」然後自己憋不住撲哧一笑。

「剛出月子，餵小孩勞，你慢慢就瘦回去了。」肖秀玲道，「其實你還是稍微胖一點好，明明胖一點好看。」

從肖餘糧結婚，一別五年，兩口子流都來過了，偏偏就差江滿最想念的楊楊。然而楊楊這個時候得上學。

「你出來了，家裡那兩口人沒意見吧？」江滿笑問。

「沒，有什麼意見？」肖秀玲說，「楊楊還我趕走。」

「那你這大姑姐影響力可夠大的。」江滿忍不住好笑。

「我無所謂，我都不跟打道，安平和楊楊煩。」肖秀玲搖搖頭。

陸安慧算算也都上五十歲的人了，單位退，兩個兒，一個結婚不在首都，一個出國留學，一輩子靠著娘家的人，這會兒冷冷清清，閑得難，尤其知道娘家的好了。

「我這人沒那麼記仇，老爺子偌大年紀了，我還能跟他記仇怎麼地，我們只要有時間，也會去首都看他，逢年過節得空也回去，楊楊暑假還被老爺子回去住了一陣子，可住了幾天就想回來，還不就是煩這個大姑。現在老覺得，娘家就這一個侄子，一看見楊楊就一驚一乍的，噓寒問暖，還老說什麼一獨苗，楊楊在老爺子那兒，跟警衛踢個球陸安慧都不樂意，生怕人家警衛磕著著他，就差沒整天看著他了，越這樣楊楊就越煩，你說這麼大的男孩子，本就淘氣玩，哪有願意被人時時刻刻盯著的。」

「就這一獨苗怪誰呀，還不都是自己造的。」江滿搖頭慨嘆，「你說老爺子什麼人，陸安平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出了陸安慧這德。」

記得他們以前還閑聊過，像陸安慧，小時候戰爭年代，剛結婚生孩子，被大運弄去下放農村了。陸安平自己說他這個姐腦子磋磨壞掉了。好在可以靠娘家，晚年生活都有著落。

「去江城，說是走親戚看我們，其實不用猜還是為了勸安平回首都，安平已經在地方上干慣了，說白了也更容易有建樹，老爺子都明白的事兒，就老琢磨讓安平回去，也好方便依靠。」

「你知道我為什麼煩嗎，」肖秀玲笑笑，「你說我和安平最大的憾，就是就楊楊一個孩子，到了眼裡，我們這一獨苗的憾就不是憾，簡單的很，安平跟我離婚再娶一個，再生不就完了，弟弟反正又缺不了人跟，倒像是我耽誤他們家多子多孫似的，這些年就沒真正瞧得起過我。」

所以肖秀玲一聽說陸安慧要去江城走親戚看他們，趕包袱款款，借口江滿生孩子，溜了。

沒空理你，自己琢磨去！

不在家，陸安平上班，楊楊上學，陸安慧也不好久住，所以陸安平和楊楊也支持肖秀玲跑路。

混到這份上，你說這也是人才了。

「那你怎麼說的？」江滿頓了頓，「要說你們家陸安平，份地位人，你還真不能那麼大意，陸安平沒問題，你還得提防別人給他使壞呢。」

「嗐，我跟安平說，讓你姐給你弄個三宮六院，再生他十個八個。」肖秀玲說著自己也笑得不行了。陸安慧惹著肖秀玲，肖秀玲就兌陸安平，你說陸安平招誰惹誰了。

「哎，原先那個吳萍呢？」江滿笑問。

「誰知道，我們又不關注，吳家後輩就沒有長進的，好像出國了吧。」肖秀玲道。

兩人說著聊著，小嬰兒醒了哇哇，才停下來，一起往臥室跑去看小孩。

等到飯菜一上桌，暢暢正好放學回來了，進來聽姚志華一代，便自覺去臥室報到。

肖秀玲放下姚小二，又去摟著暢暢，稀罕的不得了，把小姑娘抱起來掂掂：「長得真快，大姨都快抱不了，再兩年得趕上我高了。」剛說完，話一轉，「就是有點瘦，再胖一點就好了，你小時候胖嘟嘟最可了。」

「大姨，我不要胖，胖胖的穿子不漂亮。」暢暢咯咯笑得直樂。

肖秀玲來了，家裡本來就有黃阿姨住，黃阿姨住書房的床，江滿肯定不能讓肖秀玲去跟黃阿姨，之前一家人商量過，兩個方案，一個是姚志華去睡沙發，讓肖秀玲跟著江滿帶孩子住主臥，還有一個，就是肖秀玲跟暢暢住。暢暢自己一個房間，兩人倒也住得下。

姚志華當時可憐看著閨，暢暢小姑娘便很痛快地說，大姨來了跟住吧，讓爸爸去睡沙發太殘忍了。

所以肖秀玲就這麼住下了。晚上睡覺，聽小姑娘嘰里呱啦給自己讀睡前故事，肖秀玲跟暢暢一張床，喜歡得沒夠，總算過了一把「心小閨」的癮。

用肖秀玲自己的話說，這是「避難」來的，工作請了假，一住就是五六天。

家裡有個才滿月不久的小嬰兒，江滿有心陪在滬城玩一玩又走不開，讓姚志華陪去還不去，兩個人整天窩在家裡說話聊天帶孩子，或者孩子睡了，去校園裡散散步。

「真好，這學校好，等我們楊楊考大學了，就讓他考這個學校。」肖秀玲參觀了校園讚歎，然後大發奇想，「那他都不用住校了，就丟給你們家管吃管住，多省事兒。」

江滿：「滬大沒有天文系，你兒子要當天文學家的，你不知道？」

肖秀玲：「小屁孩，現在又改了，又想當攝影師了，去非洲拍攝野生。」

「楊楊的理想還都有個的。」江滿笑起來。

「那暢暢呢？」

「我們暢暢現在說要當畫家了。」江滿笑，「現在不是學畫畫嗎，可上心了。」

估著小孩差不多該醒了，兩人散步回去。下午暢暢不用去彈琴，放學回來，馬秋汝就跟著一起來了。

小孩來了就撅著可憐問江滿：「阿姨，我今晚能在你們家吃飯嗎，我爸今晚有事在外面吃了，我哥還沒回來，我不想跟小后媽單獨一起吃飯。」

馬秋吾讀初中了，放學要晚一些。江滿聽了就問：「那你哥呢，他怎麼吃？」

「我哥不用管，他對著小后媽也能吃下飯，他就當看不到小后媽，或者他自己就在街上吃完了回來。」

「那你就在我們家吃。」江滿指指肖秀玲，「正好你肖大姨今晚親自下廚，給你們做老家最好吃的干扁豆皮燉。」

兩個小姑娘便去房間寫作業了，姚志華在旁邊問了一句：「用不用讓小孩先去跟家裡講一聲，不然家裡不知道，馬長林回來嚴小絡再說到找人，人家指不定還埋怨你不吱聲留了人家孩子呢。」

江滿眼皮子：「我怕他？」

姚志華一聽：「不怕。」

江滿嘁了一聲：「他要敢來找我，我今晚還就他難看了，我就說你馬長林不在家，你閨飯都吃不上，你看他家裡那隻整天裝白蓮花。」

姚志華其實本不懂白蓮花是什麼梗，但聽著也知道不是好話，就笑道：「你江滿同志怕過誰呀，那就算了，不管他。」

馬家的事，馬秋汝整天跑他們家玩，所以江滿這兩天跟肖秀玲閑聊也聊過，肖秀玲多知道點兒，看看倆小姑娘關著門寫作業，忍不住吐槽道：「大人作死小孩可憐，這麼好的小閨，還不知道好好疼，不疼給我們算了。」

「你倒是撿著了。」江滿聽那口氣不失笑，便跟說，「人家是兩口子爭，還都覺著對孩子負責呢，其實底子里什麼玩意兒呀。」

事實證明，嚴小絡下班回來就進了家門，也沒再出來找過。倆孩子都沒回去，馬秋汝在他們家吃了，馬秋吾估計放學就在街上吃了吧。

吃過飯寫完作業，再看會兒電視，客廳現在是江滿和肖秀玲的地盤，姚志華躲在房間爬格子，順便看著他兒子。

江滿和肖秀玲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閑聊，一直到將近九點鐘，留意聽到樓下馬長林跟周明偉打招呼。

偌大校園就是這點好，花木扶疏綠樹蔭，地方大，隔開了城市的喧囂，到了晚上便格外安靜，江滿就留意聽著，很快聽到從門口經過的腳步聲，馬長林上樓去了。

「馬秋汝，你該回家睡覺了，你爸回來了。」江滿把小辣椒過來，囑咐道，「你回去，你后媽肯定跟你爸說你今晚沒回家，你怎麼說？」

「我就說跟暢暢寫作業，阿姨留我吃飯了。」

「說在我們家吃飯沒問題。」江滿揮揮手，「你爸要是問，為什麼放學不先回家，為什麼不先回家給你小后媽說一聲，你小后媽擔心，你怎麼說？

小辣椒：「哼，他還問，他明知道我看小后媽來氣。」

「你這傻孩子，那你就錯了。」肖秀玲笑道，「你這麼說，你爸肯定就覺得是你錯了，你放學不回家，讓大人找不到你擔心著急，還不都是你的錯嗎。」

「對。」江滿點點頭，「你看，很容易懂的道理，你又占不著便宜，幹嗎老是當著你爸的面跟你后媽對著干，你爸只會覺得你錯，你不懂事，你給他添堵，而你的確也是故意鬧，這樣你爸就更覺得你后媽委屈。」

「對呀。」暢暢在旁邊一拍手，「這樣你爸就覺得你小后媽是好人，就更護著了。」

小辣椒可不笨，被們一開導，想了想說：「那我就說，他一不在家小后媽就兇我，罵我，我害怕，我不敢回家。」

「對對對。」暢暢笑嘻嘻道，「馬秋汝你一定別這麼兇，你要裝的可憐一點，他們要說你，你就裝的很委屈害怕，你爸肯定就不能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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