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秋汝：「他們關在屋裡吵,好像吵什麼生小孩的事。」

當著孩子的面,這個話題江滿就沒多說。他們回老家這七八天,馬秋汝沒了玩伴還怪想的慌的，兩個小姑娘就跑去玩了。

晚上江滿跟姚志華八卦了一下,馬長林和嚴小絡去年十一領的證，現在都暑假八月初了，這麼一算兩人結婚也小一年了。

「你說他們到底生不生？」江滿有點好奇，這倆人為了生小孩的事吵架,那很可能是一個想生一個不想生，不然還有什麼好吵的。

「一般來說，像這種肯定還要生的吧。」姚志華道。

「那還吵什麼呀,」江滿琢磨了一下，「馬長林說起來生不生無所謂，他已經有一兒一了,可是他沒理由不讓人家嚴小絡生孩子。而且從馬長林的角度來說,過幾年他自己老了,他不怕小妻拴不住？而從嚴小絡的角度來說,要是真心想跟馬長林過一輩子，就不能不做打算，就看眼下這個形，敢指老了依靠馬秋吾和馬秋汝？只能自己生一個。兩人再生個孩子,也就能過下去了。」

分析了半天,得出結論：「所以兩人要因為生孩子吵架,應該是嚴小絡不想生。」

一邊八卦馬家,一邊把爬到床邊的姚小二捉回來，放在床中間讓他繼續爬。姚小二要會說話，會不會說有點納悶，他們家這床到底有多大，怎麼總也爬不出去。

「為什麼？」姚志華問，在他看來，不應該啊，這年代哪有夫妻不要孩子的。

「既然沒理由不要小孩，那馬長林應該更積極，今年他多大了，四十五還是四十六了？」江滿問姚志華，「他再不抓，再過幾年，他確定還生得出來？」

「可是嚴小絡也沒理由不生啊，不然老了指誰。」

「除非……」江滿頓了頓，再次出手把小二胖從床邊捉回來，「除非他們兩個之間，有誰沒打算長久過下去。」停了停，瞅著姚志華笑，「你覺得應該是誰？」

「誰都有可能。這糟心日子過的，換給我我早不幹了。」姚志華說，「也有可能是馬長林啊，馬秋吾、馬秋汝這兩個，就夠讓他頭疼的了，他興許怕再來一個更添呢。」

江滿：「呵呵。」

姚志華突發奇想：「你也別猜了，也說不定人家想生生不出來呢，生不出來，互相埋怨就吵架了唄。」

「……」江滿挑眉，「不孕不育？」

有時候真覺得，這哥們也忒毒了。

姚志華訕笑，抱著姚小二，等著江滿給他鋪小床。

姚小二七八個月以後，便越來越活潑好，整天也不知道哪那麼多力，可比他姐姐勤快，剛八個月就自己會爬了，起初是退著往後爬，沒幾天就掌握了正確方向，往前爬，爬得還快。

江滿本來以為他應該早早會走路呢，結果三個月過去，人家越來越爬得歡暢，爬得飛快，就是不肯直立行走。大人領著他也走，只要一鬆手，小東西立馬就往地上一坐，然後屁一歪，一秒鐘變爬行。

所以江滿也不敢把他放在大床上睡了，怕他醒了自己爬掉下來。

本來也只白天讓他睡小床，就給他在床邊放了圍欄小床。結果小傢伙睡覺不老實，他在床上滾，比如你頭天晚上好好給他睡在爸媽中間，半夜不到孩子，起來開燈一看，人家滾到床尾去了，抱著姚志華的腳丫子睡得正香。

前幾天，一覺睡醒床上孩子沒了，嚇得趕開燈一看，姚小二連人帶小毯子，滾下床去了，還不是在床底下，夏天不是支了蚊帳嗎，蚊帳掖在席子底下著，小傢伙就被蚊帳兜住了，上讓蚊子咬了好幾個包，居然還睡得噴香。

然後江滿就乾脆給他睡圍欄小床了，小床靠在大床邊上，這麼大小孩，晚上餵飽也不用再吃夜了，就是夜裡萬一醒了哭鬧，起來抱他有點麻煩。

姚小二滿一周歲，江滿想給他斷，姚志華好說歹說，說現在天氣還熱，容易脾胃不和，斷小孩容易瘦。

江滿看看小二胖的胖胖胳膊，只能說他要瘦那是減功了。

然後又拖了一個月，國慶節后，不熱不冷，給他把斷了。小孩也終於進化了一級，從爬行狀態自己抓著東西站起來，搖搖晃晃會走了。

然後還沒走穩當，就想跑快點兒，再看看家裡那隻小蝸牛，讓一對爹媽每每慨倆孩子格太不一樣。

就是說話晚，姚志華和暢暢爺兒倆對此特別積極，整天抱著他教他，可這小孩說話可能隨了江穀雨家的劉文浩，一周歲才會媽，然後爸，一直到一歲半，還是不能比較清楚地姐姐，怎麼教還是「吉吉、吉吉」，再教，改了「丫丫」，氣得暢暢懷疑這弟弟不是親生的。

當姚小二終於能出「節節」的時候，90年春節，老家打來電話，說姚招娣要結婚了。

姚招娣二十歲，出落的十分漂亮，姚老二和姚二嫂很早就有想法，自家三個閨，得留一個在家裡招養老婿。

姚招娣就說，是老大，願意留在家裡。

姚志華和江滿對這件事，起初是不贊的，暑假回去的時候，姚二嫂倒是說過，江滿當時就勸過，別因為招婿耽誤了閨的終大事。

姚二嫂三個兒，是真懂事，這麼一對比，孩子大了以後，姚老二家的日子就比姚老大家舒服多了，三個兒都懂事心，都很孝順。

而姚大嫂那邊呢，家庭經濟搞不上去，發愁兒子娶媳婦花錢，大兒媳婦娶進來了，又整天跟兒媳婦鬧矛盾。

姚高產娶個媳婦厲害的，一進門姚大嫂就想拿兒媳婦，拿不住，又不是過去年代了，還能仗著婆婆輩分威嚴服兒媳婦，大兒媳本不吃那一套，還把姚高產收拾得服服帖帖。

姚大嫂便覺得辛苦養大的兒子不聽話了，總想給兒子兒媳使點絆子，婆媳倆一堆矛盾。之後大兒媳婦頭胎生了個孩，姚大嫂嫌棄，婆媳兩個就徹底撕破臉了，現在基本上不來往。

而姚高升都二十五了，還沒把媳婦娶回來。退過一次婚，因為彩禮沒談攏，鬧僵了，訂婚兩年多又黃了，現在農村也不是過去，退婚也沒那麼封建。小青年其實人長得不差，姚家人人長相都過得去，就是爹娘不長進，姚高升現在還單著呢。

還算值得欣的是，姚高產小夫妻日子過得還可以，媳婦家當的好，小夫妻漸漸要把日子過出來了。

江滿當時勸二嫂說，招不招婿，就是個名義，你把嫁出去了，還不是照樣孝順你。

不贊當然是有原因的，農村招婿，就算姚二嫂現在家境還不錯吧，可願意給人家當上門婿的都是什麼人呀，男方本人有問題的，長相不行或者人品不行，再或者腦子不行……也有家裡特別窮的，窮得娶不上媳婦了。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一個小夥子長相好、人品好，頭腦夠用，就算家裡窮，這年頭也可以打工，可以憑力氣掙錢吃飯，也不至於娶不上媳婦。

所以江滿當時看著水靈漂亮的姚招娣，真心不贊。

姚志華當時也勸過他二哥，可是姚二哥的那種老思想，覺得招婿，兒婿才算自家人，婿能名正言順給他養老送終，將來孩子隨他們姓姚，才名正言順是他們家孫子。

然後姚招娣說，自己願意。江滿這當嬸子的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是人家自家的事了，人家的閨又不到當家。

這才隔了半年，忽然說要結婚了，江滿免不了有點擔心，畢竟對姚招娣那孩子印象好的，擔心嫁個不好的。

夫妻倆商量了一下，說回去一趟吧，二嫂兩口子本來就有點敏，老覺得三個兒沒兒子，別人會瞧不起他們，現在姚招娣結婚招婿，他們還是回去一趟的好。

喜事定在正月十二，考慮他們提前回老家，沒地方住，過年也不方便，就乾脆等到正月初九，兩口子拖兒帶，坐飛機跑回去。

老隊長年紀大了，基本上也是半退休狀態了，幫著掌舵拿個主意，公司現在主要是姚大軍管。姚大軍特意派了公司新買的小轎車，一直到潤城來接他們。

回到村裡，一路迎接著村民們的關注熱，便徑直去了姚二嫂家。

姚二嫂家搬到了村后第二排，新建的六間大瓦房。兩間做新房，兩間姚二嫂夫妻倆住著，剩下兩間姚領娣和姚琳琳的閨房。

為了迎接他們到來，姚二嫂提前就讓兩個閨搬到了院子里靠東牆的廂房暫住，把兩間西屋騰出來給他們一家四口。

進門寒暄一下，胖乎乎又淘氣的姚小二便被一堆人爭著抱去了，姚琳琳拉著暢暢很高興，說要帶參觀大姐的新房和新娘服。

江滿就問：「二嫂，招娣找對象哪兒人？」

「前邊趙家村的。」姚二嫂笑。

「小夥子什麼樣呀，多大了？」

「好的。」姚二嫂拉著江滿，使了個眼。江滿也沒明白那眼到底怎麼個意思，便被姚二嫂拉進屋裡坐下。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姚二嫂笑道，「三嬸你放心，小夥子好的，他們自己看好的，自由，院里人多我沒好意思說。」

「嗐，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江滿好笑道，「這都一九九零了，二嫂你這思想還停留在七十年代呢。」

「嗐，農村唄，再說招娣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怕人家說啥臊。」

姚二嫂笑著跟介紹了一下，小夥子是招娣初中的同學。

招娣上學不行，可姚二嫂夫妻兩個考慮是老大，不能從老大就半路輟學，催著管著好歹讀完了初中。小夥子是初中同學，也沒讀過高中，家裡弟兄三個，他老二。

「長得不錯，不說多麼俊吧，可也一般化以上了，個頭跟你家三叔差不多，比招娣大了一歲，巧了，家裡給報戶口又報大了一歲，這麼一來，兩人剛好夠年齡。兩個小孩，自己看好了的，他爹娘本來說還不太願意，怕別人笑話兒子招贅給人家了，他自己願意，兩下一說和，就了。」姚二嫂喜滋滋介紹道。

「家裡爹娘為人世咋樣？」

「我們打聽過了，莊戶人，都實在的。」姚二嫂說著自豪起來，「不是我自誇，他願意招贅到我們家，可沒有虧吃，我們招娣人長相就不說了，子也不差，他招贅到我們家，你看看我們家這六間大瓦房，拖拉機，結婚還給他們新買了托車，他哪有一點虧吃。」

看來小夥子倒是個聰明的，雖說招贅一時的名聲不太好，在農村有點沒面子吧，可兩人自由，娶了個自己喜歡的漂亮媳婦，還得了丈人家殷實的家產，姚家村又是方圓有名的富裕村子，怎麼算都是他賺大了。

結婚那天，姚招娣坐著小轎車去接「婿」，一對新人進了門，江滿拿眼一打量，的確不錯，雖說不是很英俊的那種，可也相貌堂堂，落落大方。

本來按風俗，小夥子招贅來的，要留在新房裡坐著，姚招娣可以裡外招待客人。兩個年輕人顯然商量過了的，進了門兩人便自覺對換了份，姚招娣在新房裡安心坐著當新娘，小夥子便大大方方出來招待客人。

喜宴上給姚志華敬酒，喊了一聲三叔，姚志華也滿意。

按照農村習俗，小夥子結婚進門便改了姓，還用他原來的名字，姚洪波。這麼一改，以後就算是姚二嫂家正正經經的兒子了。

參加完婚禮，親戚朋友家拜訪一下，穀雨家玩了一趟，趕在開學前，正月十六，一家人又趕坐飛機回去。

這次一進家屬院，就聽說馬家又出事了，出了件大事，嚴小絡提出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