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年度最佳消息,是江穀雨大晚上打電話來說的,劉文浩考上了羊城一所大學。這孩子最終沒聽他爸和他爺爺的，選擇了一個建築系。

「他大伯家孩子去年不是沒考上嗎,那孩子不願意復讀，當兵了，他小叔家的孩子績也不咋地，浩浩一說考上了,一大家子高興壞了，說他們家可算出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了。」

「大喜事啊，我們浩浩好樣的。」江滿一聽羊城,第二句話就忙的跟江穀雨說，「穀雨你記著啊，羊城是個好地方,你和劉江東眼放長遠點,別老想著孩子畢業回你們那小縣城,大學畢業前給他在羊城把房子買了。」

「買房子？」江穀雨一定就說,「可是羊城也太遠了，他也不一定留在那兒啊，買個房子幹什麼呀。」

「我估著他在那邊讀完四年大學，大概率會想留在羊城。」江滿道,「就算他不留在羊城,他們大學不是把戶口轉到羊城嗎,趁機就給他買個房子,將來就算他不在羊城，那房子也吃不了虧。你聽我的沒錯，你現在手頭上也不缺錢，缺了跟我講，首付我給你出。」

接著是老家的消息，姚高興復讀一年，考了個大專，上了一個財會學校。

千禧年深秋，連雨的天氣里，陸老爺子突然病重昏迷，陸楊半夜裡打了陸安平電話，說爸媽你們快回來吧，爺爺這次怕是不過去了。

幾天後，老人家在兒孫家人的陪伴下安詳離世。

老爺子這個份，後事已經不是家事了，有專門的治喪委員會，電視報紙都播了，追悼會上諸多重要人紛紛到場。姚志華跟陸安平通過電話之後，便趕到首都，以陸安平朋友的份參加老爺子的葬禮。

擱在農村或者普通人家，他這樣的關係大約是幫忙持的，畢竟老爺子只有陸安平一個兒子，可老爺子這邊，一切事都有治喪委員會安排。當年姚志華父母過世，陸安平也都是親自弔孝的，所以不管怎樣，姚志華肯定要來。

老爺子追悼會當天，姚志華帶著暢暢一起去的，他和陸安平再聚首，便關心安了幾句。生老病死人之常，陸安平和陸楊父子兩個倒也平靜。

老爺子的產，居然是沒什麼人關心的，老爺子什麼產啊，房子是國家的，車是國家的，的一切都是國家待遇，一生幾乎談不上什麼私人財產，房子和車囑都退回去。

囑早在多年前老人就寫好了，除了給陸安平和陸安慧每人留下一些紀念品，老人把其他個人品、收藏品和不多的一筆財產都留給了孫子。

安頓好一切，離京前陸安平拉著姚志華喝酒，肖秀玲悄悄跟陸楊說，擔心這倆喝醉了。

「不能吧。」陸楊道，「我爸和叔兩人，酒量都過得去的，也都是心裡有數的人，媽你不用擔心他們。」

「希是吧，酒逢知己，他倆就算幾年不在一塊，到一塊還是話多。」肖秀玲說，「我記得以前，你爸一跟你叔喝酒，倆人就容易喝多。」

「沒事兒。媽，這陣子你也累了，你去歇著吧，我看著他們。」

肖秀玲哪能就放心去歇了，就陪著兩個年輕人收拾東西。

因為姚志華在，暢暢也就沒走。最懂書畫，陸楊就幫忙，一起手整理老爺子留下的東西。先整理老爺子書房，陸楊是不太懂，一整理，暢暢有點咋舌，老爺子收藏的書籍字畫，認真起來可能比這大院也不值錢。

當然，古董其實很，大部分字畫，有的是老友贈答往來，有的是畫家或者書家本人贈送，這些東西，陸楊打算好好收著，也不大可能拿出去賣。

更何況，他自詡不是不肖子孫，本也不打算變賣老爺子留給他的東西。

把牆上暢暢的那幅《農家院》取下來，陸楊看了一會兒，仔細捲起來收好，自己嘀咕道：「我打算這房子等收拾好了就退回去，你說我把這些東西放什麼地方呢，總不能再讓爸媽帶到大西北去。要不我乾脆租個房子，現在我也沒住校，租個房子我自己還能住。」

「你嬸子早就讓我給你買房子呢。」肖秀玲道，「楊楊，你自己有沒有什麼打算，要不我們乾脆就把房子買了吧，先住著，將來萬一離你工作地方太遠，不行咱們就賣了重買。」

「媽，我也就還有不到一年就畢業了，房子也不急著買。」陸楊道，「再說爺爺走了，你和爸爸在大西北，我也沒理由非得留在首都。」

「陸楊哥，你會出國留學嗎？」暢暢問，「我聽說你們學校，每年都要選派人出去留學的。」

「再說吧。」陸楊道，「我現在的導師就是德國人，學校聘請的客座教授，現在國際流這麼方便，也不是非得出國才能學習。」

「你嬸子說……」肖秀玲收好一沓頗有歷史的書信，「楊楊，你嬸子說過我幾次了，首都的房子早買早好，都市場經濟了，恐怕會漲價。」

「我現在整天泡在實驗室，也沒那麼多時間看房買房啊。」陸楊想了想說，「不過我覺得嬸子一向最有經濟眼，既然說了，媽你要是能有時間，你就幫我買唄。」

「我幫你買？」肖秀玲沒好氣道，「你可省事了，這是買房子，又不是去樓下小鋪子買兩個饅頭，我幫你買，將來是你要住的，你自己不看啊。」

「你先看看，有空我再去看啊。」陸楊想了想，一指暢暢，「要不你可以暢暢去跟你參謀，你不是一直說暢暢有眼嗎，反正我最近是真的忙，畢業最後一年，這段時間因為爺爺的事，我學校里可一堆事等著呢。」

「……」肖秀玲頓了頓，看看暢暢，心說好吧，他自己讓暢暢作主的。

而另一邊，小餐廳里姚志華和陸安平幾碟小菜，一瓶好酒，邊喝邊聊著。中年男人的話題，從國家形勢，家庭事業，然後聊著聊著就只管聊家常了。

兩個份都不簡單的大男人，聊起來家長里短，比田間地頭的老大媽也不遑多讓。

「哎，我說，志華，你說我有個事兒……哎，說不說呢？」陸安平頓了頓，言又止。

「怎麼了？」姚志華拿筷子指指他，「說話留半句，你這人真沒意思。」

陸安平：「我是想說，你說咱倆聊個天都這麼投機，就不能考慮考慮，關係再親近一下？」

「再親近一下，結拜兄弟？」姚志華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幹不幹。誰跟你結拜呀，自古民不與。」

「你這人，你，你才沒意思呢，你就裝吧。」陸安平也拿筷子指指他，「你說我這幾年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咱們那兩個孩子，到底怎麼個況啊？」

姚志華：「你問我，我問誰啊？瞧你心的，心得稀碎稀碎，你能當家還是你能作主？」

「……」陸安平說，「我要能當家作主，我還用這麼心啊？」

「對呀。」姚志華說，「不當家不做主，你廢話何用？」

陸省長被姚教授三句話懟得沒話了，無言應答，對他那張是著實無奈，頓了頓，撇道：「人要有下輩子，我一定也生個閨。」

閨好，生閨他也可以牛哄哄的。

看他悻悻的樣子，姚志華噗地笑出聲來。兩人舉杯，一個，喝。

翌日姚志華就登上飛機返回了滬城，又隔了一日，陸安平也先返回西北，肖秀玲多留了幾天，張羅著給陸楊租房子搬家。

其實老爺子住的這房子，家屬繼續住下去也不會有人說什麼，比如住到陸楊畢業吧，可就算老爺子沒有囑代，老爺子都不在了，陸楊也不想再住下去。

肖秀玲給他在學校附近租了個一室一廳，然後暢暢上課也忙，肖秀玲只好自己跑去看房子。看來看去，最終自己看好了兩，都是大三室。

沒到星期天，陸楊和暢暢也都沒時間跟去看，肖秀玲閑的便打電話跟江滿聊。

「二環那個。」江滿一聽就說，「你聽我的，不用跟楊楊商量，他小孩懂什麼呀，買房子你買地段，三環那個，本位置也不好。」

「我直接給做主了？」肖秀玲猶豫一下，「還是跟孩子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了，他畢業工作還不一定在哪兒呢，其實這房子靠地鐵很方便的，你現在就先考慮地段，他要有意見，你就說我說的。」

好吧，肖秀玲想，聽你的。

江滿：「首付貸款？」

肖秀玲：「還在考慮呢，二環那個，127平，我尋思買大點兒，將來楊楊結婚有了孩子，指不定還得請保姆，我和他爸要是來一趟也能住下，就是這個小區太貴了，一平方四千五，總價五十多萬呢，可真是貴死了。我和安平這不正商量嗎，反正就這一個孩子，不然一，我們手頭湊湊，加上老爺子留給楊楊的一小筆錢，全款買了算了，背貸款老覺得不舒服，有力。」

「別傻了。」江滿說，「你聽我的，就貸款，用房貸，能貸你就盡量多貸，我算算，你一個月才還不到兩千塊錢，也不影響你生活，你有什麼力不力的。」

「聽你的？」

「聽我的。」

「我聽你的，」肖秀玲嘀咕道，「萬一將來兒媳婦說我小氣不捨得呢？給人買個房子還貸款的。」

「現在貸款誰還？楊楊沒畢業呢，還不是你還？」江滿道，「你聽我的準沒錯，別忘了，我是誰呀，八十年代初就敢開公司的人，我現在喜歡買點兒票，非常關心國家經濟形勢呢，我的眼肯定比你強。」

「行行行。」肖秀玲聽著一通有的自吹自擂，笑道，「我就聽你的。」

心裡說，將來人家要嫌我們家房子有貸款，正好你賠我一個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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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關心，麼麼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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