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來》第 5 章
第5章
“剛剛在后面兒看著就像你。”
田翩翩躊躇著說。
看著眼前的張雙,田翩翩吃驚極了。
天知道剛剛遠遠瞧見雙雙的背影,都有點兒不大敢認。
之前送飯的時候天太黑沒看清楚,今天終于看清了,田翩翩倒是震住了。
聽說雙雙和三叔三嬸他倆吵了一架,可從張雙眼里非但看不到往日的沉默和小心翼翼,整個人反倒是如胎換骨了般的清爽。
昂首提,神奕奕的。
張雙:“你們?”
田翩翩和陸承齊齊紅了臉,像意識到了什麼,匆忙和對方拉開了半步距離,小聲兒說:“我、我和承哥哥出來買點兒東西。”
槽多無口,張雙頓覺無力。
這保持距離還不如不保持呢!這不是又往本尊心口捅刀子嗎?
陸承輕咳了一聲,溫和地問:“雙雙,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家?”
張雙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你倆不是還沒回家嗎?”
陸承愣了一下,俊臉薄紅,支支吾吾地說:“我這是去了趟縣學,正、正好上了翩翩。”
縣學?
田翩翩怕不懂,聲解釋說:“承哥這不是要到縣學念書了嗎?
今日有事這才去了趟縣學。”
縣學這個名詞張雙還是懂的。
大梁類明,實行的是三級學校制。
高級學府就是大名鼎鼎的國子監,中級學府屬各府、州、縣學,初級的則是隨可見的社學了。
府、州、縣學的學生生員,也就是大家悉的“秀才”。
只有通過了“子試”,也就是“縣試”、“府試”、“道試”這三場考試,被提學錄取了,才能獲得學資格。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社學學生里那種績特別優異的經過薦舉也能學學習。
陸承就屬于后者,打小就長得好看,績又好,整條街都對其寄予了厚,地盼著這老街上能出個秀才,不,舉人老爺呢!
田翩翩說著說著,眼里閃閃發,一臉向往道:“真羨慕承哥能去縣學念書啊,雙雙,你說呢?”
被心上人這麼不余力地夸,陸承白皙的臉騰得漲紅了,溫聲細語地道:“話不能這麼說,我畢竟還未考過道試,與縣學生……”頓了頓,“總有些差距的。”
倒有些失魂落魄了起來。
那雙清澈的眼里略顯黯淡。
街坊鄰里的好意他懂,但秀才又怎會是輕而易舉就能考上的。
陸承他長得好看,績好,俊逸貞勁,看著溫溫和和的,實際上最有些傲氣。
今日去縣學這一趟,卻將他這一的傲氣給擊碎了。
縣學里的夫子脾氣好,喜歡他,笑著給了他不縣學生的卷子他拿回去琢磨。
這一看,登時把陸承給打懵了。
他在社學一向出類拔萃,此時方才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其中有個“吳朋義”的學生,卷子做得尤為漂亮,文章寫得也妙。
陸承垂著眼,一言不發地看了一下午,到傍晚時分這才起告辭。
田翩翩不知道,他與這些縣學生之間的天差地別唯有他心里最清楚。
但這些忐忑、失落與張畏懼他不好表現出來,免得眾人擔心,只好整理了思緒,莞爾一笑,又是那一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溫潤君子相。
縣學生?
那不是今天那幾個穿著襕衫,閑得蛋疼的青年嗎?
張雙“哦”了一聲,沒再多話了。
田翩翩和陸承兩個只當聽不懂,也不愿多說免得無所適從。
三人走了一段路,在家門口各自話別。
王氏遠遠地就瞧見了陸承和田翩翩,先是一喜,看到魂不散的張雙后又遽然變了臉。
張雙迅速發揮了電燈泡兒的自覺,快速開溜。
“娘!”
田翩翩倒是沒察覺出來王氏的面變化,如同鴿投林一般,一蹦三跳地過來了。
王氏笑道:“回來啦?
承也在?”
陸承就這麼站在夕的余暉下,愈發顯得姿拔,溫溫,眉眼都好似羊脂白玉般溫潤又晶瑩。
田翩翩笑道:“路上上了承哥,是承哥送我和雙雙回來的。”
王氏是越看越喜歡,忙笑道:“辛苦你了,承。”
招招手道:“看這熱得一汗,快,進來吃杯茶。”
陸承笑著喊了聲嬸子,搖搖頭說:“不吃了,回去念書呢。”
今日去了趟縣學,意識到他與這些生員的差距,陸承心里就裝著個事兒,憂心忡忡的。
王氏:“哦……對了雙雙呢?
這孩子也真是的,大了倒不招呼人了。”
陸承側眸看了眼王氏,有些錯愕,又有些尷尬,輕輕地開口解釋道:“雙雙先回去了,去得晚了。”
抿了抿,斟酌著說,“周嬸子那里怕是不好。”
將陸承的錯愕盡收眼底,也知道自家娘親看不上雙雙,田翩翩臊得面通紅:“娘!人雙雙有事兒!”
“算了,”王氏笑道,“這孩子如今主意大了,今早還跟我說要上街賣字去呢。”
“賣字?”
陸承和田翩翩異口同聲,都吃了一驚。
“是啊。”
見目的達到了,王氏又笑道,“我今早還說,非不聽,說是和承你學了倆字。”
貌似關切地問:“承啊,雙雙這字寫得是不是真的好的啊。”
陸承和田翩翩面面相覷。
張雙這字寫得什麼樣兒他們心里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完全拿不出手啊,更遑論上街賣字了。
陸承皺起了眉,意識到王氏還在看他,便又出個苦笑來,含糊地說:“好的。”
王氏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田翩翩忙補:“真的,真好的。”
聽說這些日子雙雙和家里鬧得很不痛快。
陸承抿了抿,眉頭皺得的。
什麼時候困難到這地步了,還要上街賣字?
可這字……也賣不出去啊。
他的確是教過張雙寫字的,學了一兩年,歪歪扭扭,一如剛開蒙的。
與之相反的是田翩翩這一手字,兩人明明是一塊兒學的,田翩翩這字卻已經寫得是有模有樣,勉強也能襯得上秀麗漂亮,這令張雙大挫敗,抿著再也不提練字的事兒了。
陸承一直把張雙當妹子看待,思及,再也坐不住,剛準備離開,卻被田翩翩給攔住。
對上陸承的視線,田翩翩咬了咬,擔憂地低聲說:“承哥,別急。”
“雙雙都被得上街賣字了,肯定是病急投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不想我們知道,我們去了,肯定覺得沒臉。”
另一廂,張雙本不知道陸承和田翩翩是如何腦補出了個落魄卻又傲氣的。
買了點兒炸的小魚,淡定地當著安哥兒和周霞芬、張大志三人的面,嘎吱嘎吱全吃了,把安哥兒饞得嗷嗷大哭,周霞芬氣得面大變。
卻說吳朋義這邊,與伙伴們吃了一驚,也顧不得今日出來的目的是為游玩散心,這一路上俱都在說這個賣字的。
“這個對子寫得妙,等閑是寫不出來的。”
“難道是家事敗落了?
這才出來拋頭面以賣字為生?”
眾襕衫年頭接耳了一陣子,極大地滿足了自己的八卦之后,不覺已至日暮,這才與同伴吃了點酒食,各自散去。
笑地與一眾好友作別之后,吳朋義七拐八拐,直接拐進了自家書鋪子里。
果不其然,在書坊里就撞上了個人。
乃是個二十多歲年紀的青年男子,生得高大,容貌與吳朋義有七八分的相似,眉眼俊朗穩重。
穿著件寶藍的直,正坐在那張櫸木椅子上,與另一個同為書生打扮的男子相談。
吳朋義大步地賣進了書鋪子里,見到這青年男人口稱大哥。
又看到這書生,眼里多了點兒微不可察地輕蔑之意,只道:“孫郎君。”
這青年正是田王氏口中的吳家大郎,這能在越縣一手遮天的大戶吳修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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