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吳家二郎，伊書坊的二爺，吳朋義這人打小就聰明，五六歲的時候家里就專為他請了坐館先生在家中教導。

吳朋義也爭氣，不滿二十就考上了廩膳生，組了個同志社，憑借著雄厚的財力和才學，榮地為了同志社的會長。

可以說從小到大，吳朋義那就是別人家里的孩子，傲視群雄的存在。

自覺這越縣鮮有敵手。

于是這二他空虛了，覺得生活沒意思，考試沒意思，做也沒意思。

直到他上了張雙。

吳朋義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其貌不揚的小妞”（吳朋義語）貌似是他的同類人，他好像聞到了同類人的氣息。

這孩子倒也實誠，被這“其貌不揚的小妞”了一臉之后，越挫越勇，這不顛顛地就跑過來找了。

張雙噴了，雖然知道同志的本意，卻還是很不和諧地想偏了。

嘆了口氣，吳朋義雙目炯炯地著：“你日后打算怎麼辦？”

張雙有點兒不著頭腦：“怎麼怎麼辦？”

吳朋義更震驚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你不是沒親嗎？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張雙皺著眉說：“……就順其自然唄，懷都懷了，還能咋地。”

吳朋義瞬間對佩服了個五投地。

好不容易把這倒霉孩子打發走了，站在門口目送著吳朋義遠去，張雙正準備轉回屋里，約間察覺出來不對勁。

第六一向敏銳的，怎麼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張雙猛地扭過頭，冷不防地就對上了何夏蘭的窺伺的視線。

對方被抓了個正著，出了個尷尬的神，旋即又臉不紅心不跳地笑著打招呼。

“張娘子，家里來客了啊？”

張雙角一，瞬間對何夏蘭這堪比沈蘭碧士的變臉能力，佩服了個五投地。

不得不說，我朝上了年紀的同胞們，由于老公不爭氣，一個個都由花季長了一個賽一個彪悍的壯士。

“嗯是啊。”

張雙點點頭，含糊地說，“何嫂子好啊。”

同這位何士打過招呼之后，張雙就躥進了屋里，嘆了口氣。

大概能明白這位何士心中所思所想。

一個姑娘，單。

前腳被吳修齊大張旗鼓地送過來，后腳又領著陸承進了屋，今天又親自把吳朋義送出了家門。

可謂是真“迎來送往”，這位何士若不想歪都算心大。

可也不能上趕著地解釋吧，倒顯得做賊心虛似的，再說了，以后要是懷孕了……呃，那也沒解釋的意義了，可能以后還有讓這位何士震驚的時候，替這位嫂子點個蠟先。

自打張雙懷孕之后，田翩翩和陸承都愁得得不行，怕風言風語，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變著法兒地旁側敲擊地問孩子他爸是誰。

張雙十分糾結，總不能說不知道吧。

只好出了個心如死灰的黯淡臉。

“我不能說。”

田翩翩和陸承：……

久而久之下來，這倆也不好意思再刺激了。

可陸承還有點兒放心不下來，皺著眉嘆了口氣。

反倒是田翩翩“哎呀”了一聲，搗了他一胳膊肘，鼓起臉嗔怪道：“雙雙不想說，我們就別問了嘛。”

這個向往死生不渝的，傻白甜花季不知道又腦補了什麼，著張雙的眼睛閃閃發亮：“雙雙你放心，我和承哥不會說的！你好好養胎。”

張雙有些無語，估著自己在他倆心中已經了那一朵風中搖曳的癡小白花，苦劇主。

古代的墮胎藥果然不保藥效，肚子里揣的這個小兔崽子，地存活了下來。

看到肚子日漸大了起來，張雙有點兒焦躁了，抱著腦袋郁悶地團團直轉，神沉，咬牙切齒。

誰想懷孕啊，天知道最煩人類崽了。

老實說，是沒心沒肺，一點兒都沒覺到什麼為人母的喜悅。

總覺得肚子里揣著的是個異形……

滾圓的肚皮看起來略微畸形，每每都令張雙頭皮一陣發麻。

等月份漸漸大了這才勉勉強強培養出了點兒。

胎那天，張雙正趴在桌子上咬著筆頭寫字兒，冷不丁的，肚子好像被這小兔崽子踹了一腳。

張雙頭皮一麻，差點兒要吶喊，趕擱下了筆，小心翼翼地起擺看了一眼。

這小兔崽子又踹了一腳。

張雙咕咚咽了口唾沫，張地出手指頭了一下，結果這兔崽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又“咻——”地了回去。

張雙被萌了一臉，樂不可支，也算是頭一次會到了養孩子的樂趣。

回過神來之后，張雙深悲催。

想這麼個黃花大閨竟然當媽了！

完了完了，被這個寄宿在母的異形小崽子（劃重點）給控制了，催產素上升了，中招了。

對于懷孕這事兒，吳修齊是沒說什麼的，但張雙敏銳地察覺到甲方爸爸略有點兒不高興。

……這萬惡的資本家！又不是剛職就懷孕帶薪休產假！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以及和吳朋義的聊天扯皮，張雙得知，這位甲方爸爸是尤為冷酷沉穩的生意人，萬“利”為首。

雖略微有些不高興，吳修齊卻也沒表現出來。

某天，張雙正聚會神地寫著所謂的育兒日記呢，吳爸爸突然就登門到訪了。

張雙愣了半秒，渾一個激靈，“嗷”地一聲，“蹬蹬蹬”殷勤地跑廚房端茶送水。

倒是吳修齊有點兒看不下去著個肚子忙里忙外。

“不必如此麻煩，”吳爸爸嗓音低沉，“我這回前來只是給娘子傳個話。”

張雙茫然地坐了下來。

有什麼話犯得著他這甲方爸爸親自來傳嗎？

瞬間張了起來，“是不是我前幾天送過去的文章有什麼要刪改的地方？”

吳修齊說：“娘子落筆章，一字無容筆削。”

吳修齊可能是看出來了的不自在，也不多寒暄，只轉頭吩咐后的小廝上前。

兩個小廝捧著拜匣，立在后。

“我過來是為告知娘子，娘子這文章不日就要刊出了，還有順便送上這月的筆金。”

張雙愣愣地接過了晃晃的碎銀子，眨了眨眼：“咦？

！”

于是又是一片無言。

吳修齊難得主道：“冒昧來此，叨擾了，娘子方才可是在寫東西？”

張雙點點頭，直言不諱：“我在寫育兒日記。”

“育兒日記？”

甲方爸爸主過問，張雙也不好意思藏著掖著，誠懇地請甲方爸爸過目，懇請甲方爸爸提出點兒修改意見。

吳修齊垂著眼，接過張雙遞過來的小本子，略翻了翻。

第一頁是目錄。

第一課：好生活的向導

生活有哲學

關于世界觀的學說。

第二課：百舸爭流的思想

哲學的基本問題

唯主義和唯心主義。

吳修齊：……

這些字分開他倒是看得懂，怎麼合起來就看不懂了。

最近這幾天，張雙一直戰于此，堅決貫徹了國家“生優生”的號召。

這幾天，一想到孩子的教育問題，張雙就蔫的，十分心累。

可不想最后這兔崽子長了個滿口德言容功，之乎者也的家伙。

沒想到，最后還是長了沈蘭碧士的模樣。

長大之后我就了你，這話說得果然沒錯麼……

在這一方面倒是和沈蘭碧士如出一轍的要強。

所謂大事者不拘小節，吳修齊是個不恥下問的，他看不懂倒也沒不懂裝懂，反而十分虛心求問。

“敢問娘子這書上寫的究竟是何意？”

這主要分了文理科兩個方面，文科包括語文、政治、歷史、地理，理科包括數學、化學、理、生。

全都是初高中最基礎的知識。

記本來就好，又是中學老師，天天和這玩意兒打道，默寫下來基本毫無力。

吳修齊的眼睛十分深邃，在這雙漆黑深邃的雙眸之下，張雙深力，被迫就開始了掃盲之旅。

主要是撿著些無關要的講了講。

什麼理化學公式說了吳修齊也不定信啊。

“依娘子之意，這些都是西學？”

吳修齊眉高挑。

可能沒想到這個滿口之乎者也，八范式的，竟然也對西學興趣。

張雙攤攤手：“我認為一味空談程朱，是率天下而歸于一無所事，是以學殺天下萬世。”

“呃，我的意思不是說程朱不好，只是靠皮子一，在故紙堆里打滾，死扣字眼，能變出糧食和錢帛嗎？

這種學風真的有利于社會進步嗎？”

如明廷洪武十七年所頒行的《科舉式》規定，《四書》義主朱子集注，經義之中《詩》主朱子集傳，《易》主程朱專義。

方對程朱理學的大力推崇，這就導致了天下士人無不從小就開始鉆研四書五經中的每一個字，士子們無不恪遵傳注，用心會語氣，程朱理學大行其道。

不過后來，到了明武宗時期，眾人所知的，與程朱理學相抗衡的王學思風靡于天下，甚至被新起的市民階層所利用。

然而王學后期卻日益向禪學走近，邁了虛無主義，造了清談學風的泛濫。

可以說兜兜轉轉之下還是回歸了原點。

張雙越說越激，慷慨激昂。

“你看，咱們也是先有了雕版印刷，再有了活字印刷，再有了木活字。

傳播了文化。”

“咱們這農歷代改進，促進了糧食的生產。

棉花的廣泛種植和棉紡織工的進步，讓大家穿得暖和。”

“這些是靠皮子一就完的嗎？

不，這些都是實打實的技的革新，這都是實學。

我覺得，咱們儒家的傳統還是經世致用的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