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崽》第10章

十份甜糕的量,似乎有些太多了。

秦蘿看著店老板把糕點一個個塞進紙袋,下意識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癟癟的肚子。

兩塊糕點對而言已是極限,三塊就能讓肚皮變皮球。

店老板恐怕也是頭一回見人買下如此之多,一邊往袋里放了十竹簽,一邊觀察著謝尋非臉:“糕不宜過夜,還諸位盡快吃完。”

秦蘿凍得通紅的鼻尖。

其實不需要十份餐,也沒什麼“諸位”,想吃東西的只有一個啦。

對購買點心毫無經驗的謝尋非:正在四看風景。

這小子年紀不大,憑借超乎尋常的天賦與一狠勁,在黑街卻已算是人盡皆知。

這種人不好招惹,店老板已擺出送客的姿勢,甫一開口,卻聽見遠一聲悶然轟響。

秦蘿被嚇了一跳。

“小娘子莫怕,是城外那幫不要命的邪魔。”

店老板溫聲笑笑:“它們異想天開,居然打算把龍城據為己有,結果萬萬沒想到,城里不久前來了群仙門弟子,輕而易舉將它們拒之門外。”

秦蘿聽不懂其中一些語,反應慢了半拍,好在有伏魔錄兢兢業業為翻譯,把對話改編小孩能聽懂的版本。

也就是說,如今邪魔們在下風,本沒辦法進龍城。

據秦蘿所知的歷史,七年前龍城死守多日,最終還是被強攻進來,城中居民死傷慘重,守城的仙門弟子也盡數沒了命。

在后來的幾天,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才會引出那樣大的變故呢?

想不明白,到幾分擔憂。

識海里的伏魔錄沉默不語。

秦蘿年紀小,反應不過來,它卻看明白了七七八八,猶豫著應不應該告訴

如今的一切貌似祥和好,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場虛無縹緲的幻境。房子是假的,眼前的人是假的,就連手里的甜糕,也是由一團團靈氣所化。

龍城早在七年前,就已經生靈涂炭、死傷無數了。

眼前的店鋪老板,甚至那個名為謝尋非的半魔……都注定逃不過必死的結局。

想到這里,它難免又生出些許憤怒。

這場幻境大得超乎想象,并且在不斷向外擴散蔓延,先是龍城,再是郊外,說不定過上幾天,連周圍的小城鎮都會到影響。

弄出這麼一場大烏龍,讓所有人陷七年前的幻夢,幕后主使者究竟是為了什麼?

秦蘿想起龍城的結局,繼續十萬個為什麼:“叔叔,城外的妖魔進不來,我們不能找個通道,逃出去嗎?”

“你看啊。”

生得可,嗓音糯糯甜甜,店老板一時忘卻見到謝尋非后的懼意,指了指后的某角落:“能看見那團金黃的亮嗎?”

秦蘿順勢扭頭,只見長街深深,角落里的房屋雜矮小,過樓房之間的隙看去,在遙遙遠,佇立著一面高高城墻。

城墻呈拱形環狀,被燈火勾勒出高大的廓,頂端則閃爍著繁星一般晶亮的明黃點,暈層層散開,線似的串連片,將整個墻面渾然包裹。

店老板道:“那是仙家小道長們設下的陣法,能將邪氣驅逐在外,不讓它們進來。我們要想出去,或是向別求援送信,同樣需得破開陣法,但陣法最是講究完整,如今城墻四面皆是陣眼,無論何生出,都會功虧一簣。”

秦蘿皺著眉頭努力消化。

老板瞧出的擔憂,旋即又笑:“小娘子莫要慌張。如今我們占據優勢,陣法牢固,城外邪祟不可能進來。龍城雖然偏僻,但好歹是城池,多日閉城不開、魔氣沖天,周遭鎮子的百姓定能察覺異樣,等他們向仙門求援,那群邪魔便無計可施了。”

他說得信誓旦旦,秦蘿找不到反駁的,只好懨懨點頭。

黑街很,逃避府追捕的、為非作惡的、魔的男男皆是居于此。天越深,街道越是顯出幾分古怪的熱鬧。

比如回程途中,盯著秦蘿嘰嘰喳喳的不人。

“謝尋非?謝尋非帶著個小丫頭?看上去味道不錯,他也開始修邪了?”

“你懂什麼,正常小孩能跟著他這樣走?這分明是修了駐,看上去年紀輕輕,其實早就了個幾百幾千歲的老怪——指不定還是謝尋非他娘親!”

“謝尋非手里拿的什麼東西?綿綿……噫,這什麼名字,好惡心!”

自從來到幻境,天道送給的小禮便失了效果,秦蘿被盯得害,默默朝謝尋非靠近一些。

年冷冷抬眸,退幾道探究的視線,右手微,給遞去一塊點心。

然而點心并未被接過,而是有某種綿綿的落在他手背。這樣的覺陌生卻溫暖,跟著一輕盈力道,按著手背往上推。

“謝哥哥,”孩的嗓音很輕,“你一定也了,第一個你先吃吧。”

他常年辟谷,以天地靈氣為養料,并不依賴進食。

謝尋非下意識想要拒絕,一低頭,卻見到一雙黑葡萄模樣、充滿期待的眼睛。

他迅速挪開視線。

給謝尋非遞了一塊……那什麼甜糕?不會是偽裝點心的絕世靈藥吧?”

“想什麼呢,他們不剛從老陳的鋪子里出來嗎?等、等等,謝尋非他,他張了?老天,謝尋非吃了綿綿羊香糕!!!”

“丟人吶!他不是辟了谷,只吃的骨灰嗎?”

“什麼骨灰,瞎說!他明明在靠清晨的第一滴水維持修為!”

越說越離譜。

謝尋非強忍下把房屋掀翻的沖,面無表開始咀嚼,腮幫子一鼓一鼓,很快又給秦蘿遞了塊點心。

于是鼓著腮幫子的小倉鼠由一個變兩個。

“……奇怪。”

秦蘿嗅了嗅手里的點心,悄悄在識海伏魔錄:“伏伏,綿綿羊香糕,好像沒有味道。”

“因為是幻境嘛。”

伏魔錄嘆氣:“創造這麼大一出幻境并不容易,哪能面面俱到。”

小丫頭倒仍是一副開開心心的模樣,又咬了口綿綿的點心:“能填飽肚子就很好啦!院長說過,做的飯有的味道,陳姐姐做的飯是陳姐姐的味道,謝哥哥的味道一定比點心原本的味道更好。”

謝哥哥總是在笑,人也溫溫的,邊還會出現的黑豆沙糊糊。

他的味道一定是甜甜的,帶著點黑芝麻糊的香氣,最好還是冰凍過的,涼冷沁沁,在冬天一口咬下去,整個人能開心得飛跑起來。

——這樣一想,還能再吃五個!

小孩的緒總是藏不住,秦蘿吃著糕點,腳下如同生了歡歡喜喜的風。

這是謝尋非從未見過的快活,他心中覺得奇怪,佯裝不在意地扭頭,一瞬便見小不點彎月牙的雙眼。

如同生了,映出一汪澄澈的泉,即便置于混骯臟的街道,也仍然純白得人不愿挪開視線。

想來他脾氣真是很壞,沉默片刻,還是習慣發出嗤笑:“不過是塊廉價的點心,就能讓你如此開心麼?”

這句話帶了些揶揄,他在開口的瞬間便生出后悔,等話音落下,徒留愈來愈濃的自厭。

若是換作其他人,定會與這番樂趣,可他一生被苦難占據,如今恍然看去,竟已忘記了應當如何到開心。

離群索居、沉乖戾、自始至終只會破壞氣氛,連他都厭煩這樣的自己。

秦蘿的腳步一頓。

再抬起頭來,眼中居然滿是吃驚,裝滿糕點的腮幫子向兩邊鼓起,講話像在唔唔唔:“我我我、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謝尋非:……

謝尋非:“……嗯。”

“因為真的很開心啊!”

小倉鼠咽下里的點心,拿手又酸又累的臉頰:“遇見謝哥哥之后,我有了房子住,有東西吃,還有人陪我說話,不用擔心被壞蛋抓走。”

冬夜的雪很大。

因此當秦蘿踏踏踏向前跑開幾步,又轉過來面向他時,緋紅擺輕輕一揚,便有浮玉般的雪悠悠溢開,縈繞在斗篷、腳邊、以及孩漆黑的長發。

秦蘿咧著與他對視,瞳孔瑩瑩發亮:“你看,白白的雪花很漂亮,城墻上星星一樣的亮很漂亮,兩邊小小的房子很漂亮,謝哥哥也很漂亮——這一切都很好,我也很開心。”

……什麼啊。

邊,分明只有冷得令人厭煩的大雪,毫無可言的陣法,黑街中貧瘠破敗的小屋,以及生來就被厭惡的半魔。

他與“漂亮”這種詞語本搭不著邊。

謝尋非想要別開目,心口卻悶悶發堵,有什麼緒正在破土而出,又被他狠狠下。

他已經……快要承不了如此鮮活的緒。

秦蘿仰頭看著他:“謝哥哥,你不開心嗎?”

他才不覺得開心。

要矢口否認,卻聽耳邊再度傳來孩稚的嗓音:“謝哥哥,你頭上的小黑了一下!”

……所以不要給他的魔氣隨便取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啊。

謝尋非屏息凝神,試圖制魔氣的,卻莫名到心煩意

于是頭頂的黑兔子晃了晃圓滾滾的肚皮,耳朵倏然一搖,在他腦袋上打了個舒舒服服的滾。

很不給面子的秦蘿:“又了!小黑,好可!”

謝尋非:。

小孩,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天下第一最討厭。

四周的小樓里響起嘈雜笑音,生有桃花眼的艷麗年卻頭一回不到毫怒意。

比起惱,更為明顯的,是從耳騰起的熾熱溫度。

若是以往,他本該生出不悅的。

可謝尋非只是抿蹙眉,笨拙發熱的耳朵,努力做出冷的口吻:“……別看了。”

之后的一夜寧靜祥和,沒出現任何變故,然而第二日清晨,秦蘿卻是被一聲尖吵醒的。

之后,是更為凄厲的刺耳怒號。

冬天的被窩最是暖和,睡得迷迷糊糊,還以為自己做了噩夢,下一瞬,就聽見轟隆隆的巨響出現在耳旁——

臥房里好端端的石頭墻,被不知什麼東西轟塌了。

上一瞬息的秦蘿:—。—???

此時此刻的秦蘿:o。O!!!

“快快快、快跑!我覺到一邪氣,有危險!”

伏魔錄的催促清晰可辨,不遠則是陌生男人的尖:“救救救命啊!陣法、陣法為何出現紕……邪魔闖進來殺人了!”

黑街位于龍城邊緣,與城墻相連,若有邪魔闖,這里毫無疑問是最先遭殃的地點。

秦蘿來不及細想太多,正要下床跑開,猝不及防,與一雙紅的眼睛四目相對。

臥房墻面被毀,一名異常魁梧的男子立于墻外。雖然同樣黑氣纏,但與謝尋非不同,男人渾上下滿是令人不過氣的,那些黑糊糊的氣息粘膩濃稠,帶著濃濃殺意。

這個人會殺了

“陣法已被修補,與你同來的魔皆已伏誅。”

現場一片混,男人后跟著幾個手持長劍的白年,想必是店老板口中的仙家弟子。為首那人見秦蘿,面上神更厲:“若不傷及無辜,我們定會饒你一條命。”

然而男人怎會理他。

石火,異變陡生。

黑蛇般的氣息愈來愈濃,伴隨著男人一聲冷笑,倏然向秦蘿所在的角落飛撲而來。

為劍圣之帶有不,以此人的修為應當構不威脅。

伏魔錄對此心知肚明,卻還是忍不住提了一顆并不存在的心,做好當男人襲來之際,拼盡全力將秦蘿護住的準備。

然而它沒能等來那一刻。

黑氣如,滿攜殺意沖來的瞬間,陡然現出另一道刺目白

——被謝尋非握在手中的小刀寒芒現,殺氣斬碎片片飄搖而落的雪花。

如鬼魅,不過眨眼的功夫,在霧一般的雪屑里,便目驚心的紅。

秦蘿微微睜大眼睛,還沒做出反應,頭頂就被蓋上了一件布外衫,遮掩住全部視線。

冷冰冰的皂角氣息,是謝哥哥的味道。

街道上作一團,吵吵嚷嚷的人聲不絕于耳,坐在床上的小團子微微一,把腦袋上的布料輕輕掀開。

那個陌生男人已經不見了。

而在那群白服的仙門弟子背后——

秦蘿無聲張了張,聽見自己心臟砰砰跳的聲音。

在四個和差不多大小的孩里,有張格外悉,卻又與之前大不一樣的面孔。

變矮了許多,沒有戴面紗,臉上的疤痕也盡數消散,開口時嗓音稚,帶著激抖:“蘿蘿!”

“小——”

小團子咕咚下床,踩著雪花噔噔跑,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小師姐!”

秦蘿再度化十萬個為什麼:“小師姐,你怎麼變小了?為什麼會到這兒來?”

這件事說來話長。

凡是進幻境之人,年、青年與老年都會變為七年前的模樣,孩子沒辦法變得更小,只能維持在原狀。

楚明箏擔心的安危,等不及解釋太多:“以后再細細告訴你。江師弟、駱師兄與陸都跟我們匯了合,大家都在找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秦蘿連連點頭,向不遠一言不發的年:“多虧有謝哥哥收留我,他是個超級大好人!”

話音方落,忽然聽見側一聲冷哼,尋聲去,居然是垮著一張小臉的江星燃。

匆匆瞥了瞥謝尋非,江星燃眼皮一跳。

如今龍城危急,他們一行人為蒼梧仙宗弟子,理所當然跟在那群仙門小道長邊。

今早城外的邪魔群起而攻之,把陣法撕裂一條小口,雖然及時補上了,還是有網之魚進城中。

他沒想到會在這種又臟又破的地方,聽見秦蘿的聲音。

“哼。”

江星燃酷酷叉腰:“你這聲‘哥哥’,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其他家伙都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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