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崽》番外二十五

【一·遙遠時空中】

今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秦蘿來到福利院時,被冷得打了個哆嗦。

春天花花福利院已經屹立了不知道多個年頭,幾年前剛剛經過一次徹頭徹尾的翻修,不但建筑風格更加現代化,規模也擴大了一倍有余。

“還是春天花花最舒服。”

站在旁的蘇萌萌深吸一口氣,自己通紅的臉頰:“快進去快進去,提著這麼多水果和牛,我的整只右手都快斷了。”

薛小可眨眨眼睛,順勢向不遠的方向,一剎之際目驚喜:“院長——!”

站在大門后邊的子朝們揮手笑笑,旁跟著幾名同樣興致不錯的中年人。

今夜到了除夕,是一年里闔家團聚的關頭。

們三個從小在福利院長大,與院長老師們親如一家,每次過年,都會買上滿滿當當的許多年貨,結伴送進這里來。

院長早就習慣了孩子們的作風,擺明是在特意等候。

蘇萌萌顧不得手里大包小包的零食,飛奔上去就是一個熊抱,秦蘿亦是跟著上前,向院長和老師們逐一道了聲好。

“我聽說,蘿蘿參加全國古琴大賽了?”

院長手指,到厚重的繭時,心疼皺起眉頭:“那天你比賽,網上做了直播。院里那群孩子掙著搶著要看,魏子恒看得激,一不小心從椅子上摔下來,后腦勺留了個大包。”

一個老師接話茬,朗聲笑笑:“蘿蘿這次表現不錯啊!全國大賽的第一名——我們春天花花能出這麼一個人才,也真是福氣。”

另一人點頭:“我是和兒一起看的。那丫頭一直嚷嚷彈琴的姐姐好漂亮,想要親眼見見你。”

秦蘿這幾年來榮譽加、琴技愈發稔出,在數個比賽中名列前茅。臉皮薄,最是不得這種當面的夸獎,一時間紅了耳朵。

“明知容易害,還逗。”

院長笑著覷他們一眼,看向一旁的薛小可蘇萌萌:“大家都在食堂。今天過節,老樣子,包餃子。”

除夕包餃子,是春天花花福利院的固有傳統,從秦蘿小的時候起,就擁有關于這個活的記憶。

校長和老師還要等待其他歸來的孩子,三個嘰嘰喳喳先行了大門,往食堂走去。

“春天花花翻修以后,跟城堡大別墅似的。”

薛小可考上了全國知名的師范大學,這會兒心不錯,在手中了團綿綿的雪:“今晚咱們去哪兒放煙花?后山還是場?”

場吧。”

蘇萌萌咧笑笑:“那群弟弟妹妹最喜歡湊熱鬧,場人多。”

“我們小時候,還去過城郊的那片荒地放煙花吧?跟那幾個男生一起。”

秦蘿往手心哈一口熱氣:“薛小可,等你大學畢業,會當老師嗎?”

薛小可飛快看,拍拍脯:“那當然!我小時候不就說過嗎,要像咱們院長一樣。”

生得小,看上去更像一個稚氣未的高中生,格又是大大咧咧的,無論如何都與人民教師掛不上鉤。

蘇萌萌哈哈笑:“薛老師加油!等我考上律師資格證,來當你們的免費法律顧問。”

們三人說說笑笑,很快來到食堂。

考上大學以后,曾經的伙伴們分散在全國各地,唯一不變的習慣,是每年年末回到春天花花,與悉的人們一起過年吃餃子。

福利院中的孩子來了一批又一批,有的被好心人領養接走,有的在這個大家庭里長到年。這麼多年過去,秦蘿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

食堂里的孩子全都認識們,瞥見三人影,發出一陣小鳥似的哄鬧。

秦蘿原本覺得有些疲憊,見孩子們喜上眉梢的笑,一顆心仿佛變得輕飄飄,角也不自揚起微笑。

一個小蘿卜頭跳起來喊:“薛小可姐姐!快來快來和我們打游戲!”

扎著辮子的小孩搖搖晃晃跑到蘇萌萌邊,指著不遠的男孩子哭唧唧:“嗚嗚嗚萌萌姐姐,宋鸞他又扯我頭發!”

另一個圓敦敦的小姑娘一眼就見秦蘿,噠噠噠跑到邊,手要抱抱:“秦蘿姐姐!我們都看了你的比賽,好厲害好厲害!”

“停停停!看你手上的面糊糊。”

李老師敲敲腦袋:“想讓秦蘿姐姐也變大花貓呀?”

小朋友后知后覺,低頭看看自己白乎乎的雙手,眼睛笑彎彎月牙:“姐姐,今天晚上有我們的表演——我會跳舞!”

和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仿佛連時間也會慢下來。

秦蘿垂下眼睫,角揚起輕的弧,茸茸的腦袋,得來對方一聲滿足的嘿嘿輕笑。

這片土地并不廣闊,這座城市也并不繁華,如今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唯有站在這間溫暖的房屋里,繃著的心臟才能穩穩當當落地。

這是的家。

“鏘鏘!看姐姐們買了什麼好東西!”

薛小可蹲在地上,逐一打開手里的口袋,出一袋袋零食與一瓶瓶牛,孩子們一擁而上,笑音不斷。

“對了,小可姐姐。”

一個男孩左顧右盼,面好奇:“陸蕭哥哥和陳辰哥哥呢?他們不是一直跟你們一起來的嗎?”

“他們啊。”

薛小可瞇瞇眼,遞給他一瓶旺仔牛:“有點事,馬上就到了。”

他們五人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陸蕭想為一名警察,陳辰則是個名氣漸盛的演員。

今天群里聊天的時候,這兩人忽然聲稱臨時有了急事,可能會晚點再到。

明明以前從沒遲到過的,更何況還是他們兩個人一起。

陸蕭和陳辰神兮兮,秦蘿想不通其中緣由,沒有過多深究。正要開口,忽然聽見有人歡歡喜喜了聲:“陸蕭哥哥、陳辰哥哥!”

隨其后,是一串開的“嗚哇”驚呼。

秦蘿下意識回頭,也不由愣住。

他們兩人一前一后,中間竟是一輛擺放著蛋糕的推車。

推車方方正正,蛋糕則是平常所見的好幾倍大小,一層接著一層,白油點綴出擺一樣的花邊,與瑰麗華的紅絨一并鑲嵌其上。

在蛋糕頂上,立著一個寫了字的巧克力牌。

——[歡迎全國冠軍回家]。

一剎那的耳邊空寂,秦蘿聽見自己心臟用力跳的聲音。

在落地的那一秒,仿佛化了輕輕的水一樣。

“喂喂,秦蘿你沒有點兒表示嗎?”

陳辰后退一步,雙手兜:“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嘿嘿,我們四個特意為你買的。”

陸蕭的子比他溫和許多,揚了揚角:“恭喜全國大賽拿到第一名。”

全國大賽舉辦于三天前,那時他們全都訂了機票車票,來到秦蘿所在的城市,坐在觀眾席上。

前所未有地到手足無措,耳與眼眶都有些發熱:“你、你們那天……不是請我吃過一頓飯了嗎?”

“一頓飯哪里夠!這可是全國大賽!”

薛小可了把的臉頰:“你是全國的第一名耶!上上下下那麼多人,我們蘿蘿是最厲害的!”

蘇萌萌揚了揚鼻尖,咧笑開:“蛋糕是我選的款式,漂亮吧?陳辰那家伙超級沒眼,一直想要一個全油的,膩死他得了。”

蛋糕很大,遠遠超過了孩子們見過的極限。小豆丁們一腦噔噔跑上前,一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圓溜溜水汪汪,滿懷期待盯著蛋糕旁的兩個年輕人瞧。

陳辰其中一個的腦袋:“別急別急,一個一個來——你們得謝謝秦蘿姐姐,如果沒有,所有人都吃不上蛋糕啰。”

于是所有傾佩的小眼神唰唰轉向秦蘿。

……油舌。

秦蘿這樣去想,邊卻止不住現出微笑,眼看著孩子們一個個心滿意足接過蛋糕,一時間閑來無事,抬頭

食堂里擺著個電視機,里面正在播放的,是近日大熱的仙俠劇。

“你看了這部劇沒?”

薛小可湊上前來,若有所思:“劍飛行真是神奇,你說,我們什麼時候也能像他們一樣,在天上騎自行車?”

秦蘿展:“我們有飛機呀。而且劍飛行難度很大,平民百姓大多很難做到。”

蘇萌萌噗嗤一笑:“蘿蘿,你這樣說,總給我一種你曾經修過仙的錯覺。”

薛小可來了興致,小叭叭:“我以前做夢,也夢見過劍飛行——還有那什麼,施法和降妖!”

“因為仙俠劇里,絕大多數是沒什麼力量的平民百姓呀。”

秦蘿道:“我們可比古代好玩多了,他們哪有電腦電視手機和私家車,普通人出門在外,恐怕還要騎馬。薛小可你不是最吃東西嗎?不說炸漢堡韓料日料東南亞菜,修真界連雪糕都沒有吧。”

邊的兩個朋友頗以為然,繼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秦蘿靜靜地聽,目落在電視里的畫面上,眼睫。

小時候,的確有過關于那個地方的印象。

因為魂魄與不符,的修為進展得緩慢至極。許多人覺得是個沒用的笑話,雖然為劍圣與第一樂修的兒,資質卻是如此低下。

一遍又一遍練習,得來的卻是旁人異樣的眼神;爹娘雖然,可他們對越好,越讓秦蘿覺得自己是個廢

后來又出現了驚才絕艷的楚明箏。

如今回想起來,那時的真是個毫不討喜的壞小孩——

別扭又固執,自卑到了極致,即便心中無比與關注,卻將自己包裹一只刺猬,破罐子破摔。

明明才是娘親的兒,為什麼所有人含笑看著的,只有楚明箏呢。

既然他們不喜歡,那就依他們所想,離經叛道給所有人看看。

稚得可笑的想法,偶爾想來,還有一點可悲。

好在現如今,許多事都不一樣了。

那個與份互換的孩,以格與實力,一定也過得十分幸福吧。

后的人們嘰嘰喳喳,猝不及防,從后傳來陳辰的一聲輕笑:“秦蘿!”

秦蘿回頭。

然后被油蛋糕一整個糊在臉上。

“開年驚喜!”

陳辰小心翼翼幫抹去眼睛上的油,笑出白亮亮的牙鋒:“別擔心別擔心,我給你買了新服。秦蘿選手,你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

蘇萌萌氣急敗壞,匆匆忙忙拿出紙巾:“啊——!陳辰——!你只有三歲嗎!!!”

薛小可化復仇神,把手里的蛋糕一腦糊在他臉上。

不知是哪個小朋友氣,扯著嗓子喊:“不、不能浪費糧食!”

陸蕭失笑,遞給陳辰一沓紙巾,溫聲回應:“是是是,今晚咱們讓這幾個哥哥姐姐罰站。”

陳辰小白眼狼,給他臉上也抹了一把。

……許多事都不一樣了。

秦蘿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蘇萌萌為拭臉上的油,抬眼瞥見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高樓大廈,繁忙的城市,方正的院子,開著暖氣的房間,還有一群說說笑笑的人。

他們都在一步步靠近自己曾經的愿,一天天變得更好,未來雖然遙遠,卻并非模糊不清。

院長與老師們冒著風雪邁食堂,孩子們像是兔子蹦蹦跳跳,蘇萌萌與薛小可仍在滔滔不絕地小叭叭。

吸了口暖和的氣,抬頭蛋糕上的巧克力牌。

歡迎回家。

秦蘿揚笑開,黏黏糊糊的臉,抬手一抹,把一團在陳辰鼻尖。

【二·年游】

于滄州舉辦的問劍大會,時至今日終于落下了帷幕。

這次大比的魁首姓夏名見星,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與赫赫有名的夏乾比試一場。

夏家是這次問劍大會的主辦者。

而如今距離龍魂覺醒,尚且過去十五個年頭。

當初夏乾與結下約定,二十年后堂堂正正比試一把,其實已經在挑戰的能力極限——

畢竟夏乾苦修多年,雖然會在比試時制靈力,但劍劍法早已刻在骨子里頭,就算修為一致,也能毫不費力做到碾

夏見星聲稱要自創劍法,可這條道路何其艱難。

創造一門超凡的劍法,意味著盛名永傳、名滿天下,無數人為之奉獻了數百年,始終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二十年在凡人眼中無比漫長,于修士而言,卻只是漫漫大道上的一朵浪蕊浮花。

用如此短暫的時間完善劍法,除非是天賦異稟、萬里挑一的天才,否則絕無可能做到。

這才過去十五年。

坐于主席的夏乾沉默不語,聞得嗓音落地,攜劍而起。

旁觀之人盡數屏了聲息。

他劍意沉凝,渾上下散發著駭人威,所過之風聲消散、寂靜無音。站在臺上的修卻是面如常,微微抬起眼睫,頷首向他示意。

夏見星。

這是他兒。

夏乾自凡人界一步步修煉而來,凡俗之風浸染多年,只當人是大道途中的虛影,僅能帶來一時旖旎樂趣,難大事。

……他這個兒,卻似乎不大一樣。

劍起殺意,為公平起見,夏乾將修為到與一致的水平。

夏見星或許天賦不錯,但遇上他,定然毫無勝算。

兩道白芒錯而生,的速度快到超乎想象——在之前的比試里,夏見星竟是從未用盡全力。

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劍意席卷整個擂臺,夏乾心口劇震,收斂起所有散漫的心思,揚劍擋下毫不留的一擊。

相傳這場對決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速度愈來愈快,即便是金丹期修士,也很難捕捉其中作。

劍氣橫溢之中,當靈力漸漸沉淀消散,觀眾們終于看清臺上景象。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景象。

姣好的絕手執長劍,劍鋒嗡然如龍鳴,映照一雙凌厲漆黑的星眸。

而在前,同樣握劍的男人形微側,做出想要閃躲的姿勢,奈何與劍鋒堪堪過,浩靈力直心口。

夏乾敗了。

敗在他曾經最看不起、也從未認真相待的子手中。

全場靜默無聲,沉默的男人一言不發凝視口。

半晌,潛淵劍倏然鞘,巨龍約約的形沒中,夏見星拭去跡,語氣仍是溫和:“承讓。”

男人眼中的茫然與不敢置信,直到話音落下,也依舊未能散去。

離開的剎那,夏乾忽然開口:“你……能回夏家看看。”

夏見星作微頓,眸凝然,落在他慘白的臉頰。

“我近幾年一直在想——”

夏乾說罷停住,把余下的言語重新吞進嚨,話鋒一轉:“我鉆研出不新的心法,夏家亦有無數天靈地寶。你若是想要,不妨來拿。”

微風掀起修深擺,長翻涌如浪,夏見星揚一笑。

也恰是他一段話說完的瞬息,不遠響起另一道的聲音。

“夏見星!你比完了嗎?”

傅清知穿了件簡單的男裝,長發松松挽在后頭,一笑起來,眼尾彎出好看的笑弧:“我和聶扶荷找到一家特別好吃的糖水鋪子!”

夏見星含笑揚,眉宇間現出懶散的恣意,揚聲應了聲“好”。

意氣風發,年風流。

夏乾忽然便知曉了尚未開口的答案。

“抱歉,朋友相約。”

夏見星頷首:“天靈地寶,心法籍,既然父親擁有富余,我亦不會缺——您當年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麼?”

十五年。

僅僅十五年,便破開他引以為傲的劍法。直至此刻,夏乾才恍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的兒從不比他差,甚至……有朝一日,會比他更強。

那他這麼多年以來的固執,又算是什麼?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遇。”

與他想象中截然不同,夏見星并未出言辱,亦未趾高氣昂,而是神如常地笑笑:“下次遇見的時候,再來比一場吧。”

越是如此,越讓夏乾覺得自己如同一個笑話。

一息風聲過,揮手與他道別。

手中的長劍微微發,夏乾抬頭看,只見一道轉瞬即逝的側臉。

夏見星與他相似,卻也與他不同。

依附于夏家的時日徹底逝去,獨獨屬于自己的人生,才堪堪奏響序曲——

那定是一個扶搖千里、破浪乘風的嶄新時代,比他更高更遠,也更為浩遼闊。

踏踏腳步聲漸漸遠去,微風揚起修漆黑的發。夏乾見到他久違了的張揚肆意,裹挾著滿滿當當的年意氣,一往無前。

夏見星朝著朋友們揮揮手:“來啦——!我要吃桂花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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