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月底，清晨的風里已帶了些涼意，阿棗出了門才發現自己穿的有些了，然想到等會洗裳的時候定會熱起來，便沒有回頭，只著肩膀快步朝河邊走去。

東方剛泛起點點魚肚白，月亮仍如玉盤一般高掛在灰蒙蒙的天空中，余皎皎。空氣中是泥土和花草的芳香，淳樸而清新，像是能洗凈這世間所有的煩惱和污垢。

阿棗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呼吸吐納間，再也聞不到自重生以后就一直充斥在腦海里的腥之氣。

真好。

笑著想。

阿棗的家就住在村頭山腳下，離村前的青水河并不遠，沿著大路一直朝前走約莫半刻鐘就到了。

這會兒村人們大多還在睡覺，偶爾見到幾個影，阿棗也借著路邊的大樹很順利地避了過去，并沒有人看見。

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在未和大家打好關系之前，不想惹麻煩。

很快，阿棗來就到了河邊。

暗綠的河水，浪花翻滾，波奔騰，唱著獨屬于自己的歌，歡樂地奔向遠方。河岸邊是一片土坡，土坡上隨意地生長著樹木和野草，清脆的鳥聲伴著晨風，散落在樹下不知名的野花叢里，帶起陣陣暗香。

著眼，皆是的生機。

阿棗喜歡這樣的景，這讓心中安寧，充滿希。

心愉悅地四打量了一番，阿棗選了個不起眼的地方放下木盆，又從附近給自己搬來一小塊石頭當凳子，這才起袖子綁好頭發，準備開洗。

剛將手進水里，阿棗卻突然聽到上游不遠傳來一聲尖，接著，滾滾的浪花卷著一個拼命掙扎的灰影出現在的視線里。

“救……救命——哥……”

有人落水了，好像還是個孩子！

阿棗頓時心下一凜，忙看了看四周，見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便飛快地放下手中的裳，了鞋子往河里一躍。

哪想岸邊的淺水灘里竟立著幾塊尖利的石頭，阿棗一個不注意重重踩在了其中一塊上，頓時左腳心一陣火辣辣的痛。可這會兒救人要，顧不得其他，只得生生忍住疼痛，飛快地朝著那人游去。

阿棗會選擇下水，自然是因為有自信能救人，可沒想到那小孩了驚，竟在慌中死死抱住了的脖子，怎麼都不放手。

“放、放松點……小妹妹，我……你再這樣下去……我……”我們兩個都要淹死了。

阿棗面發白，拼命按住那掙扎不休的小孩想打昏，可就在這時，小突然搐了一下，隨即一陣劇痛襲來，竟是筋了。

阿棗心中暗不妙，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眼前一個浪花重重地拍來，沒注意，竟是狠狠嗆了一口！再加上脖子又小孩死死抱住了，阿棗開始不上氣，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

不……不行！平安和阿小還在家里等。

阿棗忍住劇痛，用力地蹬著雙，腦中不停地想著自救的法子。可這會兒疼得渾僵，本使不出力氣……

恍惚中，帶著腥味的河水開始無地從耳朵鼻子里灌進來……阿棗難極了，意識漸漸模糊，只一雙手臂卻下意識地撐著懷里的小姑娘，將用力地往上推去。

徹底失去意識前，阿棗仿佛看到有人拼命地朝們游了過來……

“救……救我們……”

不想死，也不能死。

答應了主子，要照顧平安長大的。

***

宋靳今天起得也很早，因為要晨練——這是前世養的習慣，他改變不了也不想改變。而且，原主的太弱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多打幾下拳都要，簡直就是個廢，他不能容忍這樣的自己。

再者，他不是原主，實在做不出再讓一家子人養著的事。但想要擔起家庭重任，改變家人的生活條件，沒有一個強健的是做不到的，所以宋靳在接現實以后，每天都會早起鍛煉。

今天之所以會來這河邊，是因為他昨晚剛知道：宋三妞每天早上天未亮就要來這邊洗服。

這麼一大家子的服，竟全部要一個六歲的孩子來洗，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可沒辦法，宋家如今沒有可用的男丁。陳氏三個兒子——老大死了；老二瘸了，干不了重活；老三早些年卷了家里的財務和隔壁村一個寡婦私奔了，這麼多年從沒有回來過。剩下唯一一個四肢健全的孫子，又是個書生，從不沾庶務。

是以陳氏和三個兒媳婦每天都要像別人家的漢子一樣下地種田，空之余還得再做些其他零碎的活計——因為除了基本的食住行之外，們還得供宋靳念書。

雖說那許院長得知宋靳家里的況之后主免了宋靳的束脩，可青山書院在縣城里，是宋靳日常的吃喝住行就是一大筆支出，更何況筆墨紙硯等貴重品也是念書必不可缺的。

所以在宋家，基本上就是人當男人用，孩子當人用。

至于宋二，因為殘，每天只能在家里做些喂喂鴨豬之類的簡單事兒，基本算不上勞力。所以剩下的洗做飯這等家務事，自然便落在了三個小輩的孫兒上。

大妞二妞倆丫頭自來機靈，又有彪悍的母親護著，一早就搶走了打掃屋子之類相對輕松的家務，留下洗做飯等辛苦活兒，自然只能宋三妞來做了。

林氏雖然心疼兒，可素來弱，從不敢和兩個妯娌爭鬧。三妞自己年紀又小，長輩做什麼，自然也就做什麼了。雖時常覺得辛苦，可到底也不敢反抗。

宋靳知道這事兒之后心疼壞了，但一時間也沒法明著三妞別干了，否則家里怕是又要開戰，便只能暗中琢磨著妹妹的辦法。

可沒想到早上起來一看，三妞卻已經出門了——起得比他還早，可見是早就習慣了的。想到回家之后還要趕著給大家做早飯，再一想前世小公主似的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外甥……宋靳心里不是滋味極了。

想著小丫頭前兩天風寒才剛好，宋靳拿了件裳就匆匆趕了過來，沒想到剛走到河邊便看見妹妹溺水了！

宋靳大駭，飛快地了鞋子外裳就下了水。只是游到宋三妞邊時他才發現，和三妞一起落水的竟還有個姑娘！

此刻三妞正抱著那姑娘的脖子，而則死死地撐著手臂往上托著三妞，自己卻已經整個人淹沒在水底了。

宋靳心下一凜，顧不得其他，忙一把扯開三妞的手臂，摟住那子的腰將從水底托起，然后又用胳膊夾著同樣已經意識微弱的三妞，以最快的速度游回了岸邊。

好在宋三妞只是嗆了幾口水了些驚嚇，被他按了幾下就吐著水醒來了，只是小丫頭顯然到了不小的驚嚇，一見是哥哥，不由一把撲到他懷里啕號大哭起來。

宋靳沒時間安，只忙把方才帶來的服給披上，說了句“哥哥在，不怕”，就轉頭去看一旁的子了。

開噠噠在臉側的頭發一看，宋靳驟然愣住。

白如玉的，黑如墨的發，如花的容貌……竟是隔壁家的小寡婦！

“哥哥！快、快救姐姐……”卻是終于回過神來的三妞見此，抹著眼淚大哭道，“這個姐姐救了我……”

三妞雖小，卻也知道若非方才阿棗及時將從水中托起，自己早就嗆死了。此刻見阿棗一不地躺在那，便以為出了事，嚇得哭聲更大了。

宋靳猛地回神，忙手探了探阿棗的鼻息，見已幾乎沒了氣，頓時眉頭一跳，再顧不得其他，手扯松系得的領和腰帶，然后重重地按的腹部。

宋靳一邊救人一邊吩咐妹妹：“三妞轉過去，哥哥要救姐姐，不能被別人看到。你替我看著四周，如果有人來的話就馬上告訴哥哥，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三妞這會兒正驚魂未定，可一聽見哥哥說要救人，便下意識直點頭，邊哭邊背過子看著四周。

宋靳有些心疼，可眼下救人最重要，便沒再說話，只一心放在了阿棗上。

按了一陣，見阿棗只是整個人抖了抖，吐出幾口水來，卻未見清醒的跡象，宋靳心下微沉，沒有再猶豫，附住阿棗的鼻子，為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臟復蘇。

宋家主的急救手段還是相當過關的，阿棗沒過一會兒就吐著水醒了過來。

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張放大的俊臉，阿棗好眨了眨眼，半晌沒說話。

突然間落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宋靳也是一愣，可隨即心下便是一松。

醒了就好。

剛想起，下的姑娘卻驀地發出一聲細細的.，似難一般皺起了娥眉。

不知為何，宋靳心尖猛地一，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電擊了一下。隨后他就意識到了他們此刻的姿態有多曖.昧……

渾，薄薄的裳在上，勾出.人的曲線，兼之夏日裳材料單薄，里頭的艷麗風也若若現地流了出來。尤其是方才被他扯開的領口，大片細膩白的印他的眼，襯著如墨的發，被他弄得嫣紅的，竟有種無法言喻的綺麗妖。還有那雙茫然無辜的眸子……

宋靳從來沒想過，竟會有一雙小鹿般純真清澈的眼睛。

明明乍看是勾人的桃花眼，可細看，眸底卻是一片不見雜的純凈，恍若一潭汪汪的清泉，帶著無盡的明。

還有，掌心之下那飽.滿的……

意識到那是什麼的一瞬間，下.腹竟不控制地一陣，宋靳駭得整個人跳了起來，飛快地背過子掩飾住了那的變化，耳朵熱得像是要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