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趁人之危的臭流.氓”這會兒正坐在書房里寫信賺錢順便思考人生。

這信是代村里頭的一個老漢寫給遠方親戚的，因好歹能賺上幾文錢，宋靳便接了。

原主以往覺得替人寫信太掉自個兒價，因此從來不接，村里頭的人知道他的秉，問過幾次之后便不再來問了。這回還是宋靳不經意上，主提出來的。

那老漢只當宋家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宋靳不得已才對生活彎了腰。其實不然，宋靳別有目的。

寫完最后一句話，宋靳擱下筆，轉了轉手腕。

宋靳前世的爺爺是個國學好者，寫得一手好字，在他的影響下，宋家主也喜歡空閑的時候練練字靜靜心，但現在他卻沒這個心。

視線緩緩掃過一旁破舊的書架，看著上頭整齊擺放著的四書五經，宋靳陷了沉思。

作為一個出低下的窮書生，想要擺窮困，發家致富，最有效的辦法應該就是考科舉了吧……

其實不說旁的，就說讀書這事兒，原主還是很有天分的——要不然也不會年僅十三歲就考過了生試，為這方圓百里唯一一個秀才，還得到青山書院許院長的另眼相看。

只是三年一度的鄉試剛剛過去，原主這回因故缺考了，并沒有得到什麼好的結果。而下一次，還得等三年。

太漫長了。

宋靳微微搖了搖頭，他等不了那麼久。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等等，鎮上？

宋靳突然想起一件事——原主的病假好像還有幾天就結束了，到時候他就得回青山書院上課去……

回想著腦海中關于青山書院的相關信息，宋靳眸子微亮，慢慢勾起了。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夾雜著哭聲的尖聲。

宋靳猛地回神，笑容一斂，飛快地起出了門。

***

“你把東西給我！”院子里，宋家三房所出的宋二妞正一邊撕扯著三妞的袖，一邊尖。

三妞捂著袖子不放，哪怕手背上已經被堂姐抓出了好幾道痕，也只是含著淚憋著哭聲，沒有半分妥協的意思。

陳氏和小陳氏估計還在田里沒回來，只有二嬸趙氏提著東西站在一邊，涼涼地看著這一幕。

一旁的林氏雖心疼兒，可到底不敢上去拉扯素來蠻橫的二妞——否則潑辣的小陳氏回來知道，定是要沒完沒了的，便只能一個勁兒地勸著三妞把東西拿出來。

可素來弱的三妞這回卻死死咬著牙，怎麼都不肯認輸。

“我是你姐姐，你竟敢不聽話！看我不打死你個賤丫頭——”習慣了三妞一直以來的聽話和退讓，見這回竟敢和自己對著干，二妞的聲音越發尖利，手上的作也越來越大，幾乎是整個人在三妞的上打了。

今年已經九歲，長得也高大，才六歲的三妞哪里能反抗得了，只能狼狽地趴在地上，涕淚和著地上的泥灰，糊得滿臉臟。

林氏急得眼眶都紅了：“三妞兒啊，拿出來吧！不過就是一塊糖糕而已……”

“這是阿棗姐姐送給我的糕……我不要給！”三妞大大的眼睛里蓄滿了眼淚，鼻子也通紅一片，可語氣中卻難得地帶了一倔強。

“什麼阿棗姐姐，那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寡.婦！的東西你也敢吃，也不怕不干凈……”一旁的趙氏頓時嗤笑道，可語氣雖充滿嫌棄，人卻并沒有走開，只鄙夷地看著一旁手足無措的林氏，雙眼閃爍著。

糖糕這玩意兒是貴吃食，鄉下難得一見，若是二妞能三妞把東西出來，就有辦法能弄一半回去給大妞！

三妞疼得小臉通紅，可仍是咬著牙，邊哭邊道：“我不給……不給！”

二妞見此更加憤怒，狠狠拉扯著三妞的頭發：“不給我就打死你！”

“二妞你先放開三妞！伯母一會兒就把糖糕給你送去，好不好？”林氏站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二妞卻是理都不理，只一個勁兒地撓著三妞。

趙氏則在一旁煽風點火道：“三妞這也太不懂事了，姐姐的話都不聽，這可要不得！再說，不就是一塊糖糕麼，至于寶貝這樣麼，不知道的人還當是在搶金子呢！”

宋靳一出門見到的就是這樣混的一幕。

“住手！”心中陡然升起一怒意，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拎開還在耍橫的二妞，將三妞抱了起來，冷冷道，“三妞這糖糕是要孝敬的，你要是想吃，自己問要。”

二妞本來張大了要哭鬧的，可一聽這話，頓時哭不出來了，只恨恨地瞪著宋靳懷里的三妞，低聲不知罵著什麼。

宋靳厭惡那副無賴德行，懶得再看，抱著三妞便往屋里走，可剛走了幾步，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著趙氏道：“還有，三嬸，飯可以吃，話卻是不能說的。且不說那些流言的真假，單憑盛娘子救了三妞一命，就是我們家的恩人。你這樣詆毀恩人的名聲，傳出去別人只會以為我們宋家都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以后，慎言。”

趙氏愣住，對上宋靳冷冷淡淡卻不怒自威的眼睛，頓時臉訕訕的移開了眼睛。

“這……我，我也沒說什麼啊，那都是外人說的……況且我也是擔心三妞啊，萬一這東西不干凈呢，沒的到時候吃壞了肚子還要鬧騰……”到底覺得不死心，又斜眼看著三妞嘟囔道。

宋靳不和多費舌，只淡淡道：“這個三嬸就不用擔心了，反正你也吃不到。”

趙氏頓時噎了一下，臉青紅加。

“不哭了，哥哥幫你洗臉去。”宋靳低頭輕聲哄著妹妹，大步朝屋里走去。

一旁的林氏忙跟了上去。

只剩下趙氏郁悶又不解地看著宋靳的背影想道：大侄子原來不是很煩自己這懦弱的老娘和妹妹麼？往日瞧見這樣的場景，從來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當自己沒看到的。要不就沖他在這個家中的地位，二房和三房哪里敢這樣對待林氏和三妞……

可他最近怎麼老為三妞出頭呢？

吃錯藥了？

***

“哥哥，糖糕，糖糕不給……”等進了屋子，三妞終于了眼睛，猛地哭了出來，“這是阿棗姐姐送給我的禮，我要放到荷包里存起來，不能給！”

宋靳知道有個特別寶貝的舊荷包，里頭放著各種各樣的“禮”——林氏送的小手帕、小伙伴送給的草編小螞蚱、自己尋來的漂亮小石子、過年時走親戚得來的花生米紅豆粒兒……甚至連他那日摘給的青棗也被放了一顆進去。

小小的孩子小小的心，一點點生活之外的驚喜都能讓開心很久，哪怕生活對并不公平，可依然小心收集著邊每一每一毫的善意，并格外珍惜。

宋靳有些心疼，可還是著的腦袋哄道：“這糖糕是不能存荷包里的，不然會壞掉的。三妞聽哥哥的，今日這塊咱就先送給，下回哥哥再給你買，好不好？”

三妞眼淚嘩嘩地下，死死地捂著袖子直搖頭：“不好……”

宋靳無聲地嘆了口氣，又道：“那三妞是想要這糖糕，還是想要以后能天天去找阿棗姐姐玩？”

三妞頓時一愣，許久才吸著鼻子猶豫道：“不能都選嗎？”

宋靳失笑，的小臉：“不可以貪心，不然會什麼都沒有哦。”

三妞頓時急了：“那，那我想以后天天能去阿棗姐姐家玩兒！”

“所以三妞要聽哥哥的話。”宋靳笑了，“你把糖糕送給，開心了，就會愿意你去找阿棗姐姐玩了。不然你想想，家里那麼多活兒要干，肯定不愿意你老往外頭跑的，對不對？”

三妞覺得哥哥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終于不哭了，但還是噎道：“可是……阿棗姐姐會不會生氣？”

“不會的，”宋靳笑道，“你看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三妞忙搖頭：“不是！阿棗姐姐很大方！”

“這不就是了。”

見兄長說得篤定，三妞這才猶豫著點了頭。

宋靳茸茸的小腦袋，眼神。

本來他就想說服陳氏讓三妞多去隔壁幫忙，好避開家里的是非，眼下這事……倒正好幫了他一把。

一旁的林氏看著這一幕，心中復雜極了。

兒子自小被婆婆養得和自己不親，連帶著三妞這個親妹妹，他也從來不喜。可自打那日不小心落了水之后，他仿佛就變了……

宋靳發現了的打量，但并沒有在意。

林氏對他來說，還不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