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傍晚，陳氏和小陳氏從田里回來了，晚飯已經準備好，大伙兒洗了手就坐上了飯桌。

想著早上哥哥說的話，三妞到底是將那塊已經被得有些變形的糖糕拿了出來，怯生生地朝陳氏遞去：“辛苦了，這個糖糕……給你吃。”

陳氏接過來一看，頓時眼前一亮：“糖糕？這可是貴吃食，做一塊都要費去不面和白糖的，更別說這里頭好像還夾了些芝麻和花生……你哪兒來的？”

三妞低著頭，小聲答道：“隔壁阿棗姐姐給我的。”

“隔壁？你說的是……姓盛的那個小寡婦？”陳氏一愣，而后看向林氏，“就你們今天去家，給的？”

林氏著腦袋點了下頭。

“看來胖嫂們說的沒錯，小寡婦果然是個有家底的……嘿，我說這從城里來的就是不一樣，瞧瞧，日常吃食都做的這般細！”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飛快地閃過一，陳氏又轉頭看向三妞，“還給你別的了沒？”

三妞想著哥哥說的話，老實地答道：“沒有。不過阿棗姐姐本來要給我一碟子糖糕的，我，我只拿了一塊……”

陳氏頓時倒吸了一口氣，指著三妞又是痛又是憤怒道：“你，你這個敗家的死丫頭！給你你就拿著啊，自己不吃也得顧著家里人不是！哎喲那一碟子不得有個五六塊啊……”

一旁的小陳氏也有些發饞，此刻便忍不住罵道：“你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笨！人家都遞到你手里了你還往外頭推！你自己不吃可以拿回來給二妞啊……”

只趙氏沒說話，一雙閃爍的眼睛飛快地打著轉兒，不知在想什麼。

三妞低著頭沒吭聲。

林氏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到底是忍不住小聲地說道：“娘……盛娘子救了三妞的命，咱們啥謝禮都沒有，兩手空空就上了門，本就很失禮了，哪里還能多拿的東西呢……”

本以為定要被陳氏罵了，哪想陳氏一聽這話，竟頓時停下了罵聲，眼珠子微微一轉，突然又笑了：“對呀！不是為了救三妞傷了麼？那這些日子三妞就多去家幫幫忙，做些活計吧。這孤兒寡母的也是不容易，咱可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得多多照顧著些才是……嗯，就這麼做！”

三妞頓時欣喜地抬起了頭，可想到哥哥先前說的話，忙又抿了抿下歡喜，遲疑道：“可是家里還有很多活兒要干呢……”

陳氏手一揮：“家里還有你兩個姐姐呢，你的活兒們會干，你先顧著家就是！”

大妞二妞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忍不住出聲道：“！我不要！”

趙氏和小陳氏也是臉一變，剛想說話，陳氏已經重重地摔筷子開罵了：“嚎什麼嚎！老娘還沒死呢！兩個賠錢貨，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呢？還不要，這家是你們當還是老娘當呢！要麼趕吃飯，吃完了干活兒去，要麼就麻溜地給老娘滾出這個家門！”

大妞不忿，剛想說話，卻被趙氏及時拉住了。

“娘別生氣，丫頭不懂事，媳婦會教訓的。三妞是妹妹，你倆是姐姐，本就該多擔待些才是！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們好，怎麼還能和頂呢，太不像話了！”趙氏忍住心中的怒意，討好地沖著陳氏笑道。

陳氏滿意地看了一眼，怒稍緩。

可這時二妞卻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我不要幫干活！你偏心！”

“你說什麼？！”陳氏頓時臉一沉，猛地站起，提起二妞就，“這是要造反吶！說誰偏心呢，啊？你說誰呢！黑心肝的白眼狼，老娘辛辛苦苦地賺錢養家供你吃喝拉撒，你倒好！這還怨上我了是吧？瞧給你能耐的……看老娘不打死你！”

二妞嚇到了，捂著被打疼的手臂直哭：“娘——”

一旁的小陳氏忙撲過去攔道：“娘你別打了！二妞又不是故意的，，……這事兒都怪三妞！要不是這個害人無緣無故和隔壁家那浪蹄子扯上了關系，家里怎麼會來這麼多事兒！”

陳氏在家從來說一不二，這會兒被二妞當面下了臉，正是怒火中燒，理都沒理小陳氏，一把揮開就繼續揍二妞。

趙氏和大妞眼里明顯帶著幸災樂禍，可上卻虛偽地勸了幾句。當然，除了一旁的宋靳，并沒有人把們母的話聽進去。

見攔不住陳氏，小陳氏頓時顧不得小輩們都還在，往地上那麼一坐，就開始捶拍地地哭嚎起來：“姑母要打就打死我吧！反正我這輩子也沒什麼盼頭了！我也不知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吃這麼多苦啊——三哥丟下我們母倆一走了之，我，我辛辛苦苦守著這個家，為這個家累死累活，做牛做馬，到頭來卻連唯一的兒都保護不了……嗚嗚嗚，我還是死了算了啊——”

因著是親侄，小兒子又跟人跑了，害得年紀輕輕就要守活寡，陳氏對小陳氏還是有幾分疼愧疚的，見這麼一哭，頓時也打不下去手了，只是里還是罵罵咧咧了好一陣，這才算完。

其實雖然重男輕，可是相對于大妞和三妞，小陳氏所出的二妞還是比較能得看重的，因此二妞才有膽量和頂。只是這樣的看重也并沒有多分量，在陳氏眼里，孫到底是沒用的賠錢貨。

一旁的宋靳淡然地看完了整場鬧劇，最后說了句“我吃飽了”就帶著面惶恐的三妞出了門。

走到院子里，宋靳這才低頭對三妞道：“過幾天哥哥回書院了，你就多往阿棗姐姐家里去，不會再攔你了。還有，如果阿棗姐姐給了你什麼東西，你就拿一半出來給，剩下的一半自己吃掉。記得，千萬不要被大妞二妞們發現，知道嗎？”

三妞點點頭，大大的眼睛里閃現淚：“可是……哥哥能不走嗎？”

宋靳心下一，了的頭：“哥哥要念書，還要賺錢給三妞買好吃的，不走不行。不過哥哥答應你，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三妞雖然失，但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宋靳的腦袋，抬頭看著院子里的那棵青棗樹，目深深。

***

轉眼四天過去了。

這日，三妞早早地來了阿棗家，幫忙做了早飯又收拾了裳之后，就在屋里頭和平安一起坐在榻上玩耍。

“三妞怎麼了？”見小姑娘神懨懨的，仿佛有些不開心，阿棗放下手中的繡架，關心道。

三妞好像很喜歡來家，每次來都滿臉喜悅，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彩，怎麼今日卻有萎靡不振的樣子。

三妞有一瞬間的驚慌，整個人跳了起來：“對不起，阿棗姐姐，我不是故意走神的！”

阿棗哭笑不得，忙道：“我沒怪你，我只是看你好像有些不開心，所以有點擔心。”

三妞這才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嚅囁道：“阿棗姐姐，你，你真好。若是在家里，早就已經打過來了……”

阿棗錯愕，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在家……常常挨打？”

三妞想起挨揍時的疼痛，小小的子瑟了一下：“是我太笨了，常常做不好事，所以……”

阿棗皺眉，沒說別的，只是問：“們這麼打你，不怕你哥哥生氣嗎？”

這幾次接下來，那宋靳旁的不說，可看得出來對三妞這個妹妹還是不錯的，他家的人們不是把他當金疙瘩麼，怎麼還會打他妹妹？不怕他生氣？

“哥哥啊……哥哥以前不管我的。”

“不管你？”

“哥哥以前不喜歡我，會重重地推開我。和嬸娘打我，他都不會管的……”想到以前那個哥哥，三妞覺得很難過。

阿棗頓時皺眉，目泛起冷意。

“不過現在哥哥變了。”說著說著，三妞突然又開心了起來，“阿棗姐姐，我哥哥現在變好了！他現在都不讓和嬸娘打我，還會給我摘棗子吃，幫我洗裳……還有還有，哥哥還說明天要帶我去山上玩呢！”

說到最后，大大的眼睛中浮現滿滿的期盼。

“變了？”阿棗一愣，“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日書院放假，哥哥和人出去玩結果卻掉進了湖里，然后醒來以后就變啦！當時那些人把哥哥抬回來的時候，都說哥哥氣兒都快沒氣了，要死了……娘嚇得暈了過去，我也很害怕……還好哥哥最后還是醒過來了，而且醒來之后還變好了！”雖然還不大明白到底什麼做“死”，但想起娘和們當時可怕的臉，三妞忙小大人似的拍拍口，一臉慶幸道。

阿棗聽完卻呆住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落個水就連本都變了？

那個宋靳……

“阿棗姐姐，阿棗姐姐！你怎麼了？”

三妞的疑問聲打斷了阿棗的沉思，下心底的驚疑，阿棗沖牽了牽角：“既然哥哥變好了，三妞為什麼還不開心呢？難不是他又……變回來了？”

三妞搖搖頭，撅起了小：“不是的，是哥哥后天一早就又要回書院了……要一個月才能回來呢。”

阿棗明白了：“三妞是舍不得哥哥了？”

三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角。

阿棗不由笑了，手了的腦袋，安道：“一個月也很快的，哥哥不在家，三妞可以來找我呀。還有平安，他也很歡迎姨姨來陪他玩耍呢，對不對？”

“對！”平安正自己乖乖地坐在榻上玩自己的腳趾頭，聽到娘親突然他，雖不知道在說什麼，還是回頭大聲地應道。

阿棗頓時樂了，撲過去就抱住平安親了一口。

“親親呀！”平安最喜歡和娘親玩親親的游戲了，見此忙嘟起小湊過來，糊了阿棗一臉口水。

母子倆頓時鬧作一團。

不經意瞥見三妞臉上的羨慕之，阿棗頓時眼神一，手將小姑娘也摟進了懷里，溫地親了一口，笑瞇瞇道：“三妞也一起來玩呀？”

“玩！”平安有學有樣，忙也湊過去啃了三妞一口。

三妞頓時極了，小小的臉蛋一片通紅，可眼底卻是怎麼擋也擋不住的歡喜。

阿，阿棗姐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