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杜就起打開了羊圈。山羊們咩咩著從牲畜欄里魚貫而出，接著就是一陣輕快活潑的“汪汪”犬吠，一只全漆黑的牧羊犬異常輕松地從羊圈里躍了出來，沖著杜親熱地直撲上去。

“小黑，別”杜瞅見旁的伊南，連忙出聲喝止自己的小黑犬。

誰知晚了，小黑發現了作為“陌生人”的伊南，立即低下頭，出一副戒備的模樣，嚨里發出低低的呼嚕呼嚕的聲音，尾下垂。

杜清楚小黑犬對付陌生人時的厲害：“南，你也別”

還沒等他回過神，已經見到小黑揚著頭，瞇著眼蹲在伊南面前。伊南正出手，輕輕撓著小黑的下和耳朵。小黑咧著角，一副自得其樂，十分的模樣。

年輕的牧人登時氣結：這沒骨氣的小汪

伊南模仿杜的口氣：“走了，小黑，上路了。”

站起，小黑立即自跟上，追隨伊南后，偶爾會躥出去，將四散開的家養山羊們驅趕到一起。

杜：這究竟是誰家的汪呀

伊南很滿意：好想要全天下的貓貓狗狗都是我家的。

早起天氣有些涼。杜出門的時候多披了一件羊織的套頭馬甲，一陣涼風吹過，杜二話不說，把衫了下來，塞給邊的伊南，自己努力朝空中跳了跳，想要靠運保持溫。

伊南也冷，但不怕。只不過年輕的牧人盛難卻，伊南最終還是接下了穿上。

這才注意到杜脖子上掛著一枚小小的墜飾，墜子是用木打磨的，回旋鏢的形狀，中間鉆了一個小孔，用繩拴著。

“這是什麼”伊南問。

給這個文明帶來了不屬于這里的回旋鏢，但不知道這種東西是否也隨著文明一道留存到今時今日了。

“聽說這也是巫師丹傳下來的。”杜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用來祈福或是恩伊南娜神的。你看看那些磚房門口都掛著這麼一個形狀的小花盆，里面著鮮花就是它了。”

伊南：回旋鏢變裝飾品和護符了。

一千多年后，回旋鏢變了只有裝飾功能的普通品丹尼爾的預言應驗了。

“至于我這個麼，是我父親親手用木打磨的，做了一對，給了我和我姐姐。”

伊南：“你有個姐姐”

杜繼續說：“可惜我姐姐小時候就走失了。走丟了之后沒兩年，我的父母也相繼離世，這是他們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

伊南心頭一沉：昨晚總是不自覺地將杜和丹比較，覺得杜遠不及丹自信大氣，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的世不同，本無法相比。杜獨自一個人生活，心依舊保持著與熱忱，已是相當不易。

話題過于沉重，兩人都沉默了一陣。杜使勁兒搖了搖頭，重新掛上滿臉笑容：“南小姐，你要去見高階祭司們，是為了什麼”

伊南笑笑，實在沒好意思直接告訴對方自己是去砸場子的。

“我昨晚在你家里的時候，聽見那些人提起祭司們說要招募參加圣婚典禮的人選，對這個比較好奇。”

“為什麼你那村子里的村民，一聽祭司召喚，就全都去了呢”

杜登時聳聳肩，說：“祭司們說了，能夠進典禮現場的青年男，都能得到神伊南娜的庇佑。若是被選中為伊南娜的圣典新郎，那更是無上的榮耀至于被選做圣，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畢竟人家是饒之神，大家想要收，自然想求神的庇佑。”杜最后總結。

伊南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神明崇拜對文明發展的影響。

收不好的時候，人們馬上想到的都是去求神這是人在無法掌控各種自然條件的時候能做出的唯一選擇。

可是求神哪有爬科技樹來得靠譜呀

正想著，杜指著前面說：“到了，前面就是村莊提比拉。”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座同樣以素陶磚為建筑材料的村落，規模比杜所在的村子德要稍大些。

多虧小黑前前后后地跑著，杜趕著他的羊群一路行來，隊形未散，一只羊都沒有走散。

誰知這時匆匆過來一個穿亞麻長袍的中年胖子，一眼看見了杜和伊南，頗為震驚地盯著伊南的臉看了幾秒鐘，馬上又想起了正事，趕轉向杜：

“謝天謝地，你把羊趕來了真是太好了。今天這些羊準能派上大用場。”胖子說完就跑了。

杜“哎”了一聲，轉頭好奇地問伊南：“羊能派上什麼用場”

伊南笑而不語。

“那這樣，我先把羊趕去附近的山上吃草，免得這些咩咩的家伙干擾老爺們拜見大祭司。我待會兒來村子里找你。”杜大聲招呼小黑汪，讓它趕著羊群一起上了山。

伊南低著頭，遠遠地跟著那個中年胖子，進提比拉。中年胖子七拐八拐，最后來到了一座磚墻下。他面前還有幾人正在等候。

伊南看了看路線，抄了一條小路，直接繞去了那面磚墻后面，在窗下找了個位置靜聽。不一會兒，杜找到了，也在邊一起坐著。

背后的屋里，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哈姆提老爺，今年的形您也知道，各地的收都還可以，因此競爭也比較激烈。一頭羊，絕不能再了。”

“一頭羊啊”剛才那個中年胖子的聲音響起，聲音里著猶豫。

“外面還有不人在等著哦”

“好好好一頭羊就一頭羊”

“好的，哈姆提老爺，等會兒我提到觀禮的人選，您一定要在人群中高高地舉手，手里握著空拳。”

杜眼睛一轉，已經明白了“羊能派上啥用場”，手抄起一枚樹枝，在地上畫下一劃，然后在旁邊畫了個圈。

他見到伊南盯著地面上的記號，就湊在伊南耳邊：“哈姆提老爺胖胖的，看到就知道是他。”

伊南一回想，覺得確實十分形象。

但是，等等，這難道是，最早的，象形文字

還沒等反應過來，磚墻另一頭又談妥了一筆：“好，一頭羊就一頭羊”

杜繼續在地面上劃上一道，然后在另一邊畫上了一個“v”字形，同時他也向伊南咬耳朵：“這個老爺家房子外面掛著個羊頭。”

伊南：明白了

磚墻那頭的談判卻還在繼續。杜一共有二十對羊，伊南看著很快他面前的地面上就劃滿了一道又一道，很快就要滿四十道了。

“阿克老爺，如果我記得不錯，令郎馬上就要過年歲了吧明年他就沒有資格進烏魯克城，為神的新郎了。”

伊南登時向杜出三枚手指。

“至要三頭羊”說話的是祭司，要價要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還價的余地。

杜用“你咋這麼厲害”的眼神伊南，然后手在地面上劃下了四條線：“阿克老爺高瘦高瘦，長得跟銀柳枝條一模一樣沒差。”

磚墻另一面的阿克老爺果斷地答應下來：“三頭就三頭剛聽說我們村的羊倌兒今天把羊都趕來了，待會兒就牽來給您。”

這邊杜馬上彈了起來，手在地面上點了點他的記號，飛快地在心里記了一遍，隨后腳把地上的記號都抹去，回頭小聲對伊南說：“我去把羊都換給那些老爺們回頭他們會折給我糧食的。”

他馬上又跑回來，叮囑伊南：“別跑開，別讓祭司瞧見你。”這才真的去了。

伊南著地面上被匆匆忙忙抹去的符號傻了眼，年輕的牧人記這麼好本不需要文字輔助記太好以至于不屑發明文字

為地上被抹去的符號一頓可惜，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沒啥可惜的：被抹去的只是符號，還遠遠夠不上“文字”的程度1。

不過以杜這樣的悟，是不是可以考慮通過這個牧羊青年來啟發文字的誕生

誰知杜剛跑開，背后的討價還價竟還沒完，有人“啪”地將什麼東西拍在地面上：“我兒子今年就是要做神的丈夫，憑這些，夠不夠”

祭司的聲音有點激：“這樣品相的青金石2在烏魯克我不能保證，但今天令郎在提比拉，絕對可以穎而出了。”

伊南額頭：終于出現了一個一錘定音的“爹”。

青金石知道：這是一種重要的礦石，在文明早期主要用作裝飾品和染料。索不達米亞平原不出產這種礦，兩河流域的蘇爾人要得到青金石就需要從遠在阿富汗一帶的山區進口。在這個年代取得要想取得一塊青金石難如登天。

這位顯然是下了本，可真是個“壕”爹。

這一針對圣婚典禮的“拼爹”活結束之后，杜趕回伊南邊，懷里抱著小黑：小黑犬正覺得狗生迷茫，不曉得主人為啥不讓自己繼續在山上看管羊群。

“南，”杜相當興地說，“你真是帶我來對了高階祭司都還沒見到，家里的羊先都送出去了。羊都給祭司啦，所以小黑不大高興。”

年輕的牧人手小黑的腦袋。

村外的一片空地上，人群已經聚起。杜招呼伊南：“一起去，對了，你要見祭司是為了什麼來著”

伊南沖他笑：“我大概是為了讓小黑開心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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