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雄的日子》11.救兵

這一日天氣和暖,廚房里熱火朝天,丫鬟仆婦也多在院中幫忙。

廂房里的冷聲言語約傳出,眾人皆知蘇若蘭的脾氣,見出來,各自暗中留意。

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手里隨意翻弄閑書,待蘇若蘭過來,便似笑非笑地道:“費了這麼些功夫,你倒是難請。”秀眉微挑,眼底帶了責備之意,覷一眼,見蘇若蘭撐著不肯服認錯,便仍低頭翻書。

蘇若蘭站了片刻,見攸桐只管翻書晾著約察覺出不同來。

忍了忍,才不不愿地道:“有事耽擱了,請夫人勿怪。”

“唔。”攸桐抬手,接過煙波換了新炭的手爐抱著,暖了暖指尖,才吩咐道:“南樓后面那間庫房里堆了許多東西,許久沒整理都落了灰,有些貴重的件,放壞了怪可惜。這院里就屬姐姐和周姑最穩妥,周姑子不好,這事兒便給姐姐罷待會帶兩個人,將庫房的東西干凈,回頭挑出來用,也算不糟蹋東西。”

蘇若蘭聞言,臉愈發難堪。

后面那庫房是什麼形,最清楚不過。

南樓原是給傅煜住的,早年他也偶爾踏足,老夫人和沈氏添了許多好東西來這里,因擺放不下,許多暫且收在庫房,定期凈擺著用。后來傅煜愈來愈忙,常年在外奔波,幾乎從這兒絕蹤,仆婦們也不再勤快換擺設。

那庫房擱置了兩年,吃了些灰,更沒人肯

這回傅煜婚,也是添了些新的過來,沒開庫房。

到如今,那里頭的灰攢了至有三四年,稍微挪挪就能飄起滿屋灰塵嗆人的,哪能

蘇若蘭一聽,便知是攸桐故意整治。

原就不忿這等聲名狼藉的人腆著臉占了夫人的位子,這兩月揣下來,更覺此人弱可欺,離鄉背井、人輕慢,沒幾分本事。看傅煜的模樣,顯然也是不喜此人,只是礙于父命,不得不迎娶。相較之下,雖是丫鬟,卻生在傅家,有老夫人的高看,與傅煜相識的時日更是遠勝攸桐。

見攸桐帶了點商量的模樣,蘇若蘭哪會開服屈從的先例,當即道:“奴婢近來有老夫人的針線要忙,夫人尋別人吧。”

“每回都忙這個,將事推給旁人,就不能換個說辭”

蘇若蘭被破,臉上掛不住,卻仍道:“院里這麼些人,總有閑著的。”

攸桐抬眉,“這麼說,是不肯”

蘇若蘭扭過頭不語,一副不聽擺布的模樣。

攸桐眼底那點笑意也消失殆盡,將書往旁邊桌上一丟,臉也冷沉了下來。

兩人對峙片刻,攸桐才道:“在你眼里,我這夫人說話不管用,是不是”

這便是拿人了。

蘇若蘭站得腳腕發麻,見攸桐仗著份指手畫腳,讓平白站了許久,眾目睽睽之下,只覺得臉都丟盡了。心里又氣又惱,那憋了兩月有余的怒氣沸水般翻騰起來,再一想這位老夫人重的大丫鬟竟要被趕去收拾那滿屋灰塵的庫房,更是怨憤含怒。

遂冷笑道:“哼,水仙不開花,裝什麼蒜夫人自認為,德行配得上這份麼。”

這話說出來,滿院丫鬟仆婦皆倒吸了口涼氣。

攸桐面不變,徐徐道:“你倒說說,我來傅家后,哪里德行有虧了”

針鋒相對的言辭,一瞬間將滿院氣氛凍了寒冬臘月。

眾人噤聲不敢言語,籬笆墻外,傅瀾音聽見這般對答,更是瞠目結舌。

自打那日在南樓嘗過蘿卜餅和蟹圓子,傅瀾音便時常來這邊尋

的,攸桐也都用心招待,偶爾還會趁著在壽安堂面的機會,問想吃什麼,做好了一道品嘗。數回相下來,也看得清楚,二嫂待人寬和,對周姑和幾個小丫鬟也頗為,平易近人。

頗喜歡南樓里做食時的熱鬧氛圍,時日久了,不自覺便會來逛逛。

因近日傅煜歸來,怕攸桐礙于二哥冷厲的不肯開火,原本還有點失,誰知趁著晌午天熱溜達過來,大老遠就聞見了香味。

這香味的源頭,自是無需多猜的了。

傅瀾音心花怒放,直奔南樓。

哪料到得這邊,便聽見攸桐和蘇若蘭的言辭爭執,隔著錯落的籬笆瞧見僵持場景。

生在齊州名門,自小便高人一等,盡寵,丫鬟仆婦在眼里,自是恭順本分的。攸桐的底細雖沒清,但相日久,總還有點把握。那蘇若蘭的靠山也知道,是壽安堂里的老祖母,長輩邊的人,平素也會讓幾分,先前幾回來南樓,瞧蘇若蘭那懶怠慢的模樣,也沒說什麼。

但主仆尊卑畢竟有別,蘇若蘭此舉無異于以奴欺主,甚為可憎。

若是傳出去,旁人只會說傅家教奴不嚴,尊卑顛倒,淪為笑話

傅瀾音不好手此事,想了想,親自往兩書閣走了一趟,去尋傅煜。

傅煜今日還算清閑,理了兩樁雜事后,在書房找了兩卷山川志來翻。見親妹妹專程來請,雖覺麻煩,卻還是挪金足,往南樓走一遭。

兩書閣離南樓不算太遠,他過來時,攸桐跟蘇若蘭仍在僵持。

廚房里菜肴做,滿院香氣撲鼻,卻沒人敢去品嘗,各自站在不引人注意,悄然屏息。而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面籠薄怒,的旁邊煙波春草滿臉憤然,蘇若蘭則直腰背站在那里,頗有點傲氣凌人的姿態。

滿院的人里,眼盯著門口的攸桐最先瞧見他,緩緩起

“夫君。”招呼了一聲,面帶不悅。

當然該不悅,攸桐固然頂著京城的狼藉名聲,嫁傅家后卻從沒犯過錯,這門婚事是各取所需,固然需謹言慎行,卻也不是來欺負的。

攸桐一出聲,蘇若蘭也反應過來。

打死都沒料到傅煜會在此刻過來,面陡變,當即回恭敬行禮,一聲“將軍”還沒出口,便聽傅煜冷聲斥道:“跪下”

聲音不高,卻肅然冷厲,滿含威

蘇若蘭駭然抬頭,便見傅煜面沉黑,不帶半點緒,唯有雙眼冷沉含怒,震懾人心。

傅煜執掌軍法,冷厲狠辣,出手從不留,鐵面威儀之下,軍中鋼筋鐵骨的漢都忌憚七分。但凡他威凜威含怒,這滿府上下的男仆從,沒一人敢跟他對視。

蘇若蘭乍見之下,只覺頭皮森然一麻,雙膝發,當即跪了下去。

滿庭院的仆婦丫鬟也似被這一聲怒斥震懾,匆忙行禮,甚至有膽小的丫鬟嚇得跪地低頭。

傅煜走進來,兩道目仿佛萬鈞重劍,落在上。

方才南樓的形,傅瀾音已簡略說了,傅煜不知緣故,得知是主仆僵持,進門后便先呵斥放肆的蘇若蘭,而后看向攸桐。

婚之前,傅家查過攸桐的底細,雖說有些是謠傳污蔑,但魏攸桐為人驕矜喜挑刺,卻非虛言。傅煜不知今日之事算不算舊病復發,但平白無故被人間的麻煩事打攪,十分不豫。

他皺了皺眉,眉目威儀,仗著高之便盯著攸桐,有點居高臨下的質問味道。

“怎麼回事”他問。

攸桐盈盈站在亭下,迎著他目不閃不避,從容道:“管教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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