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雄的日子》14.介意

偏見也好,輕慢也罷,在婚之初,魏攸桐在傅煜眼里,便是個空有貌,滿病的氣千金,不諳世事,又自負驕矜。

這樣的子,齊州外遍地都是。

是以僅有的幾回接,他帶了偏見先為主,有失偏頗。而今看來,卻是他想岔了。

固然曾有過不是,站在南樓夫人的位子上,卻也不墜份。

傅煜心思微,收回目,道:“好。往后我會留意。”

這就算是許諾了。

攸桐原本還擔心這男人死要面子,因那日當眾丟臉,會仗著份威不肯聽的辯白,沒想到他還算講道理。遂莞然一笑,將食盒往他跟前推了推,“多謝夫君。這是新做的幾樣小菜,時近晌午,留著嘗嘗吧。”說罷,沒再打攪傅煜,自出了兩書閣,帶了周姑回南樓去。

傅煜仍站在案邊,過窗隙瞧

茶白灑金的披風微晃,窈窕影走遠,青盤籠為髻,更見修長婀娜。

正是兒家麗綻放,最為曼妙的年紀。

頂著流言滿城卻無于衷,見麻煩能忍而后清算,對著他的冷厲威仍從容不迫,遠嫁而來不卑不傅煜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怎會走到為尋死、淪為笑柄的地步。看行事神態,似也沒打算博他歡心,想來仍是惦記著那個為奪嫡而舍棄了的許朝宗。

值得嗎

傅煜瞧著已藏竹林的綽背影,又被這念頭一驚。

娶魏家是為各取所需,拿來當擺設的,他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搖了搖頭,想回室翻看卷宗,余掃見那食盒,遲疑了下,隨手拎了起來。

兩書閣里,今日仿佛格外熱鬧。

攸桐了離開沒多久,傅德清又健步走了過來,到了書房外,仍是杜鶴去跟傅煜通稟了聲,等杜鶴開門請他進去,才抬步而

書房里仍是往常的模樣,殘劍冷厲,桌椅古樸。

不過,仿佛有哪里不同。

傅德清瞧著兒子,打量了一番,聞到一斷斷續續的香味,驟然反應過來

傅煜素來自持,行事亦規矩苛刻,這書房里擺著滿架珍籍和卷宗文書,為免蟲蠹,平素只放些樟腦。傅煜偶爾留在府中不出門,晌午用飯時,也多是到外面的廂房里,甚將飯菜端到書房過。

今日躲在書房里吃飯,倒是罕見的事。

傅德清覺得訝異,同兒子走進間,一眼就瞧見了紫檀桌上的食盒。

食盒漆紅雕花,旁邊擺著四個碟子,糖燒小芋苗里零碎撒了松仁,腐皮裹上核桃仁炸得黃,配上青筍、茭白,澆上麻油,像是外頭酒樓的名菜素黃雀。另外兩道,則是煮后拆再涼拌的辣煮,及混了火爪、去骨豬爪和羊爪的煨三尖。旁邊配了碗牛羹,有葷有素,再加香噴噴的米飯,倒是盛。

方才那斷續的香氣,到得桌邊,也變得愈發濃香人。

傅德清并非饕餮,常年行軍打仗,對吃食也不講究。不過食,總還是想嘗嘗,搛起青筍嘗了嘗,脆鮮香,極是可口。

他就勢坐下,示意傅煜坐在對面,隨口道:“尋常你也不講究吃食,今日這菜倒是致。怎麼,不怕這飯菜香氣引來蠹蟲,咬壞你滿書架的珍寶”他端方,馭下雖嚴,在兒跟前頗有慈父之態,聲音亦帶幾分打趣。

傅煜避開他的目,只管低頭幫他舀牛羹,“嘗嘗。”

“聞著就香,想來味道不錯。”傅德清接了,見兒子神古怪,心里愈發疑竇叢生。再嘗那牛羹和炒菜,不像是兩書閣那幾位廚娘重咸重醬的味道,也不是壽安堂里爛的火候,不由問道:“別送來的”

“嗯,南樓。”

南樓那就是新娶的魏氏。送來的吃食,為何要躲在屋中

這里頭似乎有古怪。

傅德清想不通,也知道從這鐵面冷的兒子里套不出話,只意外道:“魏氏來過”

傅煜頷首,因攸桐牽涉著京城里魏家的事,遂將前因簡略說了。

那日蘇若蘭的事鬧出去,傅老夫人頗有幾分不滿,后來傅德清去問安時,便隨口提了一句。傅德清沒將這宅瑣事放在心上,而今聽傅煜說罷,才算明白因果,道:“如此看來,魏氏行事倒還不算莽撞。不過分放任,也不窮追猛打,算是有點分寸。周姑說很好,

我瞧著也不錯,不像京城里探到的那麼不堪。”

“嗯。”傅煜含糊應了聲。

“當初大費周折地娶進門,驚了滿城親朋。再瞧瞧著吧,的容貌底不差,若果真合適,進退有度,往后便留在府里,也不算辱沒你。”傅德清上了歲數,眼瞧著兒子正當盛年卻疏于,整日里孤家寡人,和尚似的心如止水,難免為何時抱孫子的事發急。

傅煜瞥他一眼,提醒道:“心有所屬。”

呵,倒考慮起魏氏的念頭來了

傅德清覺得新奇,“不是說娶誰都沒差別嗎這有何妨。”

“”傅煜無言以對。

初娶之時,他確實心存此念。這些年行軍殺伐,齊州雖人如云,卻沒誰能他的眼,他甚至覺得,這輩子都未必能見中意的人,讓他像父親般有所鐘,終不渝。既無所,娶妻時便只需考慮父母之意、家世門第,姓甚名誰沒差別。所以魏攸桐即便聲名狼藉,做出為尋死的事,既用得上,他也沒計較,只是不樂意看,放著當擺設而已。

不過此刻,想到南樓里攸桐的面容,心底里卻仿佛有刺悄然滋生。

那個人雖是南樓的夫人,卻心有所屬。

他不想

傅煜心底有些微妙的煩躁,轉而道:“父親今日過來,就為這些瑣事”

當然不是了。

傅德清統帥兵馬,事務繁忙,偶爾跟兒子打趣一兩句便罷,專程登門,自然是有要事。

遂正道:“南邊遞來的消息,又有流民作,擾府。不過這次了氣候,領頭人是個老兵,十多年前以一己之力守住涼州,卻因與主將不和,拖著半殘的南下養傷,銷聲匿跡。如今他帶著千余流民作,已攻下州一帶數座城池,收整了些兵馬輜重,當地兵將力不能敵。”

這消息令傅煜眸,“父親覺得,時機將至”

“見過拿石頭取火的吧最初幾下只冒些火星,但火星多了,總會竄起火苗。”傅德清斂盡笑意,神凝重肅然,“你伯父已派人南下哨探,窺測勢。那邊若是了,朝廷必得派兵鎮,一場仗耗下來,府庫空虛,皇家的架子還未必撐得住。到時候,便是真正的時機。”

“齊州要做的”傅煜聲音稍頓,神晦,“厲兵、秣馬。”

傅德清頷首,“這件事關乎機給旁人我不放心。”

“明白。”傅煜長而起,面上已是一派肅殺。

南邊作的事被當地著,京城的皇家高門都沒得到消息,齊州百姓更是無從得知。

世道雖,傅家統轄的這數州地界卻還算風平浪靜。

攸桐解了心頭大患,閑暇無事時,也考慮起后路來。

這兩月之間,傅家眾人的態度已然擺得明白,沒打算真拿當傅煜的妻子。

既是兩家各取所需,待事之后,也無需困在傅家,可伺機求一封和離書。

傅德清重端方,傅煜也非偏私狹隘之人,只消別得罪了這兩尊大佛,往后在齊州,還是有法子安立命。到時候,只消行事低調點,別去傅煜這位前夫的老虎須,站穩腳跟后再殺回京城,會比貿然回京有底氣得多。

至于如何安,思來想去,擅長又樂意的唯有一件事吃食。

為魏攸桐之前,雖算不上嘗遍天下食,舌尖嘗過的味卻數不勝數。且很好,記著多半菜的做法,回頭找個得力的廚娘調.教出來,足以撐起個獨特的食店。

更何況,還有火鍋這殺手锏。

出閣之前,攸桐曾在府中吃過一次涮,湯味寡淡,佐料不多,除了煮些片,沒添多食材,煮了撈出來,也沒蘸料增味。若非魏老夫人貪熱鬧人籌備,沒幾個人惦記那味道。

京師之中尚且如此,別更不必說。

這天底下,從金尊玉貴的皇帝,到茶淡飯的百姓,恐怕還沒幾個人嘗過火鍋的滋味。

攸桐抱了盤糕點,坐在圈椅里盤算,越想越是興,索擱下糕點站起來。

“春草”興沖沖的,待春草進來,便問道:“先前吩咐做的鍋子送來了麼”

“沒呢,工匠還在做。”

“去催催”攸桐迫不及待,想著鴛鴦鍋里鮮辣人的味,忍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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