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第6章 奏折

《吾皇》

風長天的要求很簡單——“把奏折上的事人話就行了。”

姜雍容卻覺得不容易。

朝臣們都是自讀四書五經上來的,講究的是端莊含蓄,奏折上往往是寫得“點到為止”、“意在言外”,若是不了解事的來龍去脈,單憑一份奏折斷事,恐怕會有誤。

“一字之誤,說不定會至大事之失,況且外政不通于闈,妾畢竟是婦子之,如果給前朝的大臣們知道了……”

風長天打斷:“嗐,你就說肯不肯。”

姜雍容道:“陛下請慎重。這事一旦讓人知道,妾違例事小,陛下的天譽損事大。”

“那咱們就不要讓人知道嘛!”

姜雍容在心里苦笑。

世上哪里有不風的墻?尤其是皇宮,從來就不會有真正的

更何況,避居清涼殿就是為了遠離紛爭,安安穩穩度過余生,怎麼能將自己置于漩渦之中?

“你不肯是吧?”風長天看出來了,“行,爺從來不強人所難,尤其是人兒。小子,上太醫,咱們走!”

他說著就走,步子邁得又大又急,毫沒有戰的意思。

姜雍容:“!”

魯嬤嬤和思儀也是雙雙驚惶,沒想到風長天說翻臉就翻臉,小皇子這才好一些,一旦太醫離去,還不知道病勢會不會嚴重。

“陛下!”

風長天走到宮門走的時候,姜雍容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陛下如此信得過妾,妾愿盡力而為,為陛下分憂。”

風長天轉過,臉上有了飛揚明亮的笑容:“這才對嘛。爺跟你講義氣,你怎麼能不跟爺講義氣呢?那也太對不起爺了。”

姜雍容懇切道:“但請陛下務必答應妾,奏折的事盡量不要讓旁人知道。”

風長天一口答應,“這有什麼難的?你直管放心。”

看他答應得這麼輕松,姜雍容就更擔心了。

風長天一輕松地離了清涼殿,小子跟在他后,忍不住問道:“陛下,要是那位娘娘不答應,陛下真的要把太醫帶走麼?”

風長天一笑:“小子,你綁過人麼?”

子立刻把腦袋搖了撥浪鼓。

“我綁過,還綁過很多次,所以很有經驗。”風長天道,“綁人自然是為了要贖金,而談贖金的時候,有個要訣,那就是,對方越在乎什麼東西,爺就越不把那樣東西當什麼,懂不?”

愧:“……奴才愚笨,奴才不懂。”

“哈哈,哪天帶你去綁一次你就懂了。”

子當即嚇得臉都白了。

可陛下到底會不會真把太醫帶走置小皇子于不顧呢?這個問題他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啊……

*

第二天一大早,一口楠木大箱子被送到了清涼殿。

箱子上面蓋著鵝黃緞子,這是賜之才有的規格。

“陛下口諭。”小子面南而立,端莊傳旨,“‘這些是爺的大侄子玩的,你們把爺的大侄子伺候好了,爺重重賞你們!’”

“……”

姜雍容領著魯嬤嬤和思儀接了旨。

今日是登基大典,小前執事大太監還有許多事要忙碌,宣完旨就匆匆走了。

姜雍容打開箱子,只見箱子上層放著一只紫檀木鑲金的小木馬。

思儀把這木馬拿出來,贊嘆道:“哎呀,陛下真是有心!”

魯嬤嬤揭開底下的隔層,大半箱碼得整整齊齊的奏折宛如碼好的磚塊一般,出現在姜雍容面前。

年年的燒已經退了,此時醒來,又有力氣哭喊著找母妃和阿姆,三人聽見了連忙蓋上箱子過去。

宮里的消息向來傳得最快,清涼殿養小皇子、陛下親自抓了太醫給小皇子看病的消息早就傳遍了皇宮,天還沒亮尚宮局就派了人來,解釋已經命人再去尋新的母,只是正逢大典,宮還要驗待選,恐怕要耗上個兩三天,尚食局也早早地送了牛和細巧糕點來。

這會兒魯嬤嬤將年年抱在懷里,喂他喝溫好的牛。他昨天累了一場,病了一場,還被喂了一碗魚湯,而今總算吃上些能吃的東西,一口一口乖乖地喝得香甜。

思儀把那只木馬搬過來:“小殿下看這個木馬好不好看呀?喜歡嗎?”

年年烏溜溜的眼睛閃過一抹,開始在魯嬤嬤懷里想往地下蹭:“馬馬,我要馬馬。”

“……”姜雍容明白了,這原本就是年年的。這位陛下親賜給大侄子的東西就是直接從漱玉堂隨手撈過來的。

太醫回明了皇子的病已經沒有大礙,只要再服兩天湯藥便好。

昨晚上兩位太醫守了一夜,兩人年歲都不小了,此時是臉發白,眼下發青,站著都有幾分晃悠的樣子,姜雍容便命他們回去。

兩人不敢:“陛下說了要臣等治愈皇子再走。”

姜雍容道:“皇子已經無礙了,若是有事,本宮會再去請二位大人。陛下仁德,定然不會怪罪二位大人的。”

兩人還是遲疑,畢竟那樣風風火火拎著他倆騰云駕霧的皇帝陛下,他們在宮里待了這麼年,可從來沒有遇見過。

魯嬤嬤深知代陛下閱奏折是絕頂機之事,這清涼殿當然是越人越好,遂道:“娘娘的話你們敢不聽麼?就算陛下將來問起,你們只說是娘娘吩咐就是了。”

魯嬤嬤是姜家家主夫人邊最得力的人,管慣了人與事,臉一肅,威儀不輕。兩名太醫彼此看了一眼,已經覺到了清涼殿往外趕人的決心。

兩人想起陛下風風火火往這兒趕的模樣,再聽魯嬤嬤這話里話外清涼殿很能拿得住陛下的樣子,兩人頓時醒悟過來。

哎呀,一個是當朝陛下,一個是前任皇后,這兩個人想在一,那可不是得悄的來,越人知道越好?

趁著這樁辛還未為人所知,他們當然要及早才能保全命。

于是兩人再沒有猶豫,干脆利落地謝恩走人。

姜雍容微微皺眉:“嬤嬤,慎言。”

魯嬤嬤笑道:“是,是我不好,一時把話說大了。”

“你知道就好。”姜雍容道,“陛下還沒有把自己當皇帝,所以跟誰都很親切。但我們不能當真,因為他遲早會為一個皇帝,高高在上,看誰都如同螻蟻。”

那個時候,若是螻蟻膽敢恃寵而驕,那就是找死。

*

箱子里的奏折有近百封,有一些還在商討祭祖和登基大典的事,可見已經在書房里存了很久了。

除此之外,主要有兩樁大事。

一是先帝的奉安大典,要派人在地陵做好準備布置。

二是戰后百廢待興,軍的欠餉和恤迫在眉睫。

姜雍容仿佛已經能看到百們的愁眉苦臉。

這都是要花大錢的,而兩年來的戰幾乎掏空了大央的家底,戶部尚書第一個要愁白頭發。

姜雍容將白紙裁作奏折大小,每一份看完,便在白紙上寫好歸納要略,然后夾進奏折中。

父親任宰相,從前在姜家的時候,六部員就經常到家中找父親商量事。每當那個時候,便會被喚去煮茶。

倒不是為了讓長多本事,而為了在皇帝因國事煩憂而向傾訴時,能聽得懂,且能有效地寬上皇帝。

父親的書房很大,窗外有一片荷花池,夏天的時候荷花盛開,滿池飄香。就坐在荷風之中,靜靜聽著父親與員們的討論,然后看著紫砂壺中的水冒出魚目一樣大小的氣泡,緩緩傾茶葉。

茶香與荷香混在一起,就形時代在父親書房里獨有的香氣。

此時再在奏折上看到那些在書房中十分悉的名字,當時的香氣仿佛在面前緩緩復蘇。

仿佛看到了那個在書房里煮茶的,頭發梳作雙髻,穿淡青。明明很想看清方才在花上掠過的蝴蝶飛到哪里去了,卻克制住自己不,努力維持住臉上的端莊嫻雅。

正出神間,忽然有一樣東西從窗外飛來,“卟”地一下,正的額頭。

吃了一驚。

不疼,是一粒臘梅花苞,輕輕滾落在奏折上。

“走神了哦,雍容。”

窗外的臘梅樹上,風長天笑得一臉燦爛,眉眼飛揚。

上的袍上繡著日月星辰、山海龍虎,飾以五彩,有十二章花紋,在淡黃的臘梅樹葉間如火一般耀目。

這是登基大典所用、至高無上的帝王袞服。

配套的還有二十四毓的冕冠,只是沒有戴在頭上,還是掛在邊的樹枝上,整頂冕冠晃晃悠悠,好像下一瞬就會掉下來。

“那是冕冠!”姜雍容一個沒控制住,口驚呼。

“知道。”風長天大咧咧拍了拍那樹枝,“這東西很貴嘛,所以我打了個結。”

待看清了那個結,姜雍容可是險些沒暈過去。

他用的是冠頂上的朱紅天河帶。

可憐這天河帶自從問世以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打結系在樹枝上的一天,在風中晃悠了幾下,“啪”一下斷了,那頂象征著至高皇權的冕冠直往下掉。

姜雍容口驚呼。

下一瞬,冕冠被風長天抄在了手里,他單腳勾住了枝椏,整個人腳朝上,頭朝下,宛如耍百戲一般,向嘻嘻一笑,“這玩意兒不牢啊,你替我收著吧。”

跟著便把冕冠扔了過來。

姜雍容急忙起,原本還有些擔心萬一沒接住可怎麼辦,不過很快發現自己多慮了。

風長天的準頭極佳,不像是接住了冕冠,倒像是冕冠長了眼睛飛到手上來。

“別懶啊!”風長天在樹上道,“等爺練好功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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