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第8章 風箏

風長天每天下午來清涼殿練功,雷打不,讓姜雍容十分憂慮。

——就算風長天來無影去無蹤,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紙包不住火,皇帝陛下每到下午就消失,早晚會給人會給人發現真相。

沒想到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這天下午風長天照舊來到清涼殿。

姜雍容的諫言非常有效,為了不耽誤姜雍容看奏折,他來了就直接上樹,有時會拿花苞扔一下,算是打招呼的意思。

有時看姜雍容十分認真,他便花也不扔了。姜雍容偶然抬頭看窗外,才發現樹上多了個人。過一會兒再抬頭,人又不見了。

再出現時就是晚上蹭飯了。

他中間這段消失的時間到底去干什麼了,思儀十分好奇,因為按皇帝陛下的稟,絕不可能是回去理政務。

但姜雍容警告不許多問,在風長天面前也不許多話,恪守臣下的本分,皇帝陛下問一句答一句,不問就絕不能開口。

思儀雖是照做了,但卻撅得老高。

和魯嬤嬤的想法一樣,覺得新皇比先帝可得多,且先帝以前連看都不看主子一眼,現在新皇卻天天過來,定然是喜歡主子。思儀覺得大有希

只不過思儀沒有魯嬤嬤心氣高,不敢妄想主子重登后位。可主子在后宮做個最寵的妃子也是很不錯的,到時候再生下一男半,主子后半輩子就有靠了,不必在這清涼殿孤獨終老。

這天姜雍容看完所有奏折,放下筆活手腕,抬眼去,樹上的臘梅盛開,人影已經沒有了。

然后就聽得“撲啦啦”一聲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落了。

外頭的思儀“咦”了一聲,不一會兒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只五彩蝙蝠的大風箏,“奇怪了,怎麼會有個風箏掉下來?”

首先時節就不對,外面寒風呼嘯,誰會出來放風箏?

再則地方也有問題,附近全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妃,誰有力放風箏?

思儀的眼睛說著一亮:“不會是陛下吧?!”

姜雍容心說不會。按風長天的子,他應該是和風箏一起飛。

驀地,的神一肅,立即將奏折收進箱子,跟著吩咐思儀:“將小皇子的玩取幾件來。“

奏折在箱子下層收好,中間擱上隔板,再放上一盞玉石風鈴和幾只玩偶。

箱子剛蓋定,宮門上就傳來了拍門聲。

思儀這才明白風箏絕不會是陛下的,因為陛下從來不拍門。

這些日子給姜雍容耳提面命,約培養出了一點警惕:“我就說小皇子睡了,管他是誰,都不能進來。”

“越不讓們進來,們越覺得這里有問題,這次是風箏掉落,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

姜雍容接過風箏,這種風箏有個名目做“五福齊輝”,人們多半用來為病人祈福,這一只做得猶為致。

將風箏擱在案上,思儀去開門。

不一時,思儀引著兩名貴進了殿,左右的孩子生得臉圓圓,眼圓圓,臉上一派天真明朗的神氣,一進來視線就落在了書案上,大喜:“瞧,雨兒姐姐你看,風箏在這兒呢!原來是這個姐姐拿了!”

“瑤妹妹不得無禮。”另一個孩子開口。

跟圓臉孩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比起來,的聲音又輕又,整個人都著一種弱不風的怯怯向姜雍容行了一個禮,“妾古雨兒見過姜姐姐。”

跟著又拉了拉圓臉孩子的袖。

圓臉孩子趙明瑤,也跟著行了禮,視線卻是直直地落在姜雍容臉上:“這位姐姐生得好好看!怎麼住得這樣偏,幾次宴席上都沒見過?”

古雨兒連忙使眼兀自渾然不覺:“我說錯了嗎?這位姐姐是生得好看呀!姐姐也姓姜麼?和云容姐姐一樣都是姜家的?”

古雨兒已經急得不行了,姜雍容卻微微一笑:“是,我和云容一樣出自姜家,我名雍容。”

“……”趙明瑤呆住了。

姜雍容三個字,大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總算明白為什麼這麼一個大人,卻住在這樣偏僻冷清的宮殿里。

姜雍容問:“你姓趙,不知可認得紫薇閣大學士趙哲大人?”

趙明瑤呆呆道:“那那是我祖父。”

姜雍容點點頭,趙哲是文壇領袖,現任帝師,古家則是大央除姜家之外唯一的世襲異姓王,古雨兒是家里的小郡主。

這一屆選的貴確實是份極高,都有問鼎后位的資格。

且單只這兩人,便一個燦然如春,一個明凈如秋月,各風姿。

風長天艷福不淺。

姜雍容拿起風箏遞還給兩人:“你們放這五福風箏,是為誰祈福麼?”

古雨兒臉上微微一紅,趙明瑤則大聲道:“為陛下。”

“哦?陛下龍欠安?”

“是呀,陛下也不知怎地,從登基開始,每天下了朝跟大臣們在書房議完事,就把自己關在隆德殿里,說是不適要靜養。我們姐妹們探不讓,太醫們請脈也不讓,大家都很擔心呢。”趙明瑤道。

“原來如此。”姜雍容點頭,“陛下乃大央天命所系,萬萬不可有任何閃失,我也會在佛前為陛下祈福的。”

說話間,隔壁傳來年年的哭聲。年年每天必要睡一個漫長的中覺,醒來沒人守在邊,定然要哭鬧一陣子。

思儀連忙過去照看。

姜雍容道:“小殿下醒來需要人哄,此地寒素,我也就不虛留二位了。二位冒引嚴寒為陛下祈福,陛下知道了一定會念二位的用心,將來皇恩深重,指日可待。”

這話已經是送客的意思,趙明瑤拿著風箏正要告辭,古雨兒道:“這里怎麼只得一個宮人?難道還要娘娘自己帶孩子麼?”說著便吩咐立在院中等候的宮人們,“你們快去看看小殿下。”

姜雍容沒有拒絕,“古郡主有心了,多謝。”

但古雨兒的宮人進去,年年反而哭鬧得更厲害了。他正是認生的年紀,前段日子是無人照顧,才認了姜雍容幾人,現在一見外人就鬧,連出門見著羽林衛都要哼唧幾聲。

古雨兒慚然道:“這兩人無用,帶不了孩子,不如留下來做些活,也好讓娘娘輕省些。”

姜雍容看著不說話,角帶著一若有若無的笑意。

古雨兒忙道:“娘娘放心,這是雨兒從家里帶來的老人,不尚宮局名冊,絕無麻煩。”

“小郡主有心,應該用到隆德殿上,我這里離隆德殿太遠,我和左近的老太妃們并沒有任何差別。后宮已是陛下的后宮,而我是先帝的人。”姜雍容道,“所以,小郡主大概不必在我上費心。”

古雨兒和宮里的姐妹們你來我往,都是看破不說破,不管私底下打得是什麼主意,面上永遠是親親熱熱,還沒遇到過姜雍容這種直接把話挑明了話的。不由微微一頓,臉有些發白。

“你們聽,這孩子鬧得著實厲害,一個人降不住他。”姜雍容道,“天黑得早,二位回去時路上小心。”

一面說,一面起

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古雨兒再找不到理由留下來,只得行禮辭過,同趙明瑤帶著人離開。

清涼殿沒有多余的人手,并沒有人送們,兩人回清涼殿那敞開的、無人來關的宮門,臉上的神都有點復雜。

趙明瑤沉痛道:“陛下不能有事!不然我們也會變姜娘娘那個樣子,住在這麼荒涼的地方,邊只有一個下人使喚。”想想都覺得恐懼,“我們明天再來放五福風箏吧!”

古雨兒只“嗯”了一聲。

趙明瑤又道:“不過,姜娘娘可真啊。素日里都說云容姐姐國天香,今天見了姜娘娘,我才知道什麼是國天香!”

“是啊,可真……”古雨兒喃喃道,“太了……”

趙明瑤注意到聲音有異,便問:“這麼不好麼?我要有的一半就要去燒香了!”

古雨兒回過神來,一笑:“你若是肯吃一些芙蓉糕,一瘦下來,指不定比姜娘娘更呢。”

“哼,雨兒姐姐你笑我胖!”

“我哪兒有?”

*

皇宮漸漸被籠罩在了黑暗中,一扇扇的燈亮了起來。

姜雍容抱著年年坐在燈下,手里拿了一只撥浪鼓陪年年玩。

年年一面委委屈屈地玩著鼓,一面張喝思儀喂過來的牛粥。

思儀道:“主子你看,我就說這一屆待選的貴有得瞧吧?還會什麼五福齊澤的把戲,我看啊,本就是一門心思想找陛下呢。”

姜雍容道:“在后宮,邀寵乃是本份。”

思儀道:“那也不是這麼邀的……”

姜雍容眉眼淡淡的:“你忘了我當年也邀過寵麼?”

思儀喂牛的手一頓,牛從勺子里灑了一點在年年的襟上,思儀手忙腳地掏出帕子軾。

和魯嬤嬤再清楚不過,對于主子來說,最大的屈辱不是無寵,而是明明無寵,卻要為了家族和父命,用盡一爭手段去爭寵和邀寵。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主子變得懶怠,懶怠笑,變得對什麼都不在乎。皇帝的冷落,家主大人的責罵,宮人的背叛與離散……世間的一切好像不能再使主子上心。

“我來吧。”姜雍容接過勺子,臉平靜,一口一口喂著年年。

年年很快就吃飽了,方才的委屈也忘記了,咯咯笑著來抓姜雍容發上的簪子。

他的小臉圓滾滾的,眸子清亮得沒有一塵矣,人世間的煩惱還沒有進這對眸子,于是這對眸子就像是一面鏡子,能照出人們心中最純凈最溫暖的一面。

姜雍容臉上出了笑容,晃著頭躲避年年的手。

年年被逗得咯各直笑,聲音清脆無比,最后一把抓住了簪子,了出來。

風長天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

走進來之前就看見了這里溫暖明亮的一盞燈,就聽見了孩子清脆的笑聲。

走進來之后,就看到雕玉琢的年年穿著一蔥綠的小錦袍,一把下姜雍容的發簪。

姜雍容的長發如水一樣披散下來。

這一個瞬間好像突然被神仙施過仙法,每一寸時都被放慢。

他看到姜雍容的發尾輕輕揚起,然后再像一匹被打開的墨綢緞,垂過面頰,垂過肩頭,垂過襟,最終停在腰下,仿佛給披上了一件黑的外裳。

風長天猛然就發現了一個事實,姜雍容更適合這些濃墨重彩的,比如紅,雙比如黑平日里穿的那些素凈雖然清雅溫,但只有紅與黑這樣的重,才能彰顯出那驚人的貌,帶著一殺氣,讓風長天有一種被利刃迫面的錯覺。

就像一件絕世名劍,讓他既為它的麗臣服,又為它的鋒芒傾倒。

第一次在坤良宮見到的時候,就給他這樣一種覺。

只是那時臉上是冷淡淡的,此時眼角眉梢卻都帶著一暖暖的笑,抱著年年笑得那樣開心,風長天忽然發現原來的右邊臉頰有一粒酒窩。

酒窩是不可能平空出現的,但他來了這麼多次居然沒見過,是他沒有注意,還是本沒有真正笑過?

“高高!”

姜雍容和思儀都圍著年年轉,還是年年率先發現了風長天,笑容越發燦爛,向他出來了兩只胖乎乎的小手。

風長天走過去把他接過來,跟著把他往后頸上一放,于是年年就擁在了一個室最高的視線,這就是年年最風長天的原因。

風長天頂著年年,一瞧桌上空空如也,只有半碗年年喝剩下的牛粥:“咦,飯還沒好?”

姜雍容恭聲道:“陛下有所不知,妾昨日偶得一夢,佛祖命妾從此吃長齋,初一十五斷食一日。今日正是初一,是以殿中不曾備得飯食。還請陛下啟駕回宮再用晚膳吧。”

風長天看著角的酒窩消失了,不由自主覺得有點可惜,再看看空空的桌面,臉都垮了:“有這麼持齋的麼?”

“陛下,此乃重齋,需持滿一年。”

風長天苦著臉:“你這是告訴爺,爺一年之在這里都吃不上好吃的了?”

姜雍容垂首:“陛下恕罪。”

“罷了罷了,爺當初走遍大江南北,餐風宿那是家常便飯,幾頓沒什麼大不了的!”風長天說著,拎起那半碗牛粥,咕嘟咕嘟喝了,放下之后,咂咂,“有點淡,下次放點糖,另外多煮些,不夠吃。”

姜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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