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心！”

林鳴忽然大喝一聲，將姜雍容撲倒在地。

姜雍容的背脊撞上天牢堅冰冷的地面，一陣劇痛，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手上的作卻沒有停，猛然拔下了發簪，向林鳴的咽刺去。

就在這個時候，上驀然一空，一只手拎起林鳴扔到一邊，風長天的臉出現在的視野中。

他把扶起來，瞧著手里的簪子：“你的簪子是不是每一都這麼尖？”

這是一枚碧玉簪，簪頭是一枚小小的如意結，簪尖確實做得比尋常簪子要尖銳一些。

這是多年的習慣，在高，難保有什麼不測，用一點隨之來防，可以說是有備無患。

姜雍容正要開口，眼角余瞥見一道人影如旋風一般從牢房出來，向著門口方向沖出去。

“陛下！”

姜雍容口驚呼。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穆騰越獄了！

“借你簪子用用。”風長天閑閑地取過手里的簪子，不單半點不見著急，還沖笑了一笑，“回頭賠你。”

小小一支玉簪手而出，速度快到極點，似乎撕裂了空氣，令空氣發出嘶嘶的慘聲，向著穆騰的背脊疾飛而去。

穆騰當然聽得到后的嘯音，甬道的大門就在前方。一旦離開地底，除了風長天，他自信外面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他，只要離開這里，他就是蛟龍海，重獲自由！

所以他只有快，更快！畢生之力只此一注，他整個人已經快到飛起來。

可是那奇異的嘯音竟然如附骨之蛆，不論他怎麼快都無法甩，并且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覺到背脊上滲人的寒意。

他一咬牙，就地一滾。

雖然拖慢了速度，但好歹避開了后那樣東西。

他原以為是風長天某種奪命的暗，在那東西過他的臉頰直飛向前方的時候，他才看清楚——那只是一支發簪。

無暇多想，眼看風長天還站在原地沒有追上來，他避開發簪就接著拔足狂奔。

發簪疾如流星，筆直地命中前方那扇厚重的天牢大門。

先是“篤”地一聲，發簪扎進三尺厚的門板，然后“咯啦”之聲連響，裂的紋路如蛛網般迅速擴散，最后“轟然”一聲，門框上承重的厚梁像是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不，不，不不不不——”

穆騰驚，咒罵，拼了命往前沖。

可這間牢房于地底最深，橫梁一斷，上面的石塊土屑天崩地裂一樣塌陷，轟隆隆像是有雷聲連響，待塵埃落定之后，原本的那道門化了一大堆土木石塊組的廢墟。

那支發簪當著穆騰的面，活活將一條生路變了死路。

“不！！！！！！”

穆騰不甘心，他沖進廢墟前，試圖將它挖開，十指本來就過刑，這一來更是鮮淋淋，目驚心。

姜雍容也被震住了。

風長天從手里拿走的只是一枚發簪吧？不是雷火彈吧？

誰來告訴，為什麼一枚發簪可以弄塌一間天牢？

還有……

“現在我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姜雍容喃喃問。

“放心，我收著力的，就塌了那一小塊地方，要出去很簡單。”

風長天沒有理會在那邊拼命刨土的穆騰，走向一邊的林鳴。

林鳴方才被他隨手擲向墻邊，背脊重重撞上鐵壁，當時就噴出了一口。此時角猶掛著一跡，神萎頓，無法起。

風長天在他面前蹲下來，手扣住了他的脖頸：“你和那姓穆的是一伙的？”

“臣是羽林衛郎將，穆騰乃是反賊，且先帝命喪穆騰之后，臣恨不能殺之而后快，怎麼會和他是一伙？”林鳴的聲音有一虛弱，但吐字依然清晰，“陛下方才與穆賊手之時，掌風掃了那塊鐵窗。臣怕娘娘傷，急之下顧不得禮儀，這才冒犯了娘娘。”

風長天順著他的示意看過去，果見那塊小鐵窗落在姜雍容邊不遠。

“不對。”風長天道，“雍容都對你拔簪了，你一定還干了別的。”

“臣冒犯娘娘，罪無可恕，無論娘娘如何置臣，臣都沒有半點怨言。”林鳴說著，吃力地跪下，以頭地，“但臣之忠心可昭日月，請陛下明鑒。”

風長天便問姜雍容：“他到底干了什麼？”

拔簪那樣快，顯然早就對林鳴存了防備之心。

姜雍容看著林鳴，問道：“如果你真的一心想看穆騰死，為什麼在陛下和他手的時候，還有心思擔心本宮冷不冷？”

而且開口的時機那樣巧，若不是他一打岔，也許已經阻止了風長天和穆騰手。

“陛下的神威，臣在當初那一日就已經親眼目睹，知道穆賊絕無可能是陛下的對手。所以實不相瞞，臣毫不擔心穆賊能逃。”林鳴道，“事實也如臣所料想，陛下神威蓋世，天下無人能敵。”

姜雍容道：“如果不是你撲倒本宮，引開了陛下，穆騰確實無法離開那間牢房。如果不是陛下當真神威蓋世，這座天牢里已經留不下穆騰了。”

“此事確實是是臣之過。當時事出突然，臣一心只掛念娘娘安危，無暇思及穆賊，險些鑄大錯。”林鳴再度叩首，“臣領罪。”

姜雍容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林大人，你可真是滴水不。”

林鳴苦笑：“娘娘，臣有罪，臣知罪，但臣罪在無心失儀犯上，而不是私助反賊。”

姜雍容端詳著他的臉。

他的臉還非常地年輕，但眉宇間已經有了一滄桑意味，眸子的仿佛也比常人深一些，即使是跪著也是背脊得筆直，視線不避不讓，大有一清剛之氣。

風長天在旁邊看著，也覺得這個林鳴好像比他見過個任何一個兒像個清。

然后就聽姜雍容問：“林鳴，你恨先帝麼？”

風長天嚇了一跳。

林鳴也吃驚：“娘娘這話從何說起？若沒有先帝，臣只怕還在太學里打雜。”

“因為先帝殺了傅知年。”姜雍容道，“傅靜姝因為這個恨了先帝一輩子，你是不是也一樣？”

“傅知年是哪個？”風長天/進來問。

姜雍容便告訴了他，并補充：“是傅貴妃的兄長。”

“傅兄雖然獲罪，但在臣心中，他永遠如兄如父，無人可以替代。臣以傅兄的在天之靈起誓，臣對先帝只有景仰欽服之心，而無半點怨憤之意。”林鳴仰首著姜雍容，目深深，“臣當著陛下的面再說最后一遍：臣冒犯娘娘，娘娘若是要臣的命，直管來取，不必羅織罪名。”

姜雍容也深深地著他：“年解元，太學第一才子，人稱小傅君，果然名不虛傳。”

方才那場坍塌激起的塵埃還在空氣中飛舞，燈下照出深深凝的兩人，仿佛要一直看到地老天荒似的。

風長天不知怎地，心里不大是滋味，手在兩人面前一揮：“——所以你們到底是聊什麼來著？！”

“是妾無憑無據，誤會林大人了。”姜雍容向風長天道，說完，微微向林鳴一頷首，“還林大人不要見怪。”

林鳴俯首行禮：“臣不敢。”

“風！長！天！”

那邊，穆騰刨了半天，終于明白自己是刨不出去了，他的眼睛里像是要噴出火來，“你跟老子打的時候本沒出全力！！！”

“都說了就你那三腳貓，哪用著著爺出全力？爺看是你條漢子才陪你玩玩罷了。”風長天道，“這樣吧，你老老實實把銀子出來，爺讓你自己留點兒花，再保下你這條命，夠意思了吧？你也給爺痛快點兒，別耽誤爺打北狄。”

最后一句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穆騰震得呆住，半晌才替另外兩人問出了心聲：“你要打北狄？”

“要不是能打北狄，爺才不來當這個皇帝呢。整天看折子選人，煩也給他煩死。”風長天長長地嘆氣，“但是沒法子，打仗就得要錢，大央被你打窮了，這錢只能問你要了。”

有一件事姜雍容一直疑不解，今天總算明白了。

看了這麼多天的奏折，早就發現一件事很奇怪，那就是折子上無論奏的是什麼事，大臣們都要提一句國庫如何艱難，北狄人又如何彪悍。

原以為這是大臣們在告訴風長天憂外患的意思，沒想到風長天竟然想打北狄！

北狄地大央北方，地廣人稀，游牧為生。北疆與北狄接壤，兩國之間每有沖突，北疆首當其沖，風長天定然沒同北狄人打道。

“你說的是真的？”穆騰問。

風長天道：“爺騙你有意思麼？”

穆騰沉默了半晌，咬牙道：“老子本來打算，一攻下皇城，頭一件事就是去打北狄。北狄人年年在北疆燒殺搶掠，老子曾經發過誓，不把呼延王的腦袋砍下來就不姓穆！”

風長天眼睛一亮，大聲道：“不錯！砍下來當酒壺！”

穆騰道：“還能當尿壺！”

“哈哈哈還要把他們的馬全搶過來！”

“不錯！還有牛羊也不能放過！”

兩人越說越起勁，雙手重重地握在一起，風長天道：“好兄弟！把銀子掏出來，咱們一起去打，打得他們一個屁滾尿流落花流水！”

“……”姜雍容實在沒想到還能這樣。

但穆騰道：“老子看你也一條漢子，實話跟你說吧，我沒錢。統共只有隨行轅里的幾百兩銀子，那是我攻城的時候，城里幾個兒悄悄送給我的。”

風長天：“……”

姜雍容：“……”

風長天頓時就松開了穆騰的手：“沒錢你這兩年的仗怎麼打的？”

“我要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穆騰嘆了口氣，“每次開戰這前，我都會收到一封信，信上寫明一個地方，只要我去到那個地方，就能看到很多很多錢，多的時候幾十萬兩，的時候也有幾萬兩。”

風長天和姜雍容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