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第153章 番外六

帝駕南來,鄔世南第一時間收到了信。

皇帝親臨北疆,為新城開城門,乃是大收民心的絕佳時機,鄔世南當然不會放過。

他的腦海里立刻涌現出至三套大張旗鼓迎圣駕的方略,然而信紙末尾有代,陛下此行乃是白龍魚服,不聲張。

鄔世南沉默了一會兒,問送信的人:“風將軍是不是和陛下一道?”

送信的人點頭稱是。

鄔世南:“……”

他就知道。

鄔世南只得放棄大張旗鼓將圣駕迎都護府的想法,照信的指示,把自己的私宅騰出來。

一行人抵達北疆的時候,已經是夏天。

天虎私塾如今已經了北疆最大的學堂,整個北疆的孩子都以進這所私塾讀書為榮。

姜雍容下馬車的時候,私塾門前的燈籠猶亮著,在風中微微轉著圈,“天虎”兩個字也跟著微微晃

舊日時撲面而來。

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韓媽和李媽的說話聲、沿街的賣聲、風聲……剎那間涌進耳朵。

真是奇妙。

明明已經離開這樣久,在生死界限上打過好幾轉,份轉換,幾度榮寵,像過了好幾世那樣久遠。但一站在門前,卻像是清晨才離開這扇門,晚上就又回來了。

“雍容,你做的湯很好喝啊。”

風長天的聲音也充滿了懷念。

姜雍容手握住他的手:“明天給你做。”

“我也要——”

花仔/進來,底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姜安城的手便過來一把捂住

“一路勞乏了,早些安歇吧,我帶他們去這邊私宅。”

姜安城向姜雍容和風長天說道,一面說,一面拖著花仔去了。

此次出行雖說是輕車簡從,但皇帝微服私訪,隨行的車駕人員可不,上上下下把鄔世南的私宅住得滿滿當當。

笛笛原要隨侍在姜雍容邊,姜雍容道:“你離家這麼久,快回去看看吧。”

風長天也道:“對,別杵在這兒礙事,你的陛下我自會服侍得好好的。”

他臉皮厚,“服侍”兩個字說得明正大,姜雍容臉上卻微微發燙,轉進去。

風長天連忙跟上。

一進門,就見院角聳立著一棵樹,枝繁葉茂,葉片底下結著一顆顆青綠的果子。

“嚯!”風長天吃了一驚,“長這麼大了!”

正是他當年種下去的那棵杮子樹。

他抬手比了比高度,哎呀,只缺個小娃娃了。

杮子已經有了,娃娃還會遠嗎?

姜雍容的臥房和書房依舊保留著,韓媽和李媽依然在私塾打雜,每日都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被褥還散發著的氣味。

風長天在屋子里轉了一整圈,十分慨:“雍容,你知道當年在這屋子里,我有一個心愿嗎?”

“什麼心愿?”

“那個時候,我每天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明正大和你睡一床呢?哈哈,還好老天爺給面子,爺終于心愿得!”

他說著,張開雙臂,撲向了姜雍容。

*

第二天,等眾人都歇息好了,鄔世南方同著穆騰、虎子、阿郎及天虎山眾兄弟來拜見。

天虎山眾人如今都是位高權重的員了,但一見了風長天的面,個個依舊是老樣子,一口一個“老大”,熱淚盈眶。

鄔世南咳了好幾聲,才讓他們意識到旁邊還有陛下。

眾人這才想起要行禮,姜雍容止住他們,微笑道:“大嫂。”

“大嫂!”

眾人喊得無比痛快。

眾人表示要為老大和大嫂接風洗塵,姜雍容問道:“新城里可有酒樓?”

虎子哈哈大笑:“當然有,天城的酒是北疆最好的!”

姜雍容:“天城?”

“就是新城啦,老百姓都這麼,他們說,設立這座城的是個比天上神還要麗的姑娘,說的就是大嫂你啦哈哈哈!”

風長天:“這幫人的眼怎麼這麼好?”

新城就在北城門不遠。

姜雍容還記得當初第一次出城的時候,展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無際的荒原,散落著零星被廢棄的房屋。

現在呈現在眼前的已經是熱鬧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北疆人,有北狄人,還有西域胡人。

因為是新城的緣故,街道更寬,房屋更高大。且因為北狄已平,大央與西域之間的商路已通,新城西域胡商的數目大為增多,販賣西域香料與葡萄酒的鋪子一家連著一家,比云川城還要熱鬧。

在新城最中心的街市,開著一間最大的酒樓,上書四個大字——天虎酒樓。

進門先看到了俏娘。

它大模大樣地躺在的香案上,儼然一副東家的派頭,懶洋洋地審視著進來的客人。

及至見到姜雍容一行,它忽地“喵”了一下,跳下香案,繞在姜雍容的腳邊,個不停。

姜雍容彎腰抱起它,只覺得手又沉了許多,這家伙的伙食看來著實是太好了。

風長天單手接了過去,拈了拈份量:“這貓的,可以直接下鍋煮了。”

“喵!”俏娘的都豎了起來,死命向姜雍容拉,從風長天手上逃了出來。

因天虎山改了兵寨,北疆大軍就駐扎在山上。張嬸原先是在山腳下開了一小酒館,后來看新城人氣漸旺,便把小酒館遷到城中來了。

這是城中第一家酒樓,很快便了最大的酒樓,張嬸的酒從此名馳天下,據說許多西域商人回鄉之后,還對這里的好酒念念不忘。

吃完飯后,姜雍容一直穿過整座新城,出了城門。

城門正在最后的施工階段,城墻高大巍峨,門楣上尚空著一塊位置,那是題名的地方。

“取筆墨來。”

姜雍容吩咐。

筆墨很快來了,姜雍容提筆,微笑地題了兩個字:

天。

城。

它是如此聰慧的一座城,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名字。

許久之前,面對著空白的輿圖,曾經想象過這里會誕生一座城,城中的百姓,不論來自何方,都可以在這里過上幸福安樂的生活。

沒有想到,這座城是如此宏大,如此繁華,如此麗。

它佇立在昔日的荒原,背靠著圣潔如雪的天山,像一名驕般耀目的人,敞開懷抱,面向著四面八方的來客。

它就是天

*

為新城賜名之后,一行人繼續在北疆逗留了一陣。

因為一年一度的賽馬會馬上就要到來了。

鄔世南半開玩笑半嘆息:“臣以為陛下會馬上回京。”

姜雍容笑了:“鄔大人是不是覺得我像昏君?”

“陛下倒沒有多像昏君。”鄔世南看了院中的風長天一眼,“那位倒是很像是狐主的……咳。”

攛掇皇帝不理政務、用盡種種借口不讓皇帝回京……妥妥的妖妃。

他底下的話沒說出來,但姜雍容已經忍俊不,“噗哧”一下,剛送到口里的一片林檎果差點兒噴出來。

這幾日胃口不大好,元元專門挑了一顆最大的林檎果子送給。現在雖未當季,但果子青脆多,旁人啃了一口都說酸,卻覺著酸得恰到好

院中,風長天和花仔正在挑馬,一會兒就要去參加賽馬會。

北疆的夏天無比明亮,亮到讓一切都在閃閃發,杮子樹大而刮的葉片在下曬出半明,果子充實飽滿,正無聲地奔向

在京城的時候,是一國之主,是萬民之主,是大央的主宰……的每一條政令都關系著天下蒼生,的每一分生命都在為大央燃燒。

但在這里,終于想起來是姜雍容。

終于想起這每一天的和風雨都是上天恩賜,每一片風、每一滴雨,都是轉瞬即逝,不可再得。

這大概也是風長天帶來北疆的目的。

鄔世南看著姜雍容。

他幾乎是看著一路長起來,也比誰都能覺到的變化——君威日盛,卻始終留著幾分溫暖寬和,那是風長天為守住的溫

*

今年的賽馬會在天山腳下舉行。

人比以往歷年加起來都多,場寶馬奔騰,場外觀者如

和往年一樣,高臺上的伎們已經就位了,們遠遠地就看到了姜雍容走來,又驚又喜,不顧樂聲還在繼續,紛紛拎著下臺來:“夫子!”

“夫子來了!”

“夫子好久不見!”

“啊啊夫子好像又漂亮了呢!”

“夫子今年也和我們一起跳舞吧!”

姜雍容:“我沒帶舞。”

“我帶了。”風長天獻寶似地拎出一只包袱,出一臉大大的笑容。

包袱里面是一套大紅舞,紅得像火焰一樣。

姜雍容忽然覺得有點眼

好像就是當年穿過的那件。

伎們簇擁著姜雍容進帳篷,換了舞出來。

殷紅如火的舞,腰間垂著層層疊疊的瓔珞,烏發如墨,玉勝雪——當年直接把風長天釘在地上的不能彈的殺來,風長天發現自己跟當年比起來竟然毫無長進,照舊連手指都忘了抬。

“紅纓不給我麼?”姜雍容問。

“哦哦哦。”風長天如夢初醒,連忙把紅纓替姜雍容系上。

一聲鞭響,騎士就位。

風長天翻上馬,猶擰著脖子回姜雍容。

姜雍容上了高臺,卻沒有開始跳舞。

二聲鞭響。

風長天無比懷念當初的那如同驚鴻一現的舞姿,不過想想雍容很久沒跳了,或許是一時沒有找到覺。

等他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了!

三聲鞭響。

風長天一夾馬肚,沖了出去。

大地在眼前鋪展,藍天在遠方召喚,縱馬馳騁的覺非常接近飛翔,但他心里想的卻只有那一道心里眼里念念不忘的影。

毫無懸念地,他又跑了第一。

返程比去程跑得更快,所有的對手只能看著他箭一般的背影興嘆。

近了。

近了!

高臺就在前方!

高臺上的伎們舞姿翩翩,他那極其優秀的眼力,從老遠老遠就開始尋找姜雍容。

結果居然沒找到!

臺上居然沒有姜雍容!

剎那間他想起了,當年也是這樣,他回來的時候雍容已經不在高臺上了。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抓住,他猛地一記馬鞭在馬上。

馬兒長嘶一聲,飛一般往前躥。

然后,他就看到一道穿大紅舞的纖秀人影款款走上高臺,在他的馬沖到高臺前之際,向他出了手上的紅纓。

風長天:“………………”

風長天:“??????”

風長天:“嗚,雍容,你為什麼不跳舞?!”

太失了,失得尾都要聳拉下來了。

姜雍容道:“我不能跳舞。”

風長天:“為什麼?!”

我上次就沒看到,為什麼這次還是不能?

為什麼?!

蒼天,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姜雍容湊近一點,在他耳邊,放輕了一點聲音:“因為日子尚淺,坐胎未穩。”

風長天僵住。

樂聲、笑聲、周遭的歡呼聲、群馬的蹄聲……全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抹去。

他只聽見自己抖的聲音:“什、什麼胎?”

“方才遇見了周大夫,周大夫說的。”

姜雍容自己也把得出幾分脈,但因時間太短,不能確定,正好周大夫也來看賽馬,便找周大夫確認了一下。

奇怪地,明明在確認這個消息時,心中十分鎮定,但看著風長天,緒卻有點難以自制,的聲音微微哽咽,目,“長天,你要做父親了。”

“啊——”

風長天一下子跳了起來,抱住姜雍容。

“輕一點。”姜雍容提醒他。

風長天閃電般松開。

他太高興了,太高興了,高興得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知道看著姜雍容傻笑。

姜雍容也忍不住笑了,問他:“這紅纓還要不要?”

“要要要!”

風長天不單摘了姜雍容手上的紅纓,還一口氣把高臺上所有伎的紅纓都摘了。

摘完就翻上馬,向著那群迎面而來的騎士們迎上去。

“都給爺聽著,爺要當爹了!要當爹了!”

他把騎士們一個個截下來發紅纓。

騎士位雖然很想說聲恭喜,但實際上卻是哭無淚。

大哥,你一個人把紅纓全搶了,是要包攬所有名次嗎?!

能不能給大家剩一口啊?!

就算是此刻突然降下閃電暴雨,風長天也會覺得是老天爺為他高興哭了,何況是騎士們區區一點面孔扭曲?

兄弟們真是懂事啊,所有人都在替他開心。

“今天的賞金人人有份!每人二百兩!”

風長天振臂高呼。

“風爺萬歲!”

這下他收獲了貨真價實的歡呼,興的騎士們把他拋了起來。

他在明亮的下落向大地上的人群,在半空中看到姜雍容正含笑著他,臉上是無比明亮的笑容。

謝謝你,老天爺,你又替我實現了一個心愿。

現在,我還有一個心愿,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

——我要我的雍容,永遠都像此刻一樣。

——永遠幸福。

——永遠快樂。

(完),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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