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中間的某一張畫卷開始，三個人的全家福，就變了兩個人的合影。

沒有了媽媽。

而且剛才聊了那麽久，小姑娘裏提到的，也一直隻有爸爸，爸爸，爸爸。

沒有媽媽。

“嘖，可惜了……”

初願既沒聽清，也沒聽懂，疑地抬起頭：“可惜什麽？”

年點了點牆上的相片，語氣漫不經心的：“你爸爸媽媽離婚了麽？”

“……”

怎麽會有人是這樣問問題的？

自上小學五年級起，初願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直接又無禮的男生。

蹙起眉，放下畫筆，直直地盯著他，眼睛裏的生氣完全沒有掩飾。

然而對方似無所覺，姿態依舊懶散，神平靜又困倦。

或許注意到的不高興了，隻是沒有放在心上而已。

初願瞪了一會兒，但直到眼睛都瞪酸了，他也沒有毫反應。

隻能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用自己最嚴肅的語氣反駁道：“他們沒有離婚。”

其實從小就很討厭自己的聲音，因為聲線太，一生氣還會下意識拖長，所以斥責不像斥責，罵人不像罵人，半點氣勢都沒有。

有時候自己聽著，都會被自己氣哭。

江行燁偏過頭，視線淡淡地落在上。

小姑娘正垂眸思索著什麽，表沮喪而失落，要不是眼下幹幹淨淨，他都要以為在哭了。

他看了幾秒，就勾起，語氣饒有興趣的：“這麽說，你沒媽媽了？”

……

好過分。

真的好過分！

初願嗖的抬頭，目裏下意識流出冷漠的防備和警惕：“是又怎麽樣？！”

在的腦袋裏，已經自跳出了小時候那些圍在邊開玩笑的惡劣小男孩們、每年拜年時那些心口不一的虛偽親戚們、甚至還有無數畫片裏那些對主角冷嘲熱諷的大反派們。

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的同可憐語氣，讓人惡心。

初願很想表現的淡然一點，但是在母親這件事上，永遠無法做到堅強。

隻能豎起渾的利刺，用攻擊來防備自衛。

但是還沒等想好攻擊的手段，對方已經收回了視線。

“沒怎麽樣啊。”

男生點開手機遊戲，空氣裏頓時響起開心消消樂歡快的背景音，伴隨著他懶懶散散的語氣，

“就是覺得巧。”

巧？

這種事還能有什麽巧的？

“我也沒媽。”

“……”

小姑娘滿腔的怒火和攻擊一下子卡了殼。

“不過你不用太傷心。”

他一邊玩遊戲，一遍漫不經心地安，“生老病死多正常，大家最後都會沒媽媽的。不僅是媽媽，爸爸也很快會死。”

“……”

初願不明白，為什麽有人能用這麽輕鬆肆意的語氣，說出“爸爸也很快會死”這種話。

下意識反駁：“誰說的，現在科技越來越發達了，說不定有一天，人真的可以長生不老呢。或者最起碼，也可以活很久很久。”

“嗯，是有這個可能。”江行燁被獨特的腦回路逗笑，“不過這技在我爸死之前，是肯定研究不出來的。”

“……”

冬夜寒意凜冽，屋裏也沒開空調，唯有日燈的亮能消融一點黑暗和寒冷。

這個小哥哥的話也讓人覺得寒冷。

初願頓了頓，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那個，很討厭你爸爸嗎？”

討厭啊......

還不至於。

就是有點惡心而已。

年勾笑了笑，眼角微微挑著，沒有回答的問題，反而好整以暇地著：“小妹妹，你還需要靈麽？”

“啊？”

“我如果給你講個好故事，你能畫出來麽？”

“啊啊？”

他揚著眉，聲音因為困倦而微啞，卻充滿蠱力地：“那我現在給你一個匡扶正義的機會，你要不要？”

啊啊啊？

初願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的，但是瞅著他眉眼帶笑漫不經心的表，還是猶豫了一下，試探地開口：

“我能畫是能畫，但是不一定能過稿呀。”

“那你放心，這麽彩的故事，一定能過的。”

“彩？”

“嗯。”

江行燁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一條新消息彈出來，跌宕起伏，驚心魄，每個歎號都跟拍偶像劇似的。

他的邊勾出幾分嘲弄，

“超級彩的。”

第9章他來自

“這麽說，我爸爸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擊教練。不過我外公家裏很有錢，隻有我媽媽一個獨生，所以我爸算是贅，他覬覦我媽的財產，但同時沒有能力又非常自卑，每天我媽媽出去工作的時候，他就在家待我，用板打我，用惡毒的語言折磨我，還用槍嚇唬我，導致我長期生活在黑暗的影之下，差點得了抑鬱癥。”

“後來我外公去世，我爸覺得時機來了，就開始按照謀劃我媽的財產，一邊還在外麵養人，期跟人再生一個兒子。後來他的人實在不了沒有名分的生活，就趁我媽生病的時候來醫院打擊炫耀，把我媽氣死了，並功帶著的拖油瓶兒和肚子裏的兒子，進了我們家的大門。”

“很不巧的是，我媽臨死前寫了一份囑，把所有的家產留給了我，所以他們現在每天都在想著要怎麽樣才能把我給弄死，好把財產弄到手。我繼母出主意，我爸負責實行，不是往我飯菜裏下毒就是弄壞汽車油門，甚至還在我枕頭底下放針，要不是我謹慎，說不定現在已經沒命了。”

“所以我很回家，隻能流連網，每天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健康安全地活下去。至於我爸和我繼母，他們當然也遭到了報應，我繼母流產了，而且以後都很難再懷孕。於是我爸現在每天又開始發瘋地給我發短信打電話，希跟我修複父子關係。”

“但是你知道的，破鏡難圓，覆水難收。”

……

初願握著畫筆，坐在畫架後麵，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覺剛才聽完了一部魔幻劇。

“在在在你飯菜裏下毒，弄壞汽車油門，在你枕頭底下放針？”

“嗯哼。”

“怎麽能這樣呢。”初願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崩塌了，“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爸爸怎麽能在你枕頭底下放針呢！這是、這是……”

擰眉糾結了半天，最後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這是違法的！”

年淡淡地倚著沙發，沒說話。

“可是這麽嚴重的事，你為什麽不報警呀？”

“報警有什麽用？”

他輕嗤一聲，狹長的眼睛裏流出幾分嘲諷，“電視劇沒告訴你麽，這個世界上，很多兇殺案，都是不見不麵世，警察也不管的。”

初願功地聯想出了一大片“打胎顧承澤”、“剖腹割腕陸紹南”、“斷注毒沈亦寒”等等同類型的霸道總裁複仇文。

天哪，跟薑戈小可憐比起來，自己這種“因為學業畫畫”的煩惱也太淺了。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很危險，隻是因為自己太普通，才沒有看見這些未知的、掩藏的極深的黑暗麵。

……從頭至尾，初願都沒有質疑過對方敘述的這段故事的真實。

大概是因為，年在說話的時候，神淡淡的，眼睛漆黑，因為看不出半點緒，反而越發顯得悲傷痛苦。

還有就是，初願怎麽樣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拿“我也沒媽媽了”這種謊言來開玩笑。◣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看著薑戈冷淡卻分明的眼睛，就知道他一定不會是這樣的人，

“你……那你，”小姑娘頓了頓，小心翼翼地，“以後打算怎麽辦呀？”

“不知道了。”年了眉心，聲音裏帶著沉沉的困倦，“走一步看一步。”

“要不然，你申請住校！”

小音抬高，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和認真。

江行燁微微抬起眸，就看見生睜著明亮的眼睛，專注地盯著他，每一的睫都現著同的同和關懷。

“你先申請住校，不要回家去了。然後好好學習，嗯，就是超認真超認真地那種學習，高考考一個離家很遠的好大學，讀金融也好，經管也好，不管怎麽樣，都離你的家人遠遠的，可以的話，一定要靠自己的本領來保護你媽媽留給你的錢。”

他怔了怔。

初願又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你們那種地方，讀書究竟有沒有用了，但是最起碼，你讀書的話，就算有一天產都被別人搶走了，你還是可以靠這些知識和文憑來自己養活自己不是嗎？”

“人活著是最最最重要的！你現在還很小，還不能夠直接對付跟那些害你的人，你要學會韜養晦，等到有一天自己強大了，才可以明正大地報複回去。但是最要的是，千萬不能沮喪，不能失去對生活的信心和勇氣！”

“正因為你跟一般人比起來，麵臨著更加困難的關卡，所以你才要更加更加努力，你明白嗎？！”

……

你明白嗎？

明白什麽。

年長久地凝視著，沒有說話，神似乎是有些困。

“怎麽了？”

初願被他看的張起來，“你是擔心自己會做不到嗎？還是你有什麽難言之嗎？要是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出出主意。”

……

怎麽會這麽天真。

這麽稚，這麽中二，這麽沒有判斷能力和防備之心？

這種故事，出軌和謀財也就算了，下毒，毀車，放針，一聽就很假。

而且他剛才瞎編的時候，連渲染的表和語氣都懶得給，麵無表地瞎扯，也能信以為真，這姑娘究竟是怎麽才能活到這麽大的？

還是本就是裝的？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才故意裝這副天真善良的小可模樣。

這種七八糟的路數，他也不是沒經曆過不是麽。

“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

年挑了挑眉，眼睛裏流出幾分不經意的好奇。

“騙我的？”初願微愣，蹙起眉，“你騙我幹什麽？還用這種故事騙人……是暗我，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

是啊。

江行燁自己也無語了，他究竟為什麽要拿這種故事騙人？

“你應該不是騙我的？”

小姑娘見他久久沒有反應，警惕地瞇起眼睛，“你要是真的拿你媽媽的……來騙人的話，我真的會覺得你——超級沒品的。”

你看，連威脅人都威脅的這麽沒有力道。

“放心。”

年勾勾，“我是真的沒媽，除此之外，我爸也是真的遭到報應生不出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