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前的長凳是黑的一張，時陸往右移，給留出了大半空間。

千螢試探坐下，手指胡過麵前的一排黑白琴鍵。

“按下去試試。”隻敢輕輕不敢發出聲音，時陸在耳旁提示，千螢大了點膽子。

一連串音符胡跳了出來，沒有規律，比起之前的仿佛是孩調皮弄響了琴鍵，千螢微紅了臉，訕訕收回手。

“喜歡我剛才那首？”時陸問，千螢忙不迭地點頭。

“超好聽。”小臉鄭重，立刻變得認真。

時陸低下頭，手指隨意在琴鍵上敲出一串流暢的音符，正是他剛才那首鋼琴曲中的一段旋律。

“那我們就學這首。”

千螢的興趣頓時被拉到最高點，先前還猶豫退卻的心被前所未有的好學取代。

“這首曲是據一首日文歌曲改編的，名字翻譯過來是，”他指尖音符停住，轉頭看向千螢，“secretbase～你給我的所有～”

千螢英語基礎很糟糕，雖然聽不懂前麵那截單詞，可是時陸的發音奇異的好聽，比起他們英語老師的腔調還要標準。

“你給我的所有？”重複念著，時陸點頭：“嗯，你給我的所有。”

“我們從曲子最開始的地方學。”

千螢沒有學習任何基礎的鋼琴樂理知識，直接就被時陸教著按琴鍵，第一個手指放這裏，第二個按旁邊...靠自己記憶力生生記下了每個琴鍵的位置順序，大概悉之後，時陸讓兩隻手同時放上去彈。

生又流暢的，一串悉的旋律跳了出來，比起時陸方才開頭的彈奏差了十萬八千裏，但約已經能聽得出是剛才那首曲子。

巨大的就和喜悅盈滿心間，千螢眼中雀躍，“我學會彈鋼琴了！”

忍不住興，時陸忍俊不，角裹挾著一笑，沒有去打擊的積極。

他清了清嗓子，“很棒，好，我們現在學習下一句。”

如果千螢稍稍了解過鋼琴就知道時陸現在的方式並不是教，而是用最原始最笨的方法讓依樣畫葫蘆的去記琴鍵位置發出聲音，然而對此時的來說，這是最大的鼓舞力。

千螢學得無比專注沉迷，外頭太悄悄西斜，黃昏時刻，千正民回來時兩人還頭抵頭坐在鋼琴前，毫沒有覺察。

夕油畫般的紅過窗戶折下來，打在地上落到鋼琴背麵，映亮兩人臉龐，約可看到麵孔上細小的金絨。

一陣鋼琴聲在空中悠悠響起，時而連貫時而間斷，卻靈悅耳。

尤其是，千正民看到坐在鋼琴前正在彈奏的人是千螢時，驚訝之頓時溢出麵容。

“爸爸！”與此同時，專注按著琴鍵的千螢發現了他的影，立刻停住作，獻寶似的朝他開心道：“我會彈鋼琴啦！”

“你怎麽一下學會彈鋼琴了。”他將信將疑地走近，看向時陸，“小陸教你的？”

“對呀！鹿鹿好厲害的。”千螢雙眼發亮，就差在時陸後手配上太閃閃發的背景圖。

千正民也不住點頭，確實厲害，能讓在鋼琴前麵坐上這麽久還耐心學會了半截曲子。

在千螢長大過程中他始終覺得自己生得是個男孩，從來沒想到有天也會做這種孩子文靜的事。

千正民眼中不由出欣，著時陸慨，“小陸，辛苦你了。”

時陸笑了笑，衝他頷首：“叔叔，不辛苦。”

兩人仿佛帶著某種默契般一來一回，千螢眼裏似懂非懂總覺有哪不太對。

怎麽了？

讓人很辛苦嗎！

千螢讓人辛不辛苦不知道，但是時陸讓很辛苦。

第二天，就發現自己被騙了。

時陸讓人給他帶了一本五線譜，讓千螢從每條線每個標點開始認，大概了解後就給講樂理，各種G、F譜號聽得頭昏腦漲，然後開始糾正手型、提腕，一上午下來，鋼琴沒過幾下，腦子卻累得筋疲力盡。

中午休息千螢埋在被子裏打滾，賴在床上不起來，下午死活不肯再去練了。

“那就不練了。”時陸在床邊說，千螢一聽，立馬扭過頭，從被子裏出小半張臉和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真的？”圓眸像個小鬆鼠似的滴溜溜轉著，時陸忍住笑，輕咳保證。

“真的。”

“我彈給你聽。”

千螢不傻，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時陸肯定別有用心，但仍舊是抵不過聽他彈琴聽的。

一臉正坐起，抱自己的小枕頭，嚴陣以待：“那說好了，你自己彈，我在一邊聽。”

“我是不會去彈得哦。”

時陸連聲應著，終於把人乖乖領了下去。

一樓大廳，鋼琴曲悠悠回在夏日午後，千螢坐在桌邊雙手捧腮，麵向前方不遠正在彈鋼琴的時陸，閉眼沉醉。

他彈了好幾首曲子，不同的旋律都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好聽，耳快要懷孕的那種好聽。

千螢聽著聽著心裏頭又泛起了，指尖不自覺回憶起手指按琴鍵的覺，托腮的手忍不住放下來在桌麵上跳舞似的輕敲著。

“好聽嗎？”時陸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坐在那向問。

千螢仍舊是不餘力地表達自己的讚，雙手合十地小小給他鼓掌。

“超級好聽。”

“這幾首曲子都是琴譜上的，你照著彈一樣可以。”時陸不不慢說道，黑眸出明晃晃的引，千螢鼓掌的手頓時黏在一起暫停住。深知這是一個陷阱，卻依舊心旌搖曳。

苦苦思索片刻，終於痛下決心，從椅子上跳下來。

“那好吧！那我就再試一試吧。”

這一試，就從新手到了門，漸佳境，千螢也從一開始的排斥到慢慢接，然後逐漸習慣每天幾個小時坐在鋼琴前讓時陸教彈。

兩個人越來越有默契，時陸始終坐在旁，有時候千螢卡住了彈不出來，時陸就在旁邊接上那段旋律，他們並肩一起彈完後麵的部分。

千螢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刻。

兩道鋼琴聲織在一起，兩雙手同時彈奏著，稍微弱點的那琴聲被另一道飽滿明亮的音帶著往上走。

覺自己的音樂都得到了升華。

客廳裏，琴聲悠揚，時而輕快跳躍，時而旋律拉長，千螢完全沉浸其中，雙手飛快流暢地在黑白琴鍵上躍。

與之相映的，是另一雙時陸的手，兩人沒有任何流，卻又默契十足。

一首莫紮特的《A大調奏鳴曲》結束，第一次完整彈奏完一首曲目的千螢還久久不能回神，片刻才從這種新奇的沉浸中走出來。

回味了好一會，想起這次彈奏圓滿功的關鍵，難自地用力抱了下一旁的時陸，深深慨：“鹿鹿，這種覺太棒了。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多人熱音樂了。”

毫無保留地表達著自己的，慨完又馬上鬆開手，期待著他的共鳴和回應。

時陸僵了幾秒，才無意識地應出一聲：“嗯。”

他說完很快亡羊補牢般補充了句：“你說得沒錯。”

千螢得到滿意的答複，立刻轉過頭去興致拿著譜子研究下一首想要練習的曲子。

卻沒有發現邊的年仍舊僵在那兒，許久，才慢吞吞手了自己肩膀。

那裏是剛剛被千螢枕過的地方。

今天的晚飯時格外熱鬧。

千螢達了一項新就，迫不及待和千正民分著自己今天果，整個飯桌上都隻能聽到嘰嘰喳喳的聲音。

“叮鈴鈴，叮鈴鈴——”

客廳裏放在茶幾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千正民很快放下手裏的碗，起走過去：“這個時候是誰打電話過來...”

兩人抬頭看了眼，不在意地繼續吃著飯，卻見下一秒，千正民揚聲著時陸。

“小陸，是你爸爸的電話。”

飯桌上重新歸於安靜，隔著不遠的距離，隻能看到時陸站在座機前接著電話的影，他低垂著頭沒什麽表，偶爾一兩個音節簡短傳來。

“爸爸。”千螢悄聲問對麵的千正民，忍不住八卦，“鹿鹿爸爸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為什麽會把他一個人送到這裏，又為什麽沒來看過他一次，隻有偶爾那通撥來的電話，每次時陸去接的時候都不太開心，要哄好久，他過後才會好起來。

這次似乎更加嚴重。

他又在低頭撥弄著自己手腕上的那黑矽膠手環。

男生剛開始還會回複隻字片語，到後來，幹脆抿著不出聲，最後直接一把把電話掛掉了。

重重響聲讓千螢不由自主心間一跳，接著時陸沉著臉走回來，沒吃幾口飯，他放下了筷子。

“我吃飽了，叔叔你們慢點吃。”

時陸上樓就再也沒下來過，暮降臨時慣有的躺椅賞月環節也沒有了。

外麵漆黑夜幕中，月亮悄悄爬了上來，千螢關上廚房燈，端著兩盤油炸小和蛋卷上去，去敲他房門。

“鹿鹿？”

時陸打開門，看到了門後千螢探出來的小腦袋，眼裏依舊靈，調皮舉起手上的盤子問他。

“你要吃小和蛋卷嗎？”

眼前的畫麵和傍晚時那通電話好像在兩個截然不同的時空。

耳邊再度回起時斯年之前在電話裏的話語。

“聽說你最近在教一個小姑娘彈鋼琴？”

“時陸，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耐心了。”

“快開學了，收拾一下，過幾天我讓人來接你回家。”

時陸握手中門把，注視著麵前的孩，他了，聽見自己幹的聲音。

“阿千...”

“嗯？”

“我過幾天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