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已經扶著那位“殘障人士”等在門口了。

徐茜葉直接一甩尾把車穩穩橫在門口，陳澄拉開後座門把人給推進去。

“這誰啊，傷這麽重？”徐茜葉往後看了眼，意外地發現居然是個帥哥。

眼窩很深，即使閉著眼也能看到眼皮上的一褶皺，黑發漉漉，下墜的領出大片白皙鎖骨和膛，炸的男荷爾蒙。

“我室友。”陳澄言簡意賅，一邊扯了張紙巾手，沾上了他的。

“室友！？”徐茜葉的聲音頓時升了八度。

“嗯，前幾天剛來的。”陳澄看一眼便知在想什麽，又說，“旁邊高中讀高三的小孩兒。”

“啊，怎麽會傷這樣。”

“不知道，我一回來他就躺門口了，還發高燒。”

***

駱佑潛半暈半睡，在噩夢中浮沉，好幾次墜深淵，又被一隻上他額頭的冰涼手掌拉起，推上淺灘。

那個深囚於他的噩夢，像一道長鞭，劈開這兩年他苦心營造的平靜假象。

那場比賽後，駱佑潛了獲得那個級別金牌的最年輕拳擊手，本該是從此被奉為未來拳王的時候，卻在之後被一條奪人眼球的新聞遮蓋過去。

【拳壇再現悲劇，新秀拳王當場打死對手，賽程上斃命】

他無知覺地靠近那雙手，把靠去那涼爽，寬自己的高熱。

“你老實說，你跟他認識多久了？”醫院裏，徐茜葉半隻手擋著問陳澄。

“就三天啊。”陳澄說。

“那他也太黏你了吧！”徐茜葉睜大眼驚呼。

陳澄垂眼看他，歎了口氣。

駱佑潛被安置在座位上，陳澄站著，他兩隻手都抱住陳澄的手臂，腦袋抵住的腰際，手指不安地在小臂上挲，像一個溺斃者。

始終沒出手，也許是同樣深知這種腳踩不到實地的覺，盡管並不清楚他到底為了什麽變這樣。

“082號，駱佑潛！”廣播號。

陳澄半攬著他拖進醫生辦公室，現在的高中生營養真是太好了，死沉死沉的。

先前已經拍了X片，醫生正仔細看著結果。

陳澄站在駱佑潛旁邊，手臂仍然被他抱著。

“怎麽會弄這樣，肋骨斷了一。”醫生看了駱佑潛一眼，“各種傷淤青，關節肯定還有淤，家長呢！”

“啊。”陳澄頓了下，“我一會兒給他爸媽打電話。”

“你跟他什麽關係？”醫生看著陳澄。

“……”說租客似乎不太好，一個高中生傷這樣邊陪著的居然還是八桿子打不著的租客，未免太可憐。

“他姐姐。”陳澄說。

“姐姐也一樣！”醫生斥責一聲，“你弟弟傷這樣也不管管？現在才來醫院，直接疼暈過去了！”

“哎。”陳澄低著頭，虛心聽訓。

等把外傷理完拿好藥，因為單肋骨骨折不需要特殊理，隻配了點消炎藥，便去輸大廳輸退燒針。

徐茜葉跟異地男友通完電話回來，陳澄剛把輸袋掛到掛鉤上，回頭說：“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給他爸媽聯係一下就回去。”

“沒事，我送你回去。”徐茜葉說。

“我還得等他爸媽來了才能走呢，你不是明早有事嗎，回去吧。”

徐茜葉也沒再堅持，說了再見便先離開了。

陳澄去廁所洗了把臉回來，拿紙把臉上多餘的墨與紅都抹去，從駱佑潛兜裏拿出手機，著他的拇指開了鎖。

打開通訊錄，翻了一圈，沒找到備注著爸媽的手機號，剛準備給那個“賀胖”打電話，手機突然震起來。

一串未備注的號碼，地址是當地。

接起，放耳邊，沒說話，等對方先說。

“喂，佑潛，睡了嗎？”是一個聲，能聽出年紀，應該就是他媽媽。

“阿姨。”陳澄說，“他現在在醫院，還睡著，您要不要來一趟。”

“你是誰？”

怎麽今天都是這問題，陳澄翻了一眼：“他朋友。”

“哦，嚴重嗎？”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竟然興致缺缺，毫沒有孩子傷的張。

“……還好，已經理完傷口了，現在在掛水，估計……”

話沒說完，對麵打斷：“那就好，我就不過來了，你是他同學吧，等他醒來以後你讓給我發條信息，我把他東西給他寄過去。”

敢這不是個叛逆年離家出走的故事？

是被趕出來了？

***

醒來已是淩晨。

駱佑潛從噩夢中出來，一睜眼便見靠在他肩頭睡的姑娘，手臂還被他抱在懷裏。

他愣了愣，鬆開手。

就這麽在輸室的椅子上坐了幾小時，全酸痛，一原先繃的傷口又接連刺痛起來，立馬被釘在原地，倒了口氣。

側的姑娘了，發梢蹭在他脖頸，抹著坐起來，聲音含糊溫吞：“你醒啦？”

“嗯。”駱佑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左右張了一圈。

“燒退了嗎？”

說著就抬手，上他的額頭。

手心冰涼順，是他夢中的覺。

是把他從深淵中救起的那塊浮木。

第10章害

走了幾步，陳澄忽然轉，停了腳步，直視他。

“之前有事忘記跟你說了，昨天晚上你掛針時一個人打過你電話，我接的，應該是你媽，他讓你給發個地址過去，把你東西寄過來。”

頓時，駱佑潛臉上的笑倏忽散去大半，眼見著眉頭就要皺起來，被陳澄眼疾手快地一手指抵住他的眉心。

輕輕推了一把。

手指還是很涼，卻有種錯覺，炙熱的溫度過指腹的皮傳遞過去，讓他眉間一，連皺眉都忘了。

“你手怎麽這麽冰。”他下意識問。

陳澄一頓，收回手指：“可能小時候營養不好吧，聽人說是氣虛虛外加貧。”

駱佑潛看一眼，手掌跟上去，飛快地攥住的食指了一下：“我的就比你燙。”

隻一秒，又放開了。

短暫而小心翼翼的，讓駱佑潛向來“冷靜”的心髒猛烈跳起來，隨後耳後的一小塊皮迅速燒紅了。

他過分小心，還怕自己這舉會唐突了陳澄，正小心翼翼打量的神。

樓道裏突然劈裏啪啦一聲響，一個男人兩個臂膀分別駕著兩輛快散了架的自行車衝下來，陳澄往後撤一步，站在駱佑潛後。

輕呼了口氣，嘟囔：“這都什麽人吶。”

說罷，繼續先前被打斷的作，抬手捂住駱佑潛的脖頸。

輕歎口氣：“好暖和哦。”

“……”

斷了一肋骨，本不算太過嚴重，隻要不痛就不明顯，駱佑潛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人一下脖子，肋骨會疼這樣。

直到陳澄鬆開手，痛覺才緩緩消散開。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額角過一滴汗。

下了樓梯，穿過狹窄擁的走廊，這個時間段地下層的住戶們都在燒飯，門大敞著，油煙味在走廊上蔓延，熏得人眼睛疼。

駱佑潛才發覺自己還沒吃過晚飯就跟著陳澄回了出租房，前幾天他都是在外吃好才回來。

打算一會兒份外賣。

陳澄開鎖開門，頭也不回對後人說：“你把菜洗洗切一下。”

說完，便直接進了自己臥室，被代工作的駱佑潛在原地愣了一分鍾，才認命地從袋子裏拿出那半隻娃娃菜。●思●兔●在●線●閱●讀●

而陳澄站在鏡子前，一手一個，把兩片假睫撕下，直接把眼卸妝倒手心抹上去，清水洗盡。

等從臥室裏出來，駱佑潛已經洗完菜，跟牛骨頭麵麵相覷了。

陳澄笑了下，把人推開，嫻地在小砂鍋裏倒了半鍋水，開火，待咕嚕冒泡時把牛骨放進去。

又變回了駱佑潛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

素，臉很白，極淡，削薄，悠哉遊哉像個看破紅塵的小神仙。

但卻似乎也不同了。

素時皮也很好，看不清孔，就是缺點，形漂亮，角略微上翹，讓看上去始終帶著三分笑，眉眼間卻是不搭理人的冷淡，但隻要一笑瞇了眼，立馬折出讓人沉浸的波瀾。

“吃蔥薑蒜嗎？”陳澄問。

正在切薑，還沒等他回答，已經拿刀麵鏟起，丟進了鍋裏。

其實駱佑潛不太喜歡薑味，但看著的作，鬼使神差道：“都可以。”

說完才覺出奇怪，陳澄問他這個幹嘛？

陳澄又把蔥也撒進去，蓋上鍋蓋，拿出另一個鍋，蛋在鍋沿一磕：“你不是今天給了我‘小費’嘛，我就順帶買了點牛骨，一塊吃吧。”

狹小的房間裏立馬飄起各菜香味。

陳澄做飯的樣子一看手藝就很好，畢竟是一個人在外長大的。

晚飯很簡單，煎蛋、清蒸娃娃菜、一盤花生米，牛骨湯需要燉得時間長，還在鍋裏。

從前駱佑潛在家時都是家裏阿姨煮飯，比這富，但在這小破出租屋裏，頭頂吱呀作響的電扇中。

他第一次有了家的覺。

“後麵幾天我不在，你別跟人打架了，知道吧，不然再倒門口可沒人救你了。”陳澄說。

駱佑潛一頓：“你去哪？”

“拍戲，就在臨市，估計三天吧，趕去‘送死’的。”平靜地說。

陳澄雖然一直沒名氣，就連點小水花沒有，但拍戲倒是沒斷過，盡管隻是些轉瞬即逝的小角。

演員這個行業工資高，就這樣的，出現個兩三集，也就三天工夫也能拿萬把塊，但這種機會畢竟不是每月都能上的，有時候連著幾月沒賬也是有的。

過了會兒，牛骨湯也上了桌，把筷子遞過去。

駱佑潛接過，卻沒鬆手，抬眼看。

陳澄看著他：“這事我本來不想說，但你畢竟高三了，跟家裏鬧矛盾也得分時間，你說你在這吃不好睡不好的。”

駱佑潛看上去沒什麽緒，低頭喝了口湯，很鮮。

“也不算鬧矛盾。”駱佑潛低著頭，“我是領養的，現在……他們有自己的兒子了，我又始終沒長他們想要的樣子，就出來了，他們應該覺得……鬆了口氣吧。”

陳澄沒說話，手上的湯勺頓住。

就在駱佑潛覺得自己要溺斃在這沉默中時。

輕輕笑起來，眉眼一彎，漾出人的波瀾。

“那我倆差不多，不過我從小就沒爹媽。”

……

“多多指教啊，弟弟。”

***

二十一年時間，白雲蒼狗。

再早以前的事，陳澄早就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在老家的孤兒院裏長大，小學和初中都是由政府資助的教育金，也不過是能識得幾個字，會做些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