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煥之三點到了田徑場的時候，劉鑫源正在給短跑隊的孩子們訓話，幾個人坐在地板上圍一圈，站在後面默默地聽了幾分鐘，發現雖然級別不一樣，但是省隊的教練講的和高中老師於紅也沒什麼區別，都是刻苦訓練展未來那一套，空話說了幾通，劉鑫源宣佈了下午的訓練項目后就把人給了助理教練。

「小陳過來了，」劉鑫源笑瞇瞇的和藹面容和剛才黑著臉訓人的樣子截然不同，「好，服也換好了，穿釘鞋了嗎？」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點點頭，「都準備好了。先去跑個800米熱個，慢點跑，熱起來就行，然後自己做一下拉，就按你平時的節奏和方法，我先看看。」

11月的省城平均氣溫已經降到了10℃左右，街上的行人已經都穿上風夾克了，陳煥之一外套就被窗戶中竄進來的冷風激得胳膊上一片皮疙瘩，索也不長了，直接繞著場邊開始跑。

跑完了就按照於紅平時的要求，先拉20分鐘，再開始高抬、小步跑等練習，這次沒有教練在旁邊計時提醒，也就自己估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停下來，詢問地看著劉鑫源。

「好了？」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劉鑫源走過來，「我聽說你以前於教練是B大畢業的，不錯，作都到位的，就是項目有的需要調一下，明天開始你跟其他人一起熱就知道了。」

劉鑫源招呼，「走，我帶你去做一下測試。」

陳煥之跟著到了二樓一個擺滿了械看著跟健房似的房間，先是基本的高、重，然後就是細緻微的量臂長長、肩寬腰寬盆寬、圍臂圍圍等等等，還不等量到敏部位，量完胳膊劉鑫源就把尺扔給讓自己量。然後在胳膊上上了一些電極片，就開始做測試，把什麼縱跳高、立定跳遠、三級跳遠、蛙跳、載荷自行車、3步上9級臺階之類的挨個做了一遍。

接著是站在測上做起跑模擬，最後又做了個30米衝刺就結束了。然後劉鑫源拿著板子上記的數據挨個跟解釋，「從測試來看呢，你的韌非常好，基本滿分，這意味著你的步幅能比同等長的人更大，發力也很好，但是力量就要差一些，尤其是核心力量，你部還是合格的，但是核心不行，你是不是沒專門練過核心力量？」

陳煥之迷茫，「核心是哪？腰？」

「還有腹。行了，我知道了，沒練過。」劉鑫源咂了咂，在板子上寫了兩句，「不要看著短跑好像用就不重視核心力量，這是一個全的綜合運，每一塊都會發揮它的作用，哪裏有了弱點也不行。核心能夠帶你的髖部，髖部的轉能帶你的步幅懂嗎？短跑最重要的其實就兩件事，一個步幅、一個步頻，一個人的最高速度，就是在最大的步幅和最高的步頻中找到一個最優的平衡點。」

劉鑫源一邊在板子上勾勾畫畫一邊念，「最大心率、心率還行吧。有氧耐力、無氧耐力，這有點差，而且都差，別以為跑短跑不用耐力。神經反應速度不錯，你爸媽也運的吧，這個基本就靠傳了。」

這就有點久遠了，陳煥之回憶了一下幾十年前的小時候，點頭道，「是，我媽四十歲的時候、呃也就是現在，還是們醫院的運會霸主，獎狀一摞一摞地往家拿。」

「但你的起跑速度就不算快，只能說勉強及格，按說你的神經系統反應這麼快，你的起跑反應應該更加出類拔萃才對，這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的起跑作沒有固化到神經系統中，導致你的神經反應過來了，沒反應過來，這個作速度。神經速度靠傳，作速度靠訓練。」劉鑫源敲敲自己的記錄板子，「以後每天練30分鐘的起跑模擬訓練，以後任何時候、任何原因，這個訓練都不能停，多練一次就有多練一次的好。」

看陳煥之認真點頭后，他接著說道，「其實咱們田徑運員很多時候天賦決定一切，就像你吧，你這個條件就是哪怕不經過專業的田徑訓練應該也是從小就跑得快。高長，而且小比大長，腳踝細，跟腱也是長而扁平的形態，像你比較差的無氧耐力，這個可以通過鍛煉提高，但主要也是傳決定的，黑種人為什麼普遍短跑強，跟這個有很大關係。咱們隊裏面設備還是不夠專業，有的項目沒法測地很準確，但是我估計你最大攝氧量呀、快慢比例還有最大酸濃度應該都很好，要不以你這個基本的素質，就是這個力量、這個發力來看，你是跑不了這麼快的。」

陳煥之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嘛，雖然聽不懂教練說的這個什麼什麼量、那個什麼什麼量，但要不是有個初級衝刺，在專業運員中確實算不上出。

在衝刺技能持續期間，不只是發力的提高，還有一種整個被推著向前的覺，這也許是技能的藏效果吧。但是話又說回來，一個「初級」衝刺都這樣厲害，後面要是還有中級高級，那恐怕真能飛出去。

劉鑫源怕驕傲，話音一轉，「但是，天賦也不能決定一切。你像是扁平足，估計你於教練也說過，一般認為扁平足是不適合育訓練的，因為腳背不是弓形的，就會很容易疲勞。但是日本他們最好的短跑運員全是扁平足，說是扁平足近地面更不容易傷。我估計他們是有特殊的訓練扁平足的方法，但這個咱們學不來。98年日本那個山田浩之跑出來10秒整的亞洲紀錄后，咱們省隊就選拔了幾個扁平足來訓練，但是本不行，績上不來，而日本就能接二連三地培養出來好幾個扁平足的短跑名將。明白我說的什麼意思嗎？」

陳煥之乖乖地答道，「天賦只是基礎，訓練決定一切。」

「很好。」劉鑫源滿意了，接著往下說，「另外你有點瘦，你不減吧？」見陳煥之搖頭，他才放心，「好，運員都不用減，別學外邊模特那種乾瘦的材，不要怕吃得多，吃好了才能練好。劇烈運后大量出汗會加速礦質流失，你要是不想以後營養不良，就得多吃。」

「然後是脂，你脂有點高啊。」

陳煥之自己的小細胳膊，還以為自己這段時間吃太多長胖了呢，結果還是一樣細呀，「我？我脂高嗎？」剛才不還說我瘦嗎？

劉鑫源頭也不抬，在量和脂肪率上打了個叉，「別胳膊，肚子。」

陳煥之噘著了自己腰上，當然是腹部平坦毫無贅啊，只是比起線條流暢、只得起薄薄一層皮的部和部，確實沒啥腹了。

「以後每天最吃五個煮蛋蛋白，不許吃蛋黃、不許吃任何外邊買的零食和快餐，想吃就去吃食堂，盡量吃燉菜，吃炒菜。這跟剛才讓你多吃不矛盾，你還是多吃，但是得按要求吃。」劉鑫源冷酷地說，「正好你現在已經16多了，該長的個子也長完了，也不怕脂低了影響高什麼的。從今天起到明年2月，你的脂率必須再降低5%，我每半個月給你測一次，每次都必須有降低。」

HAT!!陳煥之抗議，「劉教練，我於老師和我媽都說過我現在還小，脂率太低會影響卵巢發育和月經。」

劉鑫源一愣，沒想到小姑娘把這個話說得這麼明正大，人家理直氣壯地瞪著他，他一個大老爺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這個話能跟教練說嗎？」

陳煥之才不怕他，「那我該跟誰說？這個就是影響我健康啊。」

不吃蛋黃不吃油大的菜，那必須的脂肪哪裏來嘛。從開始訓練之後，媽有時候還特意給做點紅燒之類的補一補呢。雖然脂率高肯定影響運表現，但是怎麼看現階段來講都是發育更重要的。

這個事難道劉鑫源不知道嗎？他當然也知道，畢竟也是正經學過運生理學的，但是要真是講科學，那整個省隊里就沒幾個訓練科學的。

按照國外的理論，包括田徑在的所有競技育運，高強度專項訓練都應該等人的發育完而且各方面基礎運能力提高后再開始，像現在這種八|九十來歲就進校，然後開始高強度訓練的模式，確實會損傷青年的關節發育、而且造更高的運損傷幾率，這也是為什麼中國的制運員往往運生涯短暫。因為他們真的是在用可稱為殘酷的訓練來榨自己的。

至於生，由於特殊的生理特點，們的比同樣況下的男運員更脆弱，脂、神力都會影響們的激素分泌水平，造一些不同的後果。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這樣就不練了？或者說，不這樣練，那能怎麼練？

劉鑫源想起十九歲那年抱著膝蓋哭泣的自己，忽然心頭一陣火起，把紀錄板往地上一摔，「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要是想當大小姐福就回你學校去福去，省隊裏面沒有你嘰嘰歪歪的餘地！」

陳煥之才不會被嚇住呢，來跑步是為了驗健康雙的飛奔爽，而不是本末倒置，為了跑得更快連自己的健康都不顧，雖然系統有損傷修復功能，但是第一目前修不起，第二系統說管骨骼腱，可沒說過能修復激素水平和發育水平。

「劉教練，我當然是來練跑步的，我來之前還跟我媽說要最拿個亞洲冠軍呢，我並不是不知道田徑訓練很苦過來混日子的。」先安了一句，然後就開始但是，「但是我現在才16歲，我來之前也到圖書館翻了翻這幾年的田徑雜誌，我這個年紀，這個績已經很不錯了，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這麼之過急。像您說的把脂降到一個很極端的地步當然能提高績，但是到了我二十多歲的時候那些不良後果現出來，影響到我的正常生活和訓練，我要是勉強繼續跑，可能落得一傷病，我要是不跑，我的運生涯就結束了。」

陳煥之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劉鑫源暴怒的雙眼，「我是來跑步的，並且我是將跑步當做我今後的事業來經營的，所以不只是脂，也許還有今後其他過於迫人極限的訓練方法，我是不會同意您那種只能短期提升績卻會短我運生涯的要求。」

來訓練的第一天就懟教練，劉鑫源從一線競技退下來后輾轉於各方執教，至今也有十多年了，除了一開始校中那些業餘運員會有家長和運員本人這麼說，他還真是從沒看過這麼大膽的。

這是為啥，一個十六七的，還是個孩子，據過去經驗孩子應該比男孩子好帶很多，真心的，劉鑫源就沒見過這麼多事兒的，而且還一切影響健康的訓練都不同意，用同意嗎？什麼時候他的訓練方法|到一個剛隊的新人來說三道四了。

劉鑫源嘲諷，「還要拿個亞洲冠軍，最。」他呵呵兩聲，覺得有趣似的重複了一遍「最」。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普通高中里跑了個第一就覺得了不起了，哦，還有選拔比賽第一，就覺得自己牛比大發了，覺得自己天賦簡直是版的劉飛了。」

其實劉鑫源昨天以前是真有點這麼以為，但是現在真不這麼想了，運員的心理素質也是重要的一環，一到大賽就犯病和這種一點苦不想吃的小公主都屬於當不了運員的類型。要不為什麼有的教練就喜歡家裏條件特別差的山區發掘的小運員呢。因為腦子沒聰明到能考上清華又沒笨到渾渾噩噩的都知道，這是唯一改變他們命運的途徑，就像張莉，或者像他，只要能出績，再苦再累都不怕，教練說啥就幹啥。

劉飛自從去年奧運平世界紀錄奪冠已經為中國之星黃種人的驕傲，陳煥之當然不敢自比，但有系統可以作弊呀。「教練，您怎麼知道我不了下一個劉飛呢？畢竟他十六歲的時候也沒有我現在的績吧。」

劉鑫源一臉shit的表看著，「是不是剛才誇你的時候你聽著前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沒聽到你無氧耐力差、力量差嗎？是，這些缺點都可以通過訓練彌補，可你不彌補啊。你現在的脂，」他看一眼地上的記錄板，那上面數字簡直辣眼睛，「22%。」

22%對於普通來說當然是個很理想很健康的數字，作為一個只訓練了兩個月而媽媽還經常給燉點紅燒的業餘田徑運員來說甚至算低，證明訓練確實努力，半點沒懶。可惜運員的形態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

「我讓你降低5%只是個初步的計劃，實際上子短跑隊里就沒有脂高於16%的，績好的都是12%、13%，張莉的脂才12.8%，你比人家最多的還多6%啊。別人隨便就比你多七八斤你比人家多七八斤脂肪，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

他想想這孩子不是校上來的專業運員可能真是不知道，只好耐心解釋，「這就是說你跑步的時候，同樣的距離消耗的能量和氧比別人多，你的心肺功能和代謝功能都會下降，而且脂肪細胞不直接產生三磷酸腺苷，三磷酸腺苷的分解才能產生運需要的能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煥之點頭，「明白，就是說我的就像小馬拉大車，不止分量小，負荷大，而且能吃的草料都比別人。」

劉鑫源終於有點欣，再補一刀，「明白就好，而且脂肪積比大，就是說看起來胖，跑起來阻力都比別人大。」

「哦，」陳煥之的語氣很平淡，「可是我比們跑得快。」

對啊。

劉鑫源突然注意到這個問題，怎麼能跑這麼快呢，這個脂率，這個這個，這簡直不科學啊。以國的子短跑水平而言，11秒81已經算是一流水平的中下遊了，這個區間全是專業運員，本沒有脂率能達到22%這麼可怕的數字的，就像他跟陳煥之說的，六七斤的脂肪和的差別在比賽中本應是鴻天塹一般，結果卻反過來了？

這是為什麼？

不，不管為什麼，劉鑫源先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如果陳煥之如果能調整分到一個正常的一流運員的水平，的績還會有一個大的突破。

突破到什麼地步呢？

劉鑫源突然想起，李雪茹創造的10秒79的亞洲記錄已經過去了7年了，多年來中國甚至沒有一個人能靠近它，連一個跑到11秒以的人都沒有，甚至包括退役前兩年的李雪茹自己！20歲就跑出亞洲記錄的李雪茹就是典型的10歲開始進校的窮人家的孩子，的巔峰在25歲的時候就過去了，到退役前狀態衰退地特別厲害。可是這樣的天賦何其罕見，這麼多年中國都沒找出第二個來，去年的全國田徑錦標賽，冠軍蘇方方才跑了11秒43！

「我不是怕苦怕累。」陳煥之眨著大眼睛特別真誠地看著劉鑫源，「教練，我既然來了，我肯定是奔著吃苦來的，但是目前看來我的脂率跟我的運能力沒什麼關係，最關係不太大吧。」

因為的運能力來源於系統呀，系統說敏捷14就14，系統說發15就15，什麼的量實際上不足以支持這麼高的發力，系統說行就行，科學是什麼，科學也沒說跳個樓就能回到16歲啊。

「瞎說，」沉思中的劉鑫源仍然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怎麼會沒關係！」

但是這會兒他看陳煥之的眼神又不一樣了，他低頭沉著，陳煥之想了想，妥協道，「我知道22是有點高了，有些材很好的普通脂率都沒這麼高，」比如以後的宋怡，常年發自拍炫耀自己的馬甲線和19%的脂率，也沒聽抱怨影響月經什麼的，但是年人和發育期肯定還是不一樣。「但我還在發育，我開始訓練以後還長了點個呢。我覺得現在就讓我減脂為時過早了吧，而且我的運巔峰期還遠遠沒到呢。」

劉鑫源一指門口，「去樓下，找助理教練先學訓練項目去。」

這就是了。陳煥之滿意地道謝蹦下樓去，樓上的劉鑫源撿起地上的記錄板子拍打了兩下，背著手開始轉圈圈。

他覺得他可能需要重新規劃一下，規劃一個能夠延長運員運生涯、還能完全發揮出潛能的訓練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