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這個米價是指粟米，也就是小米。

圃說：「大約六百錢一石。」

六百錢一石？一石約等於後世的四鈞，四鈞為一石，一鈞約等於三十斤，也就是一石大約有一百二十斤的糧食，不過每個朝代計量規則並不相同，其中換算也會有出。

鄭文對這個數字並不敏聽到後面如常，倒是不遠的雎聽見這個悉驚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話，低下了頭紉手中的。

鄭文在竹簡上寫下這個數字：「往年也是如此嗎？」

圃神一，怕府上公子以為他中飽私囊趕解釋道：「往年米價是沒有這麼貴，平常年份穀一般是百餘錢一石，但這幾年年份不好，到都鬧飢荒，今年更是逢大雪和乾旱，收更是不好了，這米價就嗖嗖的往上漲，這還是京畿之地有監市員賈師負責控制價，在畿外有些地區糧價逐日上漲，谷石萬千都有可能。」

鄭文聽到這話皺了皺眉，抬頭看向一旁的雎。

雎也點點頭：「往年糧食的價格是沒有這麼貴，奴記得在先君還在的時候也不過百餘錢一石，最貴的時候也不過三百錢，不過各地糧價相差很大，京畿之地的穀一向便宜許多。」

「那其他的穀呢？大麥、大豆的價格？」像是粟米、稻基本上還是貴族在食用，大豆因為難以煮和味道乾噎人為庶民的主食。

「麥大約三百多一石，價格不定，最近差不多在四百一石左右浮，大豆便宜一些。」

鄭文在竹簡上記下，又問：「比之往年呢？」

圃不安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雎，忍不住了自己的腳，不知公子這是何意，為何老是詢問往年價。

鄭文注意到下方不安的圃，有些無奈地放下手中的筆道：「圃，阿翁讓你來並非是讓我責怪你辦事不利，是我想去城中坊市阿翁不讓，才讓你來給我講一講坊市有關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責罰於你。」

圃聽到這話面惶恐趕跪在地上道：「公子怎麼能去坊市那樣的地方？」

對於貴族來說，去坊市這樣的地方無疑是丟臉上不得枱面的行為，如果被其他貴族知道后說不定會被恥笑，因此貴族家中一切自有家中僕人負責採辦，他們往常是不會去坊市那樣混的地方親自買賣貨。

鄭文也是在和鄭勷提起要去坊市被拒絕了后，雎知道這件事說了好幾句，才知道還有這種規矩，不過鄭勷倒是沒說什麼，有一種錯覺，如果不是發生了那晚上的事，說不定對方還真會答應的要求。

圃知曉鄭文今日並非責怪辦事不利才讓他來這裏，神也松泛了許多，也能自如答話了。

鄭文重新拿起筆道，讓雎端了幾碗梅漿過來，並賜了一杯給下方的圃，讓對方站起來回話。

圃這下不敢再有疑問，飲了一口漿飲，連忙點了點頭。

「大麥和大豆這些價錢比之往年呢？」鄭文執筆在竹簡上寫下數字后，問道：「也是貴了很多？」

圃點頭：「是貴了幾番，現在京畿之地的好多庶民連大豆飯都吃不起了。」圃知道公子是喜歡聽這些事，特意多講了幾句，「前些日子奴在坊市裏遇到一位來自北方小國的商人，說那邊好多人都吃不起大豆了，地里的蔬菜都沒了，只能啃樹生活，好多農民都把家中的孩子買了換取糧食。」

況已經這麼嚴重了？

圃接著說：「像是公子平日裏食用的粱米大約也要八百錢一石，城中不大貴族們開始囤積糧食不再外賣，粱米的價格近些天還在飆升，都快過千了。」

民以食為天，在古代糧食的價格尤為重要，而且鎬京城中坊市有專門設立的司市專門負責管理市場，另有負責商品品質檢測的胥師、管理市場秩序的司虣（相當於城管）、負責抓賊的司稽（相當於捕快）、管公平秤的質人以及收稅的廛人等員，在坊市中銷售的所有商品包括奴隸、牲畜以及各類珍寶都在他們的管轄之中。在如此完善的管理中，糧價也還是不控制地節節攀登，足以可見如今形勢張。

不過大多數人還想像不到糧價攀登太過會帶來的後果，像是圃這樣的採辦人員也只會單純的嘆一句糧食之貴罷了，他們不會知道不穩的糧價很容易引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大可導致國家政權更替，小也會導致民生暴/社會不穩定。

鄭文之前也不過以為如今世道不過是稍一點，怎麼也不會想到已經到了如此形勢，城中糧價已經如此誇張，前些日子還聽鄭勷說過周天子陪妃出遊驪山，毫不理朝政，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江山將傾，世道不穩。就連鄭勷這些大貴族們都沒啥危機意識，畢竟自己吃飽喝足，醉生夢死，哪能察覺到底層人民的艱苦。

繼續問了價和絹帛價格，都比往常貴了很多。十斤等於一石谷，麻布尋常價格在兩百錢一匹，帛類較高可高達千餘，像是綾和錦價匹萬千，約等於一個普通奴隸的價格。問完這些，鄭文又繼續詢問鹽價、馬價、傭工價格、牛羊豚魚的價格和土地價格，有一些圃也不太清楚，像是土地價格他就完全不懂，府上莊子的出產都由鄭勷指定的大管事管理，布吉倒與他們更為悉。

阿苓跪坐在旁邊把鄭文寫過後的竹簡拿在一旁烘烤乾，然後用木繩串在一起，這裏的有些字都看得懂，倒不會放錯。

把竹簡全部記完時，日頭已經到了正上頭，今日天氣很好，雎把箱籠中的被褥全都抱出去晾曬在院子裏，鄭文放下筆墨，看了眼刻，該是用午食的時辰了，歪了歪脖子了手腕，看見在下面跪坐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敢彈的圃，也醒過神來，趕讓表了把人拉起來，還賞了百錢出去，算是今日獎勵對方。

等人捧著錢興高采烈地出去后，鄭文把案桌上的竹簡拿起來，對著晃了幾下，看著上面的價想起雎之前讓看見的先君的嫁妝再加上鄭勷每次的禮，不由嘆一聲：「阿苓，你家公子我還真是富有啊。」

阿苓倒是莫名其妙一臉茫然，畢竟在心目中鄭文就沒有窮過：「公子，你一直都很富有啊。」

鄭文手指撣了撣這些竹簡，神喜悅：「你不懂。」以前那些雜在鄭文看來不就是一堆破銅爛鐵嘛，還有阿母陪嫁過來的那些錦帛珍寶，在鄭文眼中更是逐年折舊的品，今日才知曉這些相當於後世的不產，還有相當大的升值空間。

想不到在古代，竟然實現了財務自由，就是沒地方花出去。

阿苓重新低頭幫鄭文整理著桌面，看到壘地高高的竹一堆簡，有些不懂自家公子打聽這些價的用意，疑地問了出來。

鄭文從喜悅中回神，想起誇張的糧價緒也暗淡一些。真正戰起來，這些東西能不能保住都還是問題。

了記錄各類糧食價格的一冊，對著阿苓道：「阿苓，人要學會見微知著，觀一葉而知秋來夏去。常言道，民以食為天，這糧食便是我們的天，從這各類糧價能看出的東西多著呢。」

「就比如說，阿苓，你覺得今年糧價上漲如此迅速，緣故為何？」

阿苓想起去年的乾旱和今年冬天的大雪，村裏死了不人，家阿翁就是因為大雪天沒吃的進山狩獵才出了事：「因為去年老天不下雨，還有今年的大雪。」說，「我從未見過今年這麼大的雪，村裏的河面都結了冰。」

鄭文也嘆：「自古以來自然/災難也是糧價上漲的一種原因。但是糧價上漲太過呢？」鄭文看向阿苓：「你們會吃不起飯，現在京畿之地糧價已經如此高昂，京畿之外我相信更是誇張，阿苓，如果太多的人吃不起飯那麼這個國家也就危險了。」之後國家會陷暴/中，農民起義盜賊橫行，民不聊生，如今王室微末，諸侯國勢大勢必會吞併小國，戰頻發，國家會陷長時間的分裂割據中，然後百年後勢必會出現一個人統一諸國。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不過現如今周朝是個什麼樣的況鄭文本無從了解，只能從糧價中結合所知道的那個歷史窺探一二。就算現在去和鄭勷說，老爹，周朝要完了，可能要打仗了，你另立良主不要再跟著周天子了快跑路吧，估計對方也不會相信，還當瘋言瘋語，因為鄭家世代為天子虎臣，拱衛天子安危，對於如今的貴族來說，天子雖名不其實，但過去諸位先王攢下的天子之威猶在，他們活在百年的安泰中不肯相信千里之堤已經瀕臨崩塌，更何況還沒有證據，難道只憑藉著一冊價表去說本朝要完，恐怕鄭勷會當真瘋了。

阿苓由鄭文的提醒，想起在莊子裏那晚遇到的事：「公子，所以會有很多人去搶別人的吃的嗎？」

鄭文合上這些冊子，把放在一個木箱中，聲音淡淡：「會吧。」。